長孫無忌也在思考這個問題,自己的對手到底是誰,他知道長孫無逸既然知道了消息,那這個消息早就傳遍了燕京,上榜的五個人都會想發設法的改變這種局面。崇文殿大學士乃是人臣之巅峰,這是大夏臣子之中,地位最高的五個人。日後有可能冊封爲一等公的。這是文臣封公的唯一辦法。
魏徵、蕭瑀、韋園成、郝瑗都是自己的對手,每個人都是有優點和缺點的,最後皇帝會選擇誰,長孫無忌還真的沒有這個把握。
畢竟這些人背後都是有力量支撐的,或是世家大族,或是利益團體,或者是那些皇子,都是有可能的,長孫無忌身邊也是有人的,但大家的力量也隻能是對付一個人,全面開戰,長孫無忌的力量還沒有強大到這種地步。
這個敵人到底是誰,他需要找到他,然後擊敗對方,這樣才有可能獲得勝利。
“兄長認爲陛下看上誰了?”長孫無逸忍不住詢問道。
“蕭瑀,他的可能性很大。”長孫無忌想了想,說道:“虞世南死了,江左世家就缺了一個領頭的,陛下也需要平衡朝局,蕭瑀出身蘭陵蕭氏,宮中的蕭氏女子不少,陛下啓用蕭瑀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哼,這個蕭瑀心眼太小,他若是當了崇文殿大學士,未必是朝廷的福氣,陛下豈會選擇他。”長孫無逸忍不住冷哼道。
“你是這麽想,皇帝陛下未必是這樣的,陛下需要的是朝野穩定,用蕭瑀的可能性很大,小心眼又能怎麽樣,隻要忠于陛下,一切都沒有問題,不是嗎?”長孫無忌想了想,說道:“你去找韋園成,告訴他,讓他支持我,有岑文本在崇文殿,他是不可能成爲崇文殿大學士的,隻有支持我,等我成爲内閣大學士之後,會提名他爲吏部尚書。”
長孫無忌沒有辦法,隻能先排除最不可能成爲崇文殿大學士的人,岑文本是不可能讓秦王側妃韋氏女得到韋園成的幫助,更是不可能讓韋園成進入崇文殿。既然如此,還不如支持自己,等待自己推舉他做吏部尚書,這是一個地位不亞于閣老的位置,他相信韋園成是懂的取舍的。
“是,我這就去找他。”長孫無逸聽了不敢怠慢,趕緊去找韋園成不提。
而此刻蕭瑀府邸,一些江左出身的官員紛紛雲集,虞世南死後,江左世家好像是打斷了脊梁一樣,惶惶不可終日,他們是有錢,但需要的是權力,以前還有虞世南,現在上面無人了,這些人就擔心朝中的文武大臣,會不會以前來瓜分江左世家的好處。
現在喜從天降,蕭瑀居然會是崇文殿大學士的人選之一,這讓絕望中的江左官員們臉上露出喜色,紛紛雲集在蕭瑀府邸。
“蕭大人,這次陛下讓您入選閣老人選,實在是太英明了,滿朝文武之中,論才能,論聲望,其他四人根本不是您的對手。”一名官員得意的說道。
“話不能這麽說,陛下選人是看整體能力,老夫雖然有點能耐,但和其他幾位同僚比起來,還是有點距離,而且這次是廷推,最後的結果是什麽,還得看看朝中文武大臣的意思,崇文殿大學士這個位置,不是任何人都能做到的。非才能和聲望并舉不可,一些年輕人還是差了一些。”蕭瑀摸着胡須。
他臉上略顯得意之色,入選的五個人當中,蕭瑀的年紀最大,三朝老臣,從隋文帝開始,到現在李煜,宦海沉浮幾十年,沒有人能夠比得上對方,至于長孫無忌等人年紀在他之下。
他一方面說自己才能不足,另外一方面又在說這些年紀比較小,經驗不足,說什麽聲望和才能并舉,實際上還是在說他一個人,認爲五個人當中,隻有他蕭瑀才有這樣的資格成爲崇文殿大學士。
“大人所言甚是,論才能,論聲望,長孫無忌等人哪裏能和老大人相提并論,那韋園成更是不行,不過是将韋氏女送入宮中,服侍陛下和儲君的人物,這樣的人物豈能入崇文殿,總領百官,掌控朝政。”
“是啊!看看魏徵,隻知道彈劾别人,難道他自己就沒有任何錯誤嗎?這樣的人做了閣老,哪裏還有我們的活路?”
“長孫無忌陰險狡詐,也不行。”
……
衆人在一邊紛紛議論起來,坐在旁邊的虞昶看的分明,臉上露出一絲爲難之色,他父親臨死前的建議,他是知道的,想讓蕭瑀接掌禦史台,掌控科道言官,他認爲這是一個很不錯的選擇,但現在看來,蕭瑀這些人并不想按照自己父親的要求去做,而是看上了崇文殿大學士這個位置。
隻是輔政大臣這個位置是任何人都能得到的嗎?那是人臣的巅峰,滿朝文武之中也不知道有多少人都想得到。
但他看着蕭瑀得意的模樣,頓時不再說下去了,他雖然繼承了二等公的爵位,本身的官職比較小,能坐在這裏,也是因爲他是虞世南兒子的緣故,否則的話,他隻能坐在隔壁。
“虞大人,不知道虞公臨終的時候,可曾向陛下建言,若是能得到虞公的建言,或許陛下會看重一些。”戶部員外郎蕭清忍不住說道。
“先父當初倒是說了蕭老大人有治國安邦之才,想來肯定是向陛下推薦了,隻是陛下會有什麽樣的想法,就是我們這些做臣子的猜不到了。”虞昶臉上露出一絲尴尬之色。
他自然是不會将虞世南對蕭瑀的評價說出來,那是得罪人的事情,他雖然是貴爲二等公,但職務太小,蕭瑀想找自己的麻煩還是很輕松的事情。他可不是一個愚蠢的人。
蕭瑀聽了臉上的得意之色更濃了,他知道虞世南臨終的時候,肯定會舉薦自己,唯有自己才能高舉江左世家的旗幟,才能在朝堂上站穩腳跟,隻是這些話他并沒有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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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面我擔心的還是長孫無忌,此人性格圓滑,身爲吏部尚書,黨羽遍布内外,這次又是廷推,試問,諸位能得罪吏部尚書嗎?”蕭瑀望着衆人一眼,面色淡然。
衆人聽了面色一變,蕭瑀是不在乎長孫無忌,但衆人難道不在乎嗎?吏部尚書雖然不是内閣閣老,可是權力絲毫不下于閣老,在低層官吏的任免中有決定權和建議權,這兩項權力足以改變許多人的命運。
在座的衆人當中,有許多人都會受到影響。
“大人,長孫無忌雖然爲吏部天官,但也不是沒有弱點的,現在廷推還在兩天之後,我們隻要找到他的弱點,然後将他拖下水來,事情就好辦多了。”有人建議道。
“他的弟弟長孫無逸經常出東城,我聽說和東城三河幫有些聯系。”有人冷森森的說道:“三河幫是一些什麽人物,都是前往東北收皮子的商人,這些人經常帶着一些糧食、鐵器前往東北,将這些東西賣給山裏的生番。這可是和朝廷的決策是不一樣的。”
大夏需要擴充人口,在東北的生番是個潛在的威脅,将這些生番從山上帶下來,變成順民是最好的辦法,但這些商人經常以糧食和鐵器交換,在某種程度上,阻擾看了大夏的計劃。
蕭瑀點點頭,他摸着胡須,說道:“若是如此,這個三河幫就要不得了。”
“明日下官就去參奏他,讓長孫無忌見識一下科道言官的厲害。”一個年輕人雙目一亮,捏緊拳頭說道。這些科道言官基本上都是很年輕,最喜歡的就是意氣用事,自認爲是正義之人,若是能在這個時候,将一個大員彈劾下來,将會名揚天下。
周圍衆人聽了紛紛點頭,心裏面想着長孫無忌有哪些錯誤,回頭也找找看,然後大家一起上,将長孫無忌彈劾下來。
魏府,魏璎珞走了進來,看見魏徵在正在教弟弟魏叔玉讀書,頓時柳眉豎了起來,她擺了擺手,讓身後的侍女退了下去。
“璎珞,你不在宮中服侍陛下,怎麽出宮了?有什麽事情,讓人來告訴爲父一聲,爲父入宮去就是了。”魏徵這個時候才發現自己的女兒回來了,頓時有些不滿。
“父親倒是輕松的很,現在外面都傳開了,女兒還以爲父親正在家裏見幾位叔叔呢?沒想到隻是在家裏讀書?”魏璎珞有些不滿。
“不讀書還能做什麽?爲父在官場上可沒幾個朋友,就算有,也隻是一些志同道合之人,這些人幹的或是得罪人的事情,或者是讀書教書的事情,在官場上,是沒有多少能力的,你認爲廷推閣老,能到我頭上來?”魏徵苦笑道。
“父親怎麽一點信心都沒有,陛下将您的名字放在第一位,就足以說明對父親的信任了。”魏璎珞鳳目中多了一些光芒。
“你說錯了,陛下需要我,但并不信任我,也不會重用我,他隻是會将我放在禦史台的。”魏徵放下手中的書本,對自己的兒女說道:“這是陛下的用人方針,你能入宮,也是因爲如此。”
魏璎珞粉臉上露出一絲思索,她雖然聰明,但在官場上并不像魏徵那樣,考慮的周全,魏徵浸淫官場很久,看上去是一個直臣,但并不代表着他愚蠢,相反,他看的很清楚。
“父親,陛下英明神武,既然不用你,爲何要将你放入名單之中呢?”兒子魏叔玉詢問道。
“因爲陛下想用我來刺激朝中的大臣們!”魏徵苦笑道:“這些年陛下不在朝中,朝政難免有所寬松,大臣們難免有些懈怠,陛下要讓這些大臣們都緊張起來。”
“若是如此,陛下更應該用父親才是啊!”魏璎珞忍不住說道。
“陛下有心,但朝中的大臣們會的答應嗎?老夫若是成爲内閣大學士,朝中大臣就會膽戰心驚,晚上連睡覺都不得安穩。所以在廷推的時候,肯定有許多大臣們反對的。”魏徵卻顯得不在意的說道:“既然如此,爲父爲何要操心呢?與其患得患失,還不如靜觀風雲變幻。”
魏徵還是有自知之明的,雖然發現自己在人選之列,很快就放松下來,自己的能力或許是有的,但聲望卻不行,滿朝文武之中,支持自己的恐怕沒幾個人,在廷推的時候,又怎麽可能選擇自己呢?
“璎珞,記住了,我這樣的人隻适合當一個純臣,讓我當内閣大學士,恐怕日後叔玉他們都得不到好處。”魏徵看出了自己女兒的不甘,苦笑道:“璎珞,有些事情可以想想,但有些事情還是不要想了。”
“父親,陛下昨夜去了女兒的寝宮。”魏璎珞苦笑道:“父親,有些事情不是你想不想的,而是皇帝要不要你去做,父親剛才也說了,陛下連年征戰在外,朝中官員難免有懈怠的地方,這個時候,更加需要一個人來整治朝綱,父親認爲除掉你之外,還有誰有這個資格?”
魏徵聽了之後,臉上露出一絲遲疑之色,他這個時候也知道李煜心中所想,就是讓他入内閣,做他手中的刀,狠狠的整治朝綱,至于最後的結果是什麽,魏徵是知道的,自己日後将會得罪很多的人,對于自己的後人來說,将會一個危險。
現在做他的谏議大夫已經得罪了很多人,若是再成爲内閣,得罪的人更多,隻是,他現在能逃得掉嗎?那是天子的意志,自己能拒絕嗎?
“這件事情不是你我能決定的,甚至連陛下都不能決定,廷推之事,誰能掌控?我已經得罪了不少人,那些人是不會選擇我的,陛下既然要廷推,那就說明,陛下最後會選擇廷推的結果。”魏徵深深的看了自己女兒一眼,還是搖搖頭。
“父親,您說錯了。”魏璎珞淡淡的說道:“您忘記了,這個天下的主人是紫微皇帝,誰能違抗皇帝的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