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州城分内城外廓,甕城、女牆等等看上起十分嚴整,城門又分觐陽門、延葷門、威遠門、鎮羌門、臨江門、阜清門、小西門七道城門,看上去氣勢恢宏。
尚囊看着面前的城池,摸着胡須,雙目中精光閃閃,這裏是距離吐蕃最近的地方,是大夏的邊疆城池之一,不過,尚囊看的出來,城池雖然堅固,但有些地方還沒有完善好,城牆也沒有連接完整,大量的苦力正在勞作。
城池中有些士兵在巡邏,看到那些士兵,尚囊瞳孔收縮,這些士兵穿着火紅色铠甲,手執長矛,腰懸戰刀,行走的時候,筆直成線,一絲不苟,他們面色冷峻,一看就是精兵的模樣。
尚囊分不清楚,這些人是不是地方守衛軍,還是邊疆駐軍。若僅僅是一般的地方兵馬,那大夏實在是強悍,非吐蕃兵馬可以抵擋的。
“好像并沒有多少兵馬?”尚囊并沒有出示官方文牒,而是裝作商人模樣,進入城池之中,發現城中的兵馬并沒有多少,臉上頓時露出喜色。他算是看出來了,大夏高高在上,并沒有将吐蕃放在眼中,故而,放在城中的兵馬并沒有多少。
不過,這也不能确定,大夏在松州之後可還有兵馬駐守。
“走,去縣衙。”尚囊出使大夏,自然是懂的漢語,他記得數年前來的時候,這裏還隻是一個小鎮,沒想到,轉眼之間,這裏已經成了一個縣城了。
就算是縣城,也是日益繁華,街道上商旅不斷,有吐蕃的,有羌人,有漢人,這些人雜居在一起,還有一隊隊商旅出沒其中,這一切都讓尚囊心中羨慕。
有了這些商旅,就有了錢财,他領着隊伍行走在大街上,已經看到了不少人用金币、銀币支付,光芒閃爍,無一不彰顯這大夏的強大。
“煩請前去禀報,吐蕃國主麾下尚囊奉命前往燕京觐見天子。”縣衙門口,尚囊看着面前十分雄偉的縣衙,心中感歎,和高原上的不一樣,眼前一個縣衙尚且如此恢宏壯麗,更不要說燕京了。
“等着。”衙役看着尚囊身上穿的衣服,臉上的不屑之色,出身中原漢家的士兵,對蠻夷之輩自然是不放在心上。
半響之後,就見一個三十多歲的縣令領着衙役緩緩而出,他面色儒雅,他就是松州縣令韓鹹,進士出身,剛剛來松州不久,松州的城池就是在他的主持下興建的。
“你們要進京?可有朝廷給予的通行證?”韓鹹淡淡的說道:“燕京可不是你們想進就能進的。沒有朝廷的敕命,誰也不敢放你們過去。”
尚囊心中一陣憤怒,吐蕃帶甲十幾萬人,自己進京是奉着朗日松贊之命,相信就是大夏朝廷也不敢如此放肆,可是到了這裏,一個小小的縣令居然如此放肆。
“我等奉吐蕃國主之命,前往觐見天子,在此之前,已經派人通知了大夏朝廷,雖然還沒有大夏天子的聖旨,但作爲兩國正常邦交,我等觐見天子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不是嘛?”尚囊還真的沒有将一個小小的縣令放在眼中。
在他看來,大夏雖然厲害,但吐蕃也不差,尤其是現在,大夏即将和突厥開戰,大夏就需要和吐蕃交好,一個小小的縣令難道敢不顧大局,膽敢對自己動手不成?
“小小的吐蕃使節,在沒有得到我大夏許可的情況下,貿然進入我松州城内,本官懷疑你企圖窺探我大夏機密,本官決定,先将你看押在松州,等陛下的聖旨到達之後,才允許你們通行。”韓鹹看也不看眼前的尚囊,擺了擺手,就見身後的衙役呼嘯而來,将尚囊圍在中間。
尚囊身後侍衛見狀,紛紛抽出腰間的戰刀,将尚囊護衛在中間,雙方一時間對峙在縣衙前,等待着雙方首領的命令。
“傳信,好一個吐蕃。果然是有問題,心懷叵測啊!”韓鹹看着對方,面色平靜,從懷裏摸出一枚銅管來,然後就見一個士兵點燃導火索,一聲厲嘯直上雲霄。
尚囊正在驚訝的時候,遠處傳來一陣陣腳步聲,就見一隊隊士兵踩着铿锵有力的腳步,從四面八方飛奔而來,瞬間就見尚囊等人圍困在中間。尚囊等人見狀,哪裏敢有什麽動作,甚至臉上都露出驚駭之色,剛才隻是遠遠圍觀,現在才發現大夏士兵的強悍之處。
“我大夏威震八方,又豈是你們這些跳梁小醜可以欺辱的?”韓鹹洋洋得意,指着尚囊大聲訓斥道:“本官也不是要了你們的性命,隻是想讓你們暫時留在松州,待本官禀報天子之後,自然會送你們入燕京,怎麽,你們連這點時間都等不了嗎?”
尚囊面色不好看了,自己是奉了朗日松贊的命令前往燕京,利用大夏即将和突厥人開戰的機會,逼迫大夏聯姻,從松州到燕京一個來回,要好幾個月的時間,也許那個時候,大夏已經和突厥人開戰,等到自己到了燕京的時候,大夏稍微拖延點時間,戰争已經結束,無論勝利或者失敗,大夏根本不必在乎吐蕃人的感受。
“韓大人,我吐蕃帶甲十幾萬人,猛将如雲,一旦此事惹了我們贊普的憤怒,十幾萬大軍将會從高原而下,那個時候,莫說是小小的松州,就是整個巴蜀也難以抵擋我吐蕃贊普的怒火。”尚囊咬牙切齒的說道。
“呵呵,還敢威脅我等,小小吐蕃在我大夏面前也敢放肆,當年突厥人帶甲幾十萬人,也被吾皇所擊敗,現在草原已經成爲我大夏的牧馬之地,你吐蕃能與當年的突厥相比嗎?”韓鹹哈哈大笑。
“希望韓大人不要後悔。”尚囊面色陰沉,等到自己進京的時候,恐怕要等到明年春天了,再将消息傳到吐蕃,時間更久,那個時候,吐蕃國主的一切算計都會化爲烏有。
不過,這個時候的尚囊并不知道,在大非川上,楊弘禮率領大軍擊潰達延芒不拉的三千兵馬,大夏和吐蕃人之間的戰争已經開始。
“後悔,本官又怎麽可能後悔呢?你們吐蕃不是是邊陲小國,若是老老實實的依附大夏,陛下仁慈,還能保全爾等宗廟,否則的話,王師兵臨高原之日,就是你們的死期。”韓鹹擺了擺手,讓身後的士兵将尚囊壓了下去。
尚囊也不掙紮,任由士兵押着,甚至他還讓身邊的護衛都放下武器,被押解着進入大牢之中。
“大人,不會有什麽事情吧!他們可是要進京觐見陛下的。”縣丞趙穆有些擔心。
“哼,趙大人放心,吐蕃不過是邊陲小國,觐見天子是他們的任務,隻是我們也是按照朝廷規矩辦事,他們沒有陛下的诏書,豈能通過松州?”韓鹹不在意的說道:“我們隻是現在壓一下而已,也沒有其他的心思,不是嗎?他們的貢品要收拾妥當了,不能有絲毫的損失。”
“是,下官知道了。”趙穆趕緊說道。
他到現在爲止,還沒有弄清楚韓鹹此舉的意思,若是貪圖吐蕃人的貢品,也不會有這樣的吩咐了,隻是就這麽簡簡單單的将使者關押起來,似乎也不大對。
“大人,不知道何時會釋放這些使者?”趙穆忍不住詢問道。
“或是陛下聖旨前來,或者嗎?”韓鹹忽然停住腳步,說道:“對了,這些使者這些日子留在松州,我們也要派人服侍他們,等到陛下聖旨前來的時候,總得留下點錢财吧!”
趙穆聽了面色一愣,深深的望了韓鹹一眼,這個時候的他,才明白韓鹹心中所想,一切都是因爲錢财,他認爲吐蕃人很有錢,想借機勒索一筆。
畢竟吐蕃小國必須要觐見天子,這次若是不能觐見天子,肯定會惹天子不喜,未必不會刀兵四起,既然如此,還不如花點小錢,在韓鹹這裏買條道。
而韓鹹也很聰明,那些買路的錢财可不是貪污來的,隻是因爲這些吐蕃人呆在松州,吃的用的,都是花錢的,隻是花的錢要稍微貴點而已。
貪污是找不到對方的把柄,還能輕松的完成任務,這麽好的事情哪裏去找。趙穆想到這裏,不由的望了韓鹹一眼,到底是進士出身,想問題就是周全,讓人無話可說,甚至連鳳衛都找不到漏洞來。
可惜的是,無論是韓鹹,或者是趙穆,都将問題想得太簡單了,有的時候,不是任何人都會講究利害得失,他們就是一群莽夫,你得罪我了,那就是我的敵人,對待自己的敵人,那就是拿着刀槍和你開戰,至于其他的事情,對方根本不會考慮。
吐蕃人無疑就是這樣的一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