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文身材圓潤,臉色微紅,油光閃閃。他一大早就來上班點卯,雖然是來混的,但還是得做個樣子,免得被人說了閑話,他現在的樣子已經和當年的寒門子弟相距甚遠了,若是不明白底細的人,還認爲他出身富裕之家。
“肖兄,你的事情解決了?”一個紅衣官員看見肖文頓時打招呼道。
“多謝蔡兄提醒,已經解決了,周王殿下已經答應讓我暫緩一個月了。”肖文看見對方,臉上頓時浮現出笑容,對方的蔡山魁也是曆陽人,和肖文是老鄉,兩人都是在大夏建立之初,成爲李煜的臣子,雖然能耐不行,可是也立下了過功勳。
“嘿嘿,我就說,這滿朝文武之中,也隻有周王殿下最仁慈,也隻有他才會幫助我們。”蔡山魁得意洋洋的說道:“這件小事去找周王殿下是最省事的了。”
“那是,難怪周王殿下被人稱之爲賢王,這個賢王還真是沒有說錯。”肖文還是很感恩的,最起碼李景桓這次是幫了自己大忙了。
“那是自然,朝中大臣有不少人都是得了周王的幫助。”蔡山魁連連點頭。
“可惜了,按照以往的規矩,周王很快就要到下面去曆練了,想要返回燕京,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肖文有些惋惜。
“大不了我們就請陛下推舉太子,我們這些人一起推舉,相信陛下那邊肯定會認真考慮的。”肖文不在意的說道:“這立太子,就應該立賢德,有賢德的人做太子,我們這些臣子們才能認真輔佐。”
肖文的聲音很大,周圍行走的官員聽了也是若有所思,有的人甚至還連連點頭,顯然都很同意對方說的話,畢竟這裏面有些人也是得了李景桓的幫助。
“都在鬧什麽呢?大早上的,不幹事情嗎?”褚亮一身官袍走了進來,看見大廳中聚集了不少人,眉宇之間皺了一下眉頭,他是不喜歡這種事情發生的。
肖文、蔡山魁等人見狀,自然是不好惹了上官的怒火,就準備離開,忽然外面有小吏闖了進來,臉上還有一絲慌亂之色。
“大,大人,外面,外面有兵馬殺來了。”小吏驚慌失措,綠色的官袍皺巴巴的,看上去十分的不雅觀。
“兵馬?在這燕京城哪裏有什麽兵馬?誰敢在這裏鬧事?”褚亮聽了一聲冷哼,堂堂的戶部衙門,在六部之中,也是屬于強者,作爲朝廷的臉面,除非造反,誰敢在這裏放肆,當下領着衆人出了大堂,朝戶部雁門口行去,身後緊随着不少的官員,臉上都露出憤怒之色。
這是在打戶部的臉,也是在打衆人的臉,昔日高高在上的衆人,誰能忍受的了?
“唐王殿下,您率軍擋住我戶部衙門所謂何事?”褚亮看着眼前的年輕人,面色有些不滿,哪怕面對的是皇子,褚亮也是義正辭嚴。
“褚大人,這不是軍隊,這是本王的親兵衛隊,不到百人,符合規矩的。”李景隆的目光在衆人臉上掃過,冷哼道:“誰是肖文?”
肖文看見李景隆到來,臉上頓時有些緊張,自己幹了什麽事情,自己是知道的,那一筆款項就是欠了,密雲大營的,原以爲周王出手了,一切都已經解決了,沒想到,唐王找上門來了,而且是在大庭廣衆之下,他看着周圍人的目光,心中十分難堪。
“下官肖文,不知道唐王殿下找下官有何吩咐?”肖文硬着頭皮站了出來。
“你就是肖文?真是好大的膽子啊!連密雲大營購買糧草的錢你也敢挪用?”李景隆看着肖文,臉上露出一絲不屑來,很難想象,眼前的這個家夥居然是寒門出身。
“下官正是肖文,曆陽書院出身,不知道殿下找下官有什麽吩咐?”肖文面色平靜,站在那裏,雖然是衆目睽睽之下,可是肖文自我感覺良好。
“你不說,本王也知道你是曆陽書院出身,不然的話,你怎麽會如此大膽呢?”李景隆不屑的掃了對方一眼,而是望着褚亮,說道:“褚大人,我且問你,兵部和戶部每個月什麽時候核銷錢糧?”
褚亮眉頭一皺,淡淡的說道:“以前是年底一起核算,現在改爲月底了,有什麽問題嗎?”
“也就說,前面的賬若是不核銷的話,下個月的糧草就不能支付了?”李景隆揚鞭指着肖文,冷笑道:“就是這個家夥,挪用了我下個月的糧草錢财,兵部沒有見到戶部的核銷單,一直拖着我密雲大營的糧草,到了昨日才支付,啧啧,原本二十五日就能到的糧草,一直等到二十九日才到,就是因爲這個家夥。”
“唐王殿下,既然糧草已經支付,那這一切與本官無關,殿下又何必在這裏胡攪蠻纏呢?”肖文見已經核銷了賬戶,臉上頓時露出輕松之色,心中對李景桓更加感謝了。
“就因爲你的緣故,大軍糧草耽誤了四日之久,窦清,這件事情按照軍法該如何處置?”李景隆對身邊的親兵詢問道。
“督運糧草,逾期不至,斬!”身邊的親衛大聲說道。
“還愣着幹什麽,拿下。押送軍營,斬!”李景隆雙目中殺機閃爍,冷森森的說道。他原本是不想如此,但眼前的肖文實在是太嚣張了,難道不知道低頭認錯嗎?
“慢着,唐王殿下,這裏面是不是有什麽誤會?”褚亮這個時候不得不出面了。
“是啊!我是戶部的人,不是軍中将士,唐王殿下,你不能殺我。”肖文吓的面如土色。他沒想到李景隆就是這樣不按照常理出牌,一上來就想殺了自己,這可是要命的的事情。
“誤會?褚大人,恐怕你還不知道吧!這個肖文拿了那三千銀币幹什麽了吧!他在外面放了印子錢,就是利用這中間的時間差,賺取一筆錢,若是本王沒有猜錯的話,這樣的事情他幹的不是一次兩次了。”李景隆不屑的望着肖文。
肖文面如土色,他沒想到李景隆連這件事情都知道,自己沒有核銷錢财,可以說工作上的疏忽,但若是用着三千銀币放印子錢,那就是違法了,按照軍中的規矩,拉出去斬殺了,也是情有可原的,無人敢說什麽?
褚亮聽了面色大變,死死的望着肖文一眼,冷哼道:“肖文肖大人,這件事情可是事實?”
肖文聽了忍不住低着頭,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唐王殿下,就算這件事情是真的,那也是有朝廷的法律來處置此事,殿下想要行軍法恐怕有些不妥吧!”褚亮還是勸說道。
“不錯,這件事情應該交給大理寺審問,殿下,你來這裏是越權了。”窦誕走了過來,不過,隐隐可見額頭上還有汗珠,現在走的比較着急。
“既然兩位大人都是這麽說,那就這麽辦吧!褚大人,本王希望很快就得到戶部被整頓的消息。戶部管着我大夏的錢财,若都是這樣的人,那就有些不妥了,大人認爲呢?”李景隆淡淡的說道。
“自然是如此。”褚亮臉色不好看,當着這麽多人的面,戶部這次丢人可是丢大發了,傳揚出去,自己這個戶部尚書的臉上無光。想到這裏,對肖文更加不滿。
“将肖文押着,前往大理寺投案去。”褚亮揮了揮袍袖,就讓下面人押着肖文朝大理寺而去。
而這邊李景隆見狀,這才松了口氣,看着一邊的窦誕,有些好奇的詢問道:“窦大人怎麽來這裏了?莫非有什麽事情來找孤?”
“殿下,可是闖大禍了。”窦誕見李景隆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頓時歎息道:“你這次可是得罪不該得罪的人。”
“窦大人,難道這個世上,除掉父皇之外,還有人本王得罪不起的人嗎?”李景隆聽了頓時輕笑道:“更或者說是褚亮?”
“褚亮是戶部尚書,得罪他倒并沒有什麽關系,但肖文就不一樣了,他雖然是一個小小的郎中,可是在他的身邊還有不少人的,曆陽幫、江都幫,就是這些人。”窦誕騎着戰馬,跟在李景隆身邊,兩人一邊走一邊說道:“殿下,這些人都是跟随陛下南征北戰的老人了,本事或許沒有多少,但畢竟當年在我大夏最困難的時候,支撐了大夏江山,陛下對這些人也是很優待的,六部的郎中當中,這些人就占據了許多,甚至許多基層官員也占據了不少。”
“喲呵!看樣子還是一群厲害的貨色,怎麽犯了錯誤,就無人敢說什麽了?當我大夏朝廷是什麽?”李景隆聽了啞然失笑,忍不住說道:“怎麽,窦大人,你也擔心這些人?這些人不過是蛀蟲而已,朝廷留着這些人隻能是壞了朝廷的顔面,看看那些人都是幹了一些什麽事情,放印子錢,這是人幹的事情嗎?”
“殿下,這些人或許幫不上你什麽,但要是壞事卻是簡單的很。”窦誕苦笑道:“殿下恐怕不知道把!那個肖文的事情,原本事情不會這麽簡單就能解決的,事情幾天前就發了,可是,若不是殿下這麽一鬧,恐怕這件事情就這樣過去了。”
“哦,這是爲什麽?在肖文的背後還有其他人嗎?是哪位大人在背後支撐着?”李景隆面有譏諷之色。他知道,這件事情的背後若是沒有其他人,也不會如此輕松就能解決的。
“是周王殿下對郝大人那邊下的命令,郝大人才會同意的。”窦誕趕緊說道:“當然周王殿下也不是說這件事情,而是将殿下拿出來說事情,說了密雲駐軍的事情,郝大人才同意将糧草撥付了。所以,這件事情也就這樣結束了,隻是臣沒有想到,殿下居然來戶部鬧了。”
“老四這事情幹的,啧啧,難怪,世人都說他是賢王,沒想到,這個賢王是這麽來的。簡直是天大的笑話,拿我大夏軍國大事來做人情,若是人人都這麽幹,這父皇的江山還不知道成什麽樣子了呢?着實可惡。”李景隆頓時有些不滿了。
“殿下是怎麽知道這件事情的?”窦誕忍不住詢問道。他正在爲李景隆的心機感到着急,沒想到他到現在還沒有發現這裏面的問題。
“哦,這是手下一個人說到這件事情,然後我就派人查了這件事情,沒想到這已經是官場上衆所周知的事情,也不知道有多少人都知道這件事情了。不費吹灰之力,就将這個肖文給捉到了。”李景隆顯然還有些自鳴得意。
“殿下,臣想這件事情就很簡單了,這肯定是一些人私下裏透漏給殿下,爲的就是讓殿下出頭。”窦誕苦笑道:“就算是衆所周知的事情,可是這麽大的事情,那些禦史言官們怎麽不說呢?”
李景隆聽了瞬間就明白這裏面的道理了,哪裏是什麽滿大街都知道的事情,分明是有人故意将這件事情告訴自己的,就是爲了讓自己将這件事情給揭發出來,最終的目的很簡單,就是這些曆陽書院、江都書院的人讨厭自己,而對方也能達到鏟除這些碩鼠的目的。
“好一個老四,好一個賢王。”李景隆忍不住哈哈大笑,能做到這一點的大概也就是李景桓了,自己占着賢名,将這個壞人讓自己來做,倒是好手段。
“殿下,臣想這件事情還不是周王殿下的主意。”窦誕一陣苦笑,就算明白了又能怎樣,現在事情已經發生了,整個燕京的人恐怕都知道這件事情是李景隆給揭發出來的,雖然這些家夥罪有應得,可是到底是犯了衆人的忌諱,爲那些臣子們所忌憚,以後想要成爲太子,将會困難重重。
“這種手段大概也隻有長孫無忌才能做的出來,難怪父皇都說,長孫無忌是除掉岑先生之外,朝廷當中最聰明的人。”李景隆不但沒有生氣,反而還有一絲贊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