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謹看了岑文本一眼,然後又看了上面的李景睿一眼,頓時嘴角露出微笑。心中暗罵了一聲老狐狸。
能做出這樣的事情,大概也隻有岑文本了。
範謹知道,從頭到尾,這一切都是掌握在岑文本手中,别看群臣們叫嚣的很厲害,可是不管怎麽叫嚣,有一點是肯定的,那就是動搖不了李景睿的位置。
因爲大義并不在群臣手中,沒有天子的聖旨,又有誰能動搖的了李景睿呢?誰能處置的了監國呢?就算有任何問題,也隻能是壓着,等到大夏皇帝歸來之後,再做決斷。
這就是大義,讓人反抗不了的大義。
楊師道睜大着雙眼,武進面如土色,窦誕、獨孤峰、元秋等人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還有這樣的操作,這樣的無恥,讓他們不知道如何是好?阻止嗎?吵下去又有什麽用呢?難道能改變眼下的局勢不成,試問,除掉天子之外,還有誰能處置監國?除掉天子之外,誰還能審訊監國和幾位大人。
猛然之間,他們發現,這一切都是圍繞着天子來的。天子不在,其他的一切都不在。
元秋更是郁悶了。
自己剛才還在抨擊大夏的國策,然後猛然之間發現,自己想要推翻國策,還需要制定國策的人來決定,這是何等的荒謬。
“秦王殿下,難道這件事情就這樣算了不成?傳揚出去,讓天下如何心服?難道陛下制定的法律,将成爲一紙空文,這難道也是你想要的嗎?”武進不甘心失敗,再次大聲吼喊了起來。
左右都已經得罪了,索性得罪到底算了。
正待散去的大臣們聽了,頓時雙眼一亮。
任何朝代最根本的秩序是什麽?那就是孝道。曆代帝王都強調,以孝道治天下。李景睿能逃得過其他,能夠狡辯,但能反抗孝道嗎?這是誰也反抗不了的。
李景睿聽了腳步一停,回頭看了衆人一眼,淡淡的說道:“衆卿說的不錯,這件事情,本王有錯,等到父皇歸來之日,自行請罪,但事情已經發生了,自然是要有所表示。這樣吧!孤自行罰俸一年,隻是監國之位是父皇欽賜,秦王之位也是父皇所賜,這非人臣可以推辭的。景睿還是暫時領着,等父皇決定。”
衆人聽了再次愣了起來。
沒辦法上,恩出于上,罰同樣也是出于上。天子所賞賜,除非天子收回來,誰能收回?若是一般的大臣也就算了,可是秦王呢?那是皇子,除掉皇帝之外,再也無人找他的麻煩?
合着到了最後,結果仍然是如此,一切都要等待天子歸來之後,再做決定,這和剛才又有什麽區别。罰掉一年的俸祿又算什麽呢?秦王在乎一年的俸祿嗎?關鍵是衆人的目的沒有達到。秦王李景睿仍然是高高在上。
“就這樣,散了吧!諸位。”岑文本嘴角含笑,這些話不是自己教的,看來,秦王是長大了,知道如何應付這些朝臣了。
“可惡。”楊師道看着岑文本那一臉的笑容,雙目中噴出怒火,恨不得立刻就上前和對方理論一番,但還是被身邊的窦誕給抓住了,隻見對方朝自己搖搖頭。
“窦大人,這不是天大的笑話嗎?這麽大的事情,就這樣匆匆結束了,這大夏朝廷,還有公道可言嗎?日後的百官替陛下牧守江山,處理政事的準繩是什麽?”楊師道忍不住大聲咆哮起來。
“那又能如何呢?看看,朝中的大臣,無論是崇文殿,或者是六部的尚書,都無一人說話的,這就已經說明問題了。”窦誕苦笑道。
不是衆人不想說話,隻是不知道這些話,從哪裏說起來,李景睿的事情說起來的很簡單,不管是不是因爲謀逆的事情,最起碼是有這個可能的。
既然是有這個可能,按照朝廷的規矩,就應該嚴加徹查,可是他貴爲秦王,又是監國,除掉天子之外,還有誰有這個資格,廢黜秦王監國之位呢?
衆人繞了半天,發現事情又回到了原來的位置,沒有大夏皇帝的聖旨,他們發現誰也奈何不得李景睿,隻能看着對方自己懲罰自己,這是一個無關痛癢的懲罰。
“等陛下回來吧!相信等陛下回來的時候,就能解決這件事情了,那個時候,秦王就算借口再多,也沒有任何用處。他犯下的過錯,就需要給天下人一個交代。”韋園成這個時候走了過來,微微歎息道。
衆人心中雖然有些不滿,但面對這樣的局面,也是沒有辦法。
楊師道和窦誕兩人相互望了一眼,眉宇之間多了一些不屑,依靠朝中的這些大臣,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達成自己的目的。
“實際上,想要廢黜秦王的監國之位,有一個人倒是可以出手,而且對方出手,天下人都不會說什麽的,甚至還會稱贊我大夏。”楊師道眼珠轉動,忽然想到了什麽。
“誰?”韋園成聽了迫不及待的詢問道。
“皇後娘娘,皇後娘娘深明大義,跟随陛下甚久,知道大夏如今的基業來之不易,若有人想要壞了陛下的聲望,壞了大夏的江山社稷,她若是知道秦王陰謀篡位,肯定會不高興的。”楊師道略顯得意的說道。
韋園成聽了面色一變,用驚訝的眼神看了楊師道一眼,這家夥是一個瘋子,爲了達成自己的目的什麽事情都幹的出來。
楊若曦是深明大義,一旦知道此事,肯定會大發雷霆,大義滅親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但大義滅親可不是任何人都能做的出來的。這對楊若曦和李景睿母子兩人來說,是何等殘酷的事情。皇後親手廢掉自己的兒子,而李景睿這個秦王之位也被自己的母親廢黜。
天下最殘忍的事情莫過如此。
楊師道這個讀書人居然想出這樣的計策來,簡直是駭人聽聞。韋園成雖然也很想李景睿倒黴,但做人還是有些底線的,像這樣的人倫慘劇還是做不出來的,也不屑做出來。
窦誕聽了臉上也露出一絲尴尬來,若是其他人也就算了,但楊若曦不一樣。
楊若曦在軍中威望很高,就算是身爲皇後,仍然會在民間選一些孤女進行培養,讓這些女子成爲白衣郎中,出沒在戰場之上,爲受傷的将士們治療,也不知道活了多少将士。這個時候,做出這樣的事情來,顯然是有些不厚道的。
“楊兄,這樣的事情,恐怕有些不妥當吧!”窦誕善意的提醒道。
楊師道看着對方的模樣,頓時笑了起來,說道:“楊某也隻是随便一說,随便一說,這樣的事情,我豈會上書,傳出去,豈不是被人唾罵。”
他眼珠轉動,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事情。窦誕也隻是深深的望了他一眼,好像能将他看穿一樣。
秦王府内,李景睿臉上并沒有任何的輕松之色,看上去,這一關算是過去了,但他知道,決定自己命運的不是朝中的大臣,也不是燕京城的流言,而是遠在西北的皇帝陛下。
“殿下,那封書信?”張蘊古遲疑道。
“哪裏有什麽書信?父皇遠在西北,最後一封書信你們也是知道的,那封書信是孤僞造的,幾位閣老大概是看出來了,并沒有說出來。”李景睿苦笑道:“還是閣老深明大義,知道這個時候最重要的是什麽。可是那幾位?”
李景睿面色陰沉,這個時候需要的是穩定,可恨的是自己的那些弟弟們,卻想着奪取監國之位,卻沒有想過,天子若是出了事情,天下将會大亂。
“臣聽說,窦氏曾經寫信給唐王,。讓唐王回來述職,不過,被唐王拒絕了。”李綱摸着胡須說道:“同樣是皇子,唐王這個庶長子,可比有些皇子好多了。”
李景睿點點頭,然後苦笑道:“現在說這些都沒用,孤今日一番胡鬧,等父皇回來的時候,還不知道如何懲罰孤呢!”
“殿下,現在死無對證,殿下隻要咬死了是失察之罪就行了。知子莫若父,殿下的爲人,陛下怎麽可能不知道呢?”張蘊古不在意的說道。
“但願如此吧!”李景睿心裏面還是沒有底氣的,皇帝要處罰别人,哪裏還在乎什麽理由之類的,随便找個由頭,都能解決了自己。
“殿下。不好了,武進上書皇後娘娘,請皇後娘娘罷黜殿下的監國之位,說殿下是不忠不孝之人,做不得監國之位。”外面的李魁慌慌張張的闖了進來。
“什麽?”李綱和張蘊古兩人聽了勃然變色。
李景睿俊臉上一片猙獰,雙目中噴出怒火。
“武進賊子,我一定要殺了你。”李景睿氣的渾身顫抖,他在周圍掃了一遍,很快就将牆上的寶劍抓在手中,抽了出來,就想沖出去。
“殿下,不可啊!”張蘊古趕緊攔住對方。
“對啊!殿下,千萬不可沖動,您這個時候殺了對方,隻能是成全了對方,而且殿下的名聲就毀了啊!”李綱也大聲說道。
“兩位老師,孤身爲人子,卻讓自己的母親受此奇恥大辱,若不殺了對方,又有什麽資格活在人世間?”李景睿忍不住失聲痛哭道。
這是逼着母子相煎,的确可惡的很。
“殿下,不用您出手,屬下就去殺了他。”李魁大聲說道。
“住口,還不嫌亂嗎?”外面傳來一陣冷喝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