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蝗在古代号稱神蟲,殺不得,冒犯不得,而且也沒有更好的應付方式,隻能看着滿天的蝗蟲将莊稼吃的一幹二淨,謝映登幾乎可以預見關中殘破的模樣。若是有人在裏面挑撥一番,暴亂是肯定的事情。
“朕已經讓人在民間大肆購買雞鴨前往關中,但天災不可怕,可怕的是民心。”李煜長歎道。神蟲之說,他也聽說過,在這個封建時代,碰見這種事情,老百姓無法應付當前局面的時候,就會将希望寄托于神佛之上,加上有些人的煽動,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情。
“陛下,這雞鴨能滅蝗蟲?”謝映登忍不住詢問道,他忍不住說道:“臣聽說,這是天災,是上天給予百姓的懲罰。”謝映登勇猛,可是面對這種情況,還是心中無底。
“怕什麽,人定勝天,蝗蟲是害蟲,等解決了眼前的敵人,朕親自前往關中坐鎮,區區蝗蟲,怕什麽。”李煜不在意的說道:“朕已經調動糧草前往關中支援,隻要人心不亂,再多的蝗蟲也沒什麽可怕的。”
“陛下聖明。”謝映登頓時放松了許多,李煜說的不錯,隻要自己不亂,就算蝗蟲再多,也沒什麽可怕的。李煜的自信給謝映登平添了幾分底氣。
“出兵吧!既然敵人都邀請我們了?我們盡管出兵就是了。先出兵一萬?帶着鳳衛,将沿途的哨探盡數斬殺?然後朕親自率領大軍前往?一舉擊潰雙方。”李煜望着遠方,說道:“等解決了敵人?朕就回關中了。”
“臣這就去準備。”謝映登不敢怠慢,趕緊退了下去。他知道李煜心中很擔心關中的事情?期盼着這場戰争趕緊結束。索性的是天佑大夏?敵人不給力,居然幫助大夏解決了眼前的問題,他都不敢想象,一旦大夏在和敵人厮殺?國内出現了蝗災?甚至還有内亂,才是天大的事情。
而燕京城,信使朝崇文殿而來,這是隴右傳來的消息,漫山遍野的都是飛蝗?鋪天蓋地,讓隴右上下爲之恐慌。
“蝗災?”岑文本等人看着手中的奏報?另外一邊的是大夏皇帝傳來的命令,大夏皇帝的聖旨到燕京實際上并沒有多長時間?朝野上下議論紛紛,畢竟飛蝗仍然是神蟲?朝中的大臣、民間的學子大儒之類的?都反對屠殺飛蝗?冒犯了飛蝗就是冒犯了上天。就算是岑文本等人也很遲疑,到底該如何處置,讓岑文本等大臣們不知道如何是好。
“陛下安排的東西,諸位都準備好了嗎?”岑文本忽然幽幽的說道:“雞鴨成群,從江南、中原轉入關中,這是陛下下的聖旨,不管結果如何,這種事情是不能改變的,我們總不能逆陛下聖旨而行吧!”一開始岑文本還認爲李煜有些小題大做了,但看到隴右傳來的消息,這下就讓他不淡定了。
“陛下隻是在行軍途中看到的一點迹象,就能知道飛蝗到來,隻是到底是晚了一點,我們要買雞鴨,可不是短時間能夠完成的。”高士廉苦笑道。
“那其他的呢?焚燒幼蟲、十步之内,準備篝火,準備焚燒飛蝗,紮上漁網,攔截飛蝗,這些東西總得做好準備吧!”範瑾冷笑道:“隻要能保住糧食,就算得罪了上天又能如何?不要理會那些腐儒的,這些人能知道什麽?隻知道空談誤國而已。老百姓都沒有吃的了,還在乎上天嗎?”
“話可不能這麽說,董仲舒當年曾有神蟲之說,畢竟還是有些道理的,這是上天對君王的提醒,隻要君王敬重上天,君王修德,自然得到上天善待,飛蝗也會消失的無影無蹤。”虞世南忍不住說道。
“哼,按照你這麽說,是陛下的德行不夠,你這麽說陛下是昏君了。”範瑾勃然大怒,對虞世南怒目而視,大聲說道:“這個時候,還說什麽天人合一,什麽上天的警示,這都是笑話,陛下已經下了聖旨,你們還推推拖拖,也不怕陛下找你們算賬?”
“蝗災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内亂。”新入崇文殿的淩敬忍不住說道:“諸位大人,我們不要忘記了,在關中,還有一批人在那裏,等待我們犯錯誤呢!一旦關中出了民變,這些人就會興風作浪,那個時候,關中大亂,将如何是好?”
大殿内衆人聽了頓時不說話了,出現了蝗災,赈災就是了,但就怕在赈災途中會出現問題,有心人會來鬧事,整個關中都會出問題。
“赈災的糧草都已經準備好了,從黎陽倉、洛口倉運往關中的常平倉,關中一旦出現蝗災,立刻進行赈災。”談到了正事,範瑾趕緊将準備的工作說了出來,然後又說道:“這種事情關系重大,下官認爲,我們崇文殿應該派出一人坐鎮關中,監督此事。”
衆人聽了默然不語,像這種大災之後,就是大亂,官場上肯定是一片哀嚎,大量的官員因爲救災不力或者是貪污等問題,被斬殺的官員也不知道有多少。這些官員中難免有與當地的世家大族相互勾結的,處置起來,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下官剛剛入崇文殿,不如讓下官去吧!”淩敬想了想說道:“想來隻要各地的糧食到位,想來是沒有問題的,諸位認爲呢?”
衆人心中暗自罵了一句滑頭,這個家夥是想将衆人都拉到戰車上的節奏,隻要任何貪污的人,不管對方是什麽關系,都會按照大夏的律例處置,更重要的是針對飛蝗的态度,按照李煜的要求,處置這些飛蝗好像很容易,可是處置的手段,讓某些人難以接受。
“淩先生所言,也是本官心中所想。”岑文本忽然說道:“本官認爲,這一切都應該以天下子民爲主,主要能救災,一切都好說,諸位認爲呢?”岑文本手執李煜聖旨,笑眯眯的看着衆人,這人數多了,隊伍不好帶,不像以前,範瑾勤勞,袁紫煙專注軍中,常年在外,劉仁貴等人都是聽從岑文本的,哪裏像現在這樣,各人的主意和所代表的勢力各有不同,所以訴求也就不同。
“大人所言甚是,一切都以朝廷爲主。”範瑾等人也隻能應了下來。既然是天子的意志,崇文殿任何人都不能阻止,隻能是老老實實的遵從。
“不過下官擔心的是朝野上下的反應。”虞世南有些遲疑。像赈災這種事情一向都是貪官污吏,世家大族最喜歡的事情,上下其手,奪取錢财、土地甚至糧食,飛蝗對老百姓肯定不是好事,但對那些世家豪族來說就不一樣了。
“反應?能有什麽反應?看看,裴仁基的屠刀難道不夠鋒利,殺了關中豪族不夠,還要對其他的世家大族動手嗎?”範瑾雙目中殺機閃爍,衆人這個時候才想起,前不久,裴仁基在出征前,将關中的豪族殺的血流成河,不敢妄動,現在讓淩敬這個表面上溫文爾雅,實際上,殺心很重的人去了關中,還不知道會鬧出什麽樣的事情來呢!
“關中豪族已經不足爲慮,下官擔心的是朝中。”高士廉想了想,臉上露出一絲遲疑之色,說道:“相信諸位也曾聽說過,市井之中有流言,稱陛下在朝,群臣如同豬狗一樣,小心謹慎,這紫微朝的官員不好做啊!”
“明君下面的臣子都不好做,但紫微皇帝的臣子真的不好做嗎?”岑文本冷笑道:“看看我等五人,大權在握,陛下對我等信任有加,朝中的大臣,俸祿很高,隻要忠心,一切都好說,不是嗎?這些人貪心不足,遲早會遭了報應的。淩先生,你盡管去,大膽的去,整個崇文殿爲你做後盾,本官倒要看看,到底誰敢挑釁我大夏的底線。”
“下官明白。”淩敬連連點頭。
“這次調一個人過去吧!太仆寺五傑中,馬周、許敬宗、劉仁軌、劉洎都已經開始動彈了,現在隻有崔敦禮尚未有動靜,是不是應該讓他動一動了。”高士廉忽然說道。
“高先生的意思是說,讓崔敦禮入關中,參與赈災之事?”岑文本摸着胡須,看了高士廉一眼,好像要看清楚高士廉心中到底是在想一些什麽。
“畢竟是陛下看中的人才,諸位認爲呢?崔敦禮這段時間在建康也算是小有成效,不能說夜不閉戶,但建康的賦稅、人口都有所增加。”高士廉顯然是有所準備,最起碼對崔敦禮所做的事情了解的很清楚。
“既然如此,就臨時抽調崔敦禮吧!”淩敬不在意,誰來輔佐自己,都是可以的,功勞給誰不是給,既然大家都推薦崔敦禮,那就用崔敦禮了。
官場上有人,一切都好辦,崔敦禮這個世家出身的人,人還沒有出現在燕京,自己的前途就定下來了,跟随淩敬前往關中赈災。
淩敬走的很快,第二天就帶着欽差衛隊朝關中而去,一道命令快馬飛奔建康,召崔敦禮前往關中,而在隴右,蝗災徹底的爆發,遮天蔽日,隻要是綠色的東西,都被飛蝗所吞噬,百姓們看着田地裏的一切,再過兩三個月,莊稼就能收獲,可是如此,這一切都化爲烏有。
讓人驚駭的是,蝗災已經從隴右,朝關中而來,尚在關中的許敬宗得到消息之後,好不猶豫的停止前往武威的腳步,駐守關中,指揮抵擋蝗災的要務。
這個時候的關中,那些豪族們還沒有從裴仁基的殺戮中驚醒過來,對于許敬宗,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配合,不敢有任何的違抗,畢竟,那些勢力比較大的豪門望族都已經被裴仁基殺的差不多了。
但這種配合也是有限度的配合,各自府上有限度的提供一些糧食,有些心情好的,重名聲的,開始施粥,讓隴右逃難過來的人能吃上一口稀飯,勉強不能餓死。
長安府衙中,許敬宗一身绯袍,冷冷的看着大堂上的衆人,冷笑道:“怎麽,陛下派人送來的滅蝗六策,你們是不準備執行了?”
許敬宗揮舞着手中的書信,冷冷的看着堂下的衆人,這些人中有官員,有士紳,還有一些讀書人,這個時候,衆人臉上都露出遲疑之色。
“大人,這蝗蟲乃是神蟲,傳自上古時期,從來就沒有人敢滅神蟲,這,這是和上天作對啊!”一個面色蒼老的官員站起身來,顫巍巍的說道:“我們應該焚香禱告,祈求上蒼的原諒,怎麽可以說滅蝗呢?”
“你是長安教喻湯正吧!你也是讀書人,應該明白若是不滅蝗蟲,那這些百姓吃什麽?現在哪裏顧得上這麽多,首先要保證的關中絕對不能受到蝗災。”許敬宗冷笑道:“至于上天懲罰之類的,哼哼,我等現在奉的是聖旨,陛下乃是天子,乃是上天之子,他的聖旨,就是天命。違抗陛下的聖旨,就是違抗天命。諸位認爲呢?”
大堂内的衆人聽了頓時不說話了,無人敢反駁,無人敢說話,隻是他們臉上的不滿和遲疑,卻是看的很清楚。天子得旨意自然是不錯的,可是天子貴重,上天不會懲罰到天子身上,但會懲罰自己這些人。
許敬宗見狀,又羞又怒,大聲說道:“不管怎麽樣,各地要準備漁網,橫跨空中,阻攔飛蝗,驅趕雞鴨進入田間,以飛蝗爲食,在田間地頭設立火堆,晚上的時候,吸引飛蝗,火燒飛蝗,還有發動百姓,捉拿飛蝗,以換取糧食和金錢。掘開田埂,尋找飛蝗蟲卵,将其滅殺;還有陛下說飛蝗吃的是草,豢養一兩日之後,用油烹之,滋味不俗。諸位,陛下的話,就是聖旨,陛下的話,就是天命,你們敢違抗天命嗎?”
“下官等不敢。”衆人哪裏敢反駁,趕緊大聲應道。
“那就下去辦差去吧!”許敬宗面色變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