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士兵都不敢說話,甚至眉宇之間還有憤怒之色,不僅僅是闵浩被人耍了,一千将士都被對方給耍了,所謂的埋伏或許是有之,但對于一千精銳騎兵來說,這點埋伏根本不算什麽。
“哼哼,好一個李勣,好一個李勣。”闵浩捏緊了拳頭,冷森森的說道:“不愧是陛下都很重視的人,一個空城計虛虛實實,隻是你的人少,難道還能逃的遠不成?”
“将軍準備追擊?前面就是垣曲,哪裏是绛郡的地盤,我們還是小心爲妙。”身邊的親兵有些擔心。奪取王屋縣,就等于将河内收入囊中,再向前就是绛郡,垣曲實際上是绛郡、河東、河内三郡的交界處,地形複雜,李勣在這個地方有沒有安置兵力,誰也不知道。
“放心,我們隻是追擊一番,不進入绛郡就是了,再說了,绛郡能有多少兵力呢?千人騎兵可不是一般人可以對付的。抓到了李勣,河東群龍無首,正好一鼓作氣,這可是立功的絕佳機會。”闵浩不在意的擺了擺手,臉色潮紅,言語之中多了一絲興奮之色。
前往王屋縣的官道上,李靖接到了前鋒送來的情報,李勣用空城計拖住了闵浩一個晚上,頓時歎息道:“這個李勣還真是不簡單,若是本将軍在那裏,肯定也會上當的,能将空城計運到這種程度的,的确是一位帥才。”
“大将軍,這也是用在闵将軍身上,若是用在一般的猛将身上,管他是不是空城計,直接上過去就是了。”韋思言笑呵呵的說道。
李靖看了韋思言一眼,并沒有說話,韋思言的言下之意,并不是誇贊闵浩,相反,還認爲闵浩的無能。目标直指大夏的書院政策,闵浩這種人,雖然出身豪門大族,但文不能文,武不能武,什麽東西都是在中等水平,還是從書院中出來的學子,不過是中人之姿而已,在大夏,也隻能算是中等才能的将軍而已。
在韋思言看來,無論是武将或者是文臣,最好都是從家族中傳承出來,唯有家族傳承,才能獲得真正的傳承,這種書院傳承,并不是正道,除非是真正的師徒,才能得到真傳。書院耗費這麽大的力氣教出來的都是一群庸才,還不如廢除這樣的措施。
李靖并沒有說什麽,雖然他也認爲,書院很難教導出傑出的帥才,但卻能教導出許多普通的将才,一個将才不行,但三五個将才或許能夠抵擋一個名将。而且,這些将才多出自寒門,也能避免世家掌握軍隊的壞處。這就是李煜心中所想。
“李勣雖然已經知曉我們的行動,但這些并不算什麽,知道了就知道了。郭孝恪也是秋後的螞蚱,蹦跶不了幾天了,我們拿下了河内,就等于在并州按下了一顆釘子,接下來的就是慢慢打了。”李靖輕笑道:“而且我們需要的就是李勣知道我們到來的消息,不是嘛?”
韋思言點點頭,心中一陣感歎,大夏攻勢如虎,李勣或許有些能耐,但一個人難以應付這麽多敵人,孤掌難鳴,在接下來的日子裏,恐怕十分難過。
“将軍,李勣這個人陰險狡詐,雖然身邊沒有多少人,但未必是他的實力,萬一闵将軍要是緊追不放,弄不好會出大問題啊!”韋思言有些擔心。
李靖聽了面色一正,趕緊對身邊的親兵說道:“快去傳令,讓闵浩奪取王屋之後,就駐守王屋,不得追趕李勣。”韋思言說的不錯,李勣這個人可不是簡單的人物,在戰場上,除掉被李煜擊敗過之後,很少有戰敗的時候,在兵力相等的情況下,闵浩肯定不是他的對手。就算是現在,李勣或許也有計策對付闵浩。
騎兵在官道上飛奔,闵浩心中是火熱的,自己的騎兵是一人雙騎,人歇馬不歇,雖然中間隔了一個晚上,但他相信自己一定會在很短的時間内追上李勣。
“将軍,前方五十裏處發現了馬糞,馬糞尚溫。”很快就有哨探飛奔而來,大聲說道。
“好。敵人就在前面追上去。”闵浩聽了大喜,大聲吼道:“活捉李勣,活捉李勣,官升三級,賞銀千枚。”隻要捉到了李勣,自己莫說三級,就是成爲封侯也是有可能的,想到封侯得到的賞賜,闵浩雙目光芒閃爍,恨不得現在就沖上去,将李勣生擒活捉。
不過半日的時間,闵浩終于看見了前方的百餘士兵,身上穿着白色的盔甲,打着李唐的旗号,頓時哈哈大笑,這個時候,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唯有李勣。
前面的李勣好像也發現到身後的追兵,拼命的抽打着戰馬,戰馬發出一陣嘶鳴聲,朝遠處飛奔,恨不得插翅而飛。
“休走了李勣,休走了李勣。”
闵浩狠狠的抽打着戰馬,身後的騎兵也紛紛取了弓箭,張弓搭箭,朝前方射了過去,也不管能不能射到對方,最起碼在氣勢上也要碾壓敵人。他們口中發出一陣陣歡呼聲,擊殺了敵人的大将,賞賜足以讓衆人成爲一個豪強。
眼見着距離敵人越來越近,闵浩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多了,他都已經看見前面的騎兵,有一人身着大氅,穿的盔甲和周圍的人不一樣,一看就知道是将軍。
“砰!”就在這個時候,一陣厲嘯聲傳來。在闵浩驚駭的眼神中,沖在前面的騎兵猛然之間墜下戰馬來,周圍傳來一陣悶哼。
“不好。”闵浩雙目圓睜,神魂皆喪,這個聲音很熟悉,分明是弓箭的聲音,而且是弓箭數量之多,讓人驚駭。這個時候,他才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官道兩邊盡是密林,遠處山峰隐隐,雖然不是懸崖峭壁,但絕對是絕佳的伏擊之所。
“快趴下。”闵浩一聲大吼,整個人都趴在馬背上,心中卻是在暗暗叫苦,沒想到眼見着就要追到李勣了,居然在這個時候遭遇埋伏,他還想着李勣身邊并沒有多少人,等過了這個埋伏點,就能追殺上李勣,左右他身邊的人沒多少,自己這邊兵馬近千人,還是騎兵,絕對能夠擊殺李勣。
“殺。”一陣戰鼓聲響起,就見周圍山林中傳來一陣陣喊殺聲,無數身影從山林沖了出來,在道路的前方,也有無數人影出現,這些人身上穿着白色的盔甲,邁着整齊的步伐緩緩而行,手中的長槍寒光閃爍,顯然是一支精銳之師。
“該死的李勣,上當了。”闵浩看着四面八方殺過來的隊伍,還看見了半山腰處的一隊人馬,大纛上寫了一個“李”字,這個時候才發現自己是真的上當了。
“快撤,快撤。”闵浩看見了遠處的兵馬,心中一陣慌亂,這個時候,他已經忘記了這些兵馬是從哪裏來的,也忘記了現在是在什麽地方,隻知道現在不走的話,想走都來不及了,這漫山遍野的都是敵人,自己就算是騎兵,也會損失慘重。
“擂鼓,助威,先斷了李靖的一支臂膀再說。”山腰上的李勣看的分明,嘴角露出一絲得意之色,他還真的擔心對方的将領會繼續猛攻呢!沒想到對方也隻是一個樣子貨,看見了敵人,連進攻都不敢,想的也隻是保存自己的實力,和自己想的一樣。
戰鼓聲響起,李唐士兵好像是得了命令一樣,加快了進攻的步伐,周圍的利箭更多了,大夏騎兵陷入混亂之中,不少士兵都墜落馬下,在混亂之中被戰馬踐踏而死。
闵浩神情慌亂,這個時候,所有的建功立業已經抛之腦後了,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就可以了。也幸虧他身上的盔甲和普通士兵的盔甲相同,否則的話,早就在亂軍之中被人所殺了。
闵浩最終還是逃走了,畢竟是騎兵,隻要找到機會,逃的還是很快的,隻是身邊的一千精銳騎兵,最後活下來的不過近五百人,大半都亂軍之中被殺。
李勣看着官道上的屍體,和無主的戰馬,臉上卻沒有半點喜色。自己獲得一場戰争的勝利又能如何?河内丢失,就是意味着在戰略上的失敗,接下來,自己面對的将會是李靖的大軍,還有關中的兵馬,更重要的是,自己不僅僅失去了黃河天險,同樣是失去了太行山的天險,李靖的兵馬,可以通過河内,向西南,殺向河東,向西北,殺入绛郡,直接威脅壺關。
“走,回去。”李勣讓人收攏了戰馬,轉身朝河東而去,眼下不僅僅是要加強對河東的防禦,還要加強對绛郡的防禦,避免壺關背部受敵,若是壺關被奪,大唐才真的沒有希望。
騎在馬上的李勣,心事重重,眼前的局勢讓他很爲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