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柴紹的表現,讓楊弘禮感到一絲詭異,在沒有任何援軍的情況下,還能爆發出如此強盛的士氣,讓楊弘禮有了其他的猜測。
這個柴紹是要逃跑的節奏。難道也是和情報上傳來的消息一樣,這個柴紹也是想堅壁清野,節節抵抗,消耗大夏的兵力和糧草。
“将軍是不是發起試探性的進攻?”尉遲寶琳看着對面的關隘,臉上露出一絲興奮之色,到現在爲止,隊方面的城牆上雖然有士兵駐紮,但在千裏鏡之下,卻是看的很清楚,城牆上的士兵雖然穿着皮甲,可實際上都是假人。
“進攻。”楊弘禮揮了揮手,身後就見無數士兵蜂擁而上,朝城牆上殺了過去。
城牆之北,柴紹騎着戰馬,在他身邊,吐蕃士兵已經開始撤離,在得到李勣的命令之後,柴紹命令士兵抵擋一下午之後,毫不猶豫的準備撤離之事。
爲了撤離,他不僅僅準備了假人,甚至還準備了幾隻羊,準備到了半夜的時候,來一個懸羊擊鼓,可惜的是,這一切沒有任何用處,自己這邊剛剛離開,背後就傳來了戰鼓聲,他頓時明白了自己的計策被大夏看破了,才會在這個時候發起了進攻。
“走吧!”柴紹想到這裏,臉上露出一絲惋惜之色,自己還準備拖延的時間更長一些,可惜的是,敵人也不是傻子,居然這麽快就看穿了自己的計策,連夜發起了進攻。索性的是,自己這邊已經準備妥當了,不然的話,還真的被對方拖住了。
很快,大軍就隐入黑暗之中,他不知道李勣的布置,但他相信,李勣是絕對不會害自己的,或許,不久自後,就會有新的命令到來。
“果然不見了。”楊先飛奔而來,大聲說道:“将軍,這些吐蕃人還真的不見了,也不知道躲到什麽地方了?更或者說,是有其他的陰謀詭計?”
“他們是想堅壁清野,是想利用廣袤的吐蕃高原來對付我們,讓我們的士兵因爲水土不服而造成減員,讓我們的糧草因爲路遠而周轉困難。”楊弘禮站在城牆上,冷笑道:“可惜的是,他忘記了,在強大的實力面前,這些東西都不算什麽。我們現在已經雙腳踏上了吐蕃的土地,接下來,就是想辦法找到柴紹、李勣的蹤迹,然後殲滅他們。”
“将軍,現在當如何是好,是不是讓将士們休息一陣,等到明日再行進攻?”尉遲寶琳詢問道。将士這些日子高強度作戰,身心疲憊,應該好好休息一陣。
“不,柴紹的兵馬剛剛離開,我們雖然疲憊,但敵人比我們更加疲憊,我們應該追上去,盡可能的消滅敵人。”楊弘禮卻搖搖頭,說道:“追上去,打敗他們,讓柴紹惶恐不安,以後見到我們的旗幟,就會膽戰心驚。”
“現在?”尉遲寶琳望着外面的天空,有些擔心,說道:“将軍,此刻已經很晚,将士們疲憊不說,萬一遭遇了敵人的埋伏當如何是好?末将認爲還是等等吧!等到明日再追。”
“軍情緊急,豈能等到明日,現在柴紹還沒有走遠,這個時候追在後面,不僅僅可以掌握他的行蹤,還能給他們形成壓力。”楊弘禮解釋道。
“不錯,尉遲将軍,我們的将士是很疲憊,但敵人難道就不疲憊了嗎?我們是輪番進攻,我們的将士還能休息片刻,但敵人連休息的機會都沒有。所以說,他們比我們更加的疲憊,絕對不能讓他們逃走了。”楊先在一邊說道。
他臉上露出興奮之色,這是他第一次參加這樣規模的厮殺,渴望建功立業,現在機會就在眼前,柴紹也是名震天下的人物,是大夏皇帝的仇人,若是能夠擊敗對方,甚至将對方生擒,作爲主将的自己将會獲得爵位。
尉遲寶琳見狀,遲疑道:“将軍,李勣此人陰險狡詐,這個時候突然撤軍,這裏面未必沒有陰謀詭計,末将認爲還是小心一些爲好。柴紹突然撤軍本身就是很詭異的事情,現在外面已經是夜晚,将士們不熟悉道路,不如等到明日吧!”
“尉遲将軍就是小心,隻是這個時候不追擊,等到明日的時候,恐怕已經遲了,隻有跟上去,壓着柴紹打,讓他們沒有堅壁清野的機會,這才是最妥當的。”楊先見楊弘禮臉上露出一絲意動,頓時趕緊勸說道。
在他看來,這樣的戰功就是在眼前,觸手可及,豈能輕易放棄,尉遲寶琳雖然是将門之後,隻是到底是膽小一些,再這樣下去,到手的戰功就會丢棄。
“尉遲将軍若是擔心的話,可以率領本部兵馬留守關隘,護衛我們的後路,末将願意率領本部兵馬追擊。”楊先見兩人還有一絲遲疑,趕緊大聲說道。
“尉遲将軍的話還是有道理的,畢竟我們面對是李勣,此人陰險狡詐,我們不能不防備,這樣,你領本部兵馬前進,我領軍本部兵馬緊随其後,敵人有埋伏的話,我們也能接應一二,尉遲将軍率領兵馬守住關隘。”楊弘禮也是不想放過到手的功勞,柴紹的數萬大軍也事戰功一件。
“如此甚好,兩全其美。”尉遲寶琳雙眼一亮,畢竟柴紹的兵馬并沒有多少,若是能擊敗對方也是一件功勞,自己率領本部兵馬斷後,那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也能防備敵人的陰謀詭計。
“好,就如此行事。楊先,你趕緊整頓兵馬,我們随後行動。”楊弘禮招呼一邊的楊先說道:“讓将士們早點出發,我們也不追擊太長的距離,五十裏,我們隻要追擊五十裏就可以了。”楊弘禮還是有所保留,隻是讓大軍追擊五十裏,這并不是一個很長的路程。
“是,末将這就去安排。”楊先大喜。
“将軍,夜晚行軍,我們還是步兵,還是要小心爲好。”尉遲寶琳還是認真勸說了一下。看上去大軍是占據了優勢,可有些士兵并非自己等人想象的那麽簡單。
“尉遲将軍,你還是太過謹慎了。”楊弘禮拍着尉遲寶琳的肩膀說道。
實際上楊弘禮應該是屬于老權貴這個序列之中,尉遲恭屬于新的勳貴,雙方的關系并不怎麽樣,尤其是尉遲寶琳這樣的年輕人居然成爲楊弘禮的副将,楊弘禮心裏面還是很不舒服的,甚至在平日裏,根本就沒有将對方放在心上,連帶着對方的建議,也沒有放在心上。
尉遲寶琳目光深處多了一些憤怒,但很快就恢複了正常,靜靜的退到一邊,自己已經勸阻了幾次,對方任然是一意孤行,出了什麽事情,就與自己無關了。
楊弘禮很快就率領大軍緩緩而行,離開了關隘,正式踏上了吐蕃的領土,這是數年以來,大夏進入吐蕃領土最難的一次。
“少爺,我們這邊該怎麽辦?”身邊的一個親衛有些的擔心。這是跟随尉遲恭身邊的老兵,也是從朔州鄯陽縣召集過來的同鄉,作戰十分勇猛,這次尉遲寶琳領軍出征,尉遲恭将其派來,作爲親衛。
“還能怎麽辦,整頓兵馬,留下守衛,我們一個時辰之後再出發。”尉遲寶琳苦笑道:“這個楊弘禮絲毫不将我的建議放在心上,他認爲我經驗不足,說的話都是廢話,哼哼。”
尉遲寶琳對此沒有任何辦法,誰讓自己年輕呢!實際上,當皇帝認命自己爲一路大軍副将的時候,他心裏面也是膽戰心驚,生怕自己幹不好。所以在行軍的時候,也是以謹慎爲主,最起碼,謹慎一些或許得不到什麽功勞,但是絕對不會出什麽大問題的。
“這個楊弘禮的确是冒險了一些,要知道這次我們面對是李勣,莫說是李勣,就是柴紹也是出身世家大族,當年也曾經指揮大軍作戰的。黑夜之中,誰知道這裏面有沒有陰謀詭計在裏面。”親衛有些不屑。
“所以一切都要小心,仁叔,我想請你領軍五千坐鎮關隘,護衛我們的後路。”尉遲寶琳正容道:“一旦我們前面有問題,身後還是有一支人馬可以依靠。”
“少将軍,你?”尉遲仁聽了有些擔心。
“隻是以防萬一而已,這裏面的情況誰知道呢?”尉遲寶琳并沒有說出自己的擔心,而是輕笑道:“我的兵馬一個時辰之後才會出發,敵人若是有什麽陰謀詭計,我也能及時發現。”
“少将軍一定要小心。”尉遲仁聽了頓時點點頭,前軍和後軍中間相差一個時辰,若敵人有什麽陰謀詭計,也不會影響到後軍,尉遲寶琳是有足夠的時間應付眼前的局面。而他也可以坐鎮關隘,随時出兵接應尉遲寶琳。
一個時辰之後,尉遲寶琳兵馬緩緩出了關隘,大軍前進的速度并不快,尉遲寶琳甚至還派出了人手,散布周圍。
黑暗之中,大軍前進在官道上,手上高舉着火把,将官道照耀的如同白晝一樣,楊先一馬當先,意氣風發,身後一萬五千大軍緩緩而行。在先鋒大軍之後,是四萬中軍,楊弘禮親自率領大軍前進,五萬大軍浩浩蕩蕩,在官道上緩緩而行,無數火把将天空都染成了紅色。
楊弘禮看着周圍的高山,臉上露出一絲得意之色,李勣、柴紹厲害又能如何?在大勢面前,這些事情根本不算什麽。
天下大勢,浩浩湯湯,逆之者亡,在楊弘禮看來,大夏蕩平天下,消滅吐蕃已經是注定的事情,李勣、柴紹之流就是逆天命而行。
或許對方會堅壁清野,但又能如何,在眼前這種情況下,難道還能改變什麽不成?他想到了北方的戰鬥,或許這個時候尉遲恭等人還沒有通過大非川,而自己已經踏入了吐蕃的國土。想到羅士信、蘇定方兩人還在北方厮殺,嘴角頓時露出一絲得意之色。
“将軍,楊先将軍已經在前方發現了敵人。”有哨探飛奔而來,大聲禀報道。
“哦,這麽快就發現了敵人?”楊弘禮聽了之後,雙眼一亮,忍不住說道:“走,快,追上去,追上敵人,将消滅掉。”
他沒想到柴紹居然在這個時候還在自己的前方,這是他想不到的事情。現在他恨不得馬上就沖到前方,将敵人斬殺。
前方的柴紹實際上也發現了身後的追兵,心中十分氣惱,自己已經躲到這裏來了,都已經讓開了要塞,可是對方仍然是這樣緊追不放。
關鍵是身邊的士兵,身心疲憊,若是被敵人追上來,這點人馬根本不是敵人的敵手。
“這個李勣,到底是有什麽計策,讓我離開要塞,這下好了,敵人都追上來了,這如何能抵擋?”柴紹心中慌亂,雖然自己已經落入下風,可他還是想掙紮一二。
黑暗之中,山勢雄渾,隻有一條狹長的官道通向遠方,柴紹下令大軍加快速度。
很快,道路變的寬敞起來,大軍出了峽谷,柴紹臉上卻沒有多少笑容,官道越好走,就意味着敵人追擊的速度越快。
“前面可是柴将軍?”就在這個時候,對面響起了吐蕃語言,接着火光一亮,眼前光芒閃爍,隐隐可見有無數人馬出現在面前。
“正是。”柴紹先是一驚,很快就是一陣狂喜,眼前的将軍他是認的,正是李勣身邊的副将,現在卻出現在這裏,說明這一切都是李勣安排好的。
“快,讓大軍進來。”那名将軍大聲催促道。
“快,快,加快速度。”柴紹不知道李勣的安排,但他知道自己已經得救了,甚至還有可能對大夏展開了緻命一擊。
在他身後,大量的士兵急不可耐朝遠處飛奔,很快就沒入黑暗之中,而柴紹也跟在後面,他仔細的打量着四周,很快就眼前多了一群牦牛,這是高原特産。等到看見牦牛雙角上的捆綁的尖刀之後,就知道李勣的打算了。
“懋功果然厲害,神機妙算,讓人佩服。”柴紹見狀忍不住長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