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睿笑呵呵的讓内侍将奏折送出了東宮,腦海裏卻是在想着皇帝臉上的笑容,現在想起來,是如此的怪異,讓李景睿感覺到事情有些不對,現在被岑文本這麽一提醒,就讓他知道自己的猜測是正确的。
“殿下,若父皇真的讓您領軍出征倒是不用擔心,妾身擔心的是,父皇會讓你坐鎮一方。”岑婉兒想到了一種可能,眉宇之間多了一些擔憂之色。
指揮大軍作戰和坐鎮西域的結果是不一樣的。常年離開燕京,就意味着遠離中樞,這是一個不好的信号。若是其他的皇帝,岑婉兒是不會有這種想法的,但紫微皇帝就不一樣,這位皇帝陛下可是什麽事情都能幹的出來的。
“坐鎮一方怎麽了,你認爲我們坐鎮一方,就失去了皇位的繼承權嗎?不,你這點就說出錯了,在父皇眼中,無論是坐鎮一方也好,或者是留在燕京也好,隻要聰明能幹,都是有幾乎繼承皇位的。想要笑到最後,你我可是還有一段很長的路要走。”李景睿分析道。
“家父也是這麽說的。”岑婉兒點點頭,說道:“殿下放心,妾身雖然沒有其他的本事,但維持姐妹之間的關系,讓殿下沒有後顧之憂的本事還是有的。”
“婉兒這麽說,我就放心許多。”李景睿連連點頭,說道:“不過,眼下最重要的并非這一點,而是要生一個小王子,父皇身強力壯,還有許多年,我認爲父皇要考察的不僅僅是我,還有我們的孩子,唯有如此,才能保證江山興盛三代,不會像前朝那樣,不過兩代就滅亡了。”
李景睿看的很通透,知道李煜和其他的皇帝是不一樣的,考慮的問題很全面,他需要的不僅僅是自己的英明果斷,更是要自己的兒子也是如此。也隻有這樣,才能讓自己的位置坐的更穩一些。
岑婉兒粉臉一紅,點點頭,身爲秦王妃,知道自己身上的任務很重。
“愛妃,我們走吧!”李景睿看着對方誘人的模樣,頓時食指大動,伸手攬過岑婉兒的柳腰,消失在書房内。
皇宮内,坤甯宮内,李煜和楊若曦兩人剛剛吃完飯,在小院子裏走動,李煜輕笑道:“老狐狸對他的女婿可是上心的很,專門送了一碗血燕窩過去了,生怕他女婿不知道,可惜的是,他沒想到的是,景睿早就将奏折寫好了。這個老狐狸也是有看錯人的時候。”
楊若曦聽了之後,頓時瞪了李煜一眼,兩個人都是爲了自己的兒子,隻是兩人都在暗中較勁,這種事情大概也是隻有李煜和岑文本兩個人能幹的出來。
“陛下,若是景睿答的很完美,陛下準備讓他領軍出征嗎?”楊若曦有些擔心。
“你認爲這麽做合适嗎?”李煜思索了片刻才詢問道。
“領軍十萬出征波斯,聽上去倒是不錯,但臣妾擔心,他沒這個能耐,他還沒有成長到一定地步,臣妾的意思,還是等等。”楊若曦臉上一絲不安,小心翼翼的望着李煜,生怕惹了李煜生氣,畢竟作爲開國之君,最想得到的繼承人是和他差不多的,而不是一個守成之君。
“皇後說的有道理,這件事情,我會認真考慮的,我不能以我的标準來要求兒子,作爲下一任帝王,懂的一點常識就可以了,沒必要親自領軍出征。”李煜寬慰道:“這件的還是讓朕這個做老子的去辦吧!”
“陛下聖明。”楊若曦解釋道:“臣妾不是想讓景睿留在燕京享福,隻是因爲景睿剛剛新婚燕爾,還沒有留下子嗣,有些不妥。”
“你說的有道理,其他的一切,都沒有生兒子重要。大夏早日有了繼承人,對于帝國的穩定很重要。”李煜也很贊成楊若曦的觀點。
“陛下,工部員外郎虞昶求見。”高福急急忙忙的闖了進來。
“虞昶來了?不好,恐怕虞世南出事情了。”李煜聽了面色的大變,入冬之後,虞世南的身體一直不好,因爲迎駕等緣故,讓他的身體變的更差了,李煜還認爲這個冬天肯定是可以過去的,但現在看來,恐怕時間到了。
“陛下,臣妾一起去。”楊若曦聽了臉色一正。
“趕緊收拾一下,去虞府。”李煜并沒有阻止,虞世南輔佐自己十幾年,自從大業十四年開始,到現在,勞苦功勞,或許其才能不如岑文本,幹練不如範謹,但對大夏的忠誠絲毫不下于兩人,故而在崇文殿排名第三。
這個時候,虞世南的離去,必定會引起朝堂上的變化,索性的是李煜這個時候已經返回燕京,李煜這個時候還在西域,朝中的變化就會更大。
“虞昶,孫先生去了嗎?怎麽回事?”銮駕之上,李煜忍不住訓斥道:“太醫院的人怎麽說?朕記得虞閣老雖然年紀大了一些,但身體可是好的很。”
“陛下,臣父現在已經七十有五,得陛下重用,敢不竭盡全力,隻是這北方太過寒冷,家父前段時間,得知陛下即将凱旋,晚上喝點了小酒,晚上休息的時候着涼了。”虞昶趕緊解釋道。
李煜沒有說什麽,虞世南在曆史上是一個難得高壽之人,好像活了八十多歲,但在曆史上,虞世南并未受到重用,最起碼不像現在這樣,成爲大夏宰相,每天都要處理繁重的政務,加上地處北方,燕京的寒冷遠超江都或者關中,壽命受到影響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這都是朕之過失,若不是朕,閣老不會如此的。”李煜心中十分愧疚,自己已經改了許多人的命運,但到了虞世南這裏,心裏面還是很愧疚的。
“陛下,虞閣老能夠跟随陛下身邊,建功立業,日後必定會名揚千古,陛下不必内疚才是。”楊若曦目光落在外面的虞昶身上,臉上露出不喜之色,她認爲虞昶故意如此,用這種方式來提醒皇帝陛下,自己的父親是;立下了功勞的。
但實際上,爲大夏出生入死,立下了功勞的人也不知道有多少,皇帝陛下賜予封地、錢财等不計其數,在這個時候表述自己的功勞有什麽意思呢?難道還想得到更多,而且虞世南是虞世南,虞昶是虞昶,兩者根本不一樣的。
虞昶這麽說,隻能是讓李煜心中愧疚,并這些朝政都是五個閣老支撐的,的确是辛苦的很,但這并不是索取功勞的資本。
李煜并沒有說話,楊若曦的話讓他驚醒了,自己身爲皇帝,得到下面臣子的效忠,而自己給予功名利祿,對方付出忠心,你情我願的事情,隻是現在想起起來,有些悲傷而已。
等到李煜的銮駕到了虞府的時候,發現岑文本等人都已經到來,想來城中的風吹草動,并沒有瞞過衆人,尤其是虞世南的身體更是牽動了不少人的人心。
“陛下,娘娘。”岑文本等見李煜銮駕到來,尤其是見到楊若曦的時候,更是心中一驚,眉宇之間多了些羨慕,身爲人臣,在這個時候,皇帝和皇後都前來探望,就算是死,也是值得的事情了。
“不必多禮,進去吧!”李煜搖搖頭,一馬當先,這是他第三次來到臣子家裏,每次都是老臣即将故去,每次都是面臨着離别。
“岑大人,這虞大人真的不行了,崇文殿也就少了一個人了,不知道大人可有人選?”高士廉出言說道。
“怎麽,高大人有人選不成?”岑文本跟在李煜身後,低聲詢問道。他并沒有察覺到這有什麽不妥,這是大夏要面臨的情況,内閣大學士這個位置總得有一個人補上去。
“這個?下官還真的不好選。想來陛下會從六部中選取吧!”高士廉想了想遲疑道。
岑文本聽了點點頭,并沒有繼續說下去,高士廉雖然沒有明說,但其中的含義他還是知道的,六部是以吏部居首,從六部中選,現在吏部尚書是誰,還不是長孫無忌嗎?高士廉這是準備讓長孫無忌入崇文殿。
岑文本還能說什麽呢?這個高士廉不知道是真的天真,還是假的天真,這種情況有可能發生嗎?也不想象,他和長孫無忌兩人是什麽關系,外甥和舅舅都在崇文殿,掌握大權,當了宰相,這個天下是誰的?皇帝是不可能答應的。
隻是他心機深沉,反對的話是不會說出來的,他相信皇帝陛下是不會答應這種事情的。
高士廉顯然看出了岑文本心中所想,隻是微微一笑,并沒有任何尴尬的模樣。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難道自己說的不正确嗎?除掉崇文殿大學士之外,長孫無忌的地位最高,讓他做了崇文殿大學士不是很正常的嗎?
虞世南卧室内,一股檀香并不能阻擋虞世南身上的腐朽的氣息,李煜和楊若曦并不在意,他讓衆人在外面等候,自己坐在床邊,看着虞世南,見他面色紅潤,頭發幹枯,一顆心思頓時跌落谷底,他知道,這是回光返照,虞世南命不久矣。
“陛下。老臣不能侍候陛下了,臨死之前能得陛下和皇後駕臨寒舍,老臣就算死,也可以冥目了。”虞世南的确很激動。
“虞卿,你我君臣一場,這些年多虧愛卿輔佐,才有紫微盛世,朕應該早點來看你。”李煜微微歎息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虞世南或許有些缺點,但對自己交代的事情,還是完成了,爲他減少了很多的麻煩。
“臣本是佞臣之弟,陛下不以臣的身份而另眼相看,還委以重任,古往今來,唯獨陛下才有如此氣魄,臣能爲大夏之臣,是臣的榮幸,可惜的是臣無用,以後再不能爲陛下效力了。”虞世南苦笑道:“老臣已過花甲之年,死不足惜,隻是臨死之前,尚有幾句谏言,還請陛下細聽。”
“虞卿有什麽遺言,你且說來。”李煜點點頭說道:“朕無不應之。”
“臣子乃是平庸之人,臣得陛下封賞數百裏之地,臣子無能,恐怕守不住基業,臣想請朝廷代管封地,,還請陛下允許。”虞世南苦笑道。
李煜輕笑道:“勳貴與朝廷一體,勳貴的封地,隻要不犯錯誤,誰敢奪取?虞昶固然不如卿這樣有才能,但守成還是可以的,這點先生不必擔心。”
虞世南聽了之後歎了口氣,自己兒子有多大本事他是知道的,隻是李煜沒有答應此事,他也沒有辦法。
“臣死後,崇文殿尚缺少一位,按照資曆,非長孫無忌不可,隻是長孫無忌和高相關系甚佳,雖然兩人不會做出有損江山社稷的事情,但人言可畏,朝野上下或許有言論,老臣認爲,長孫無忌不能入内閣,雖然其才遠超老臣,但爲了朝中局勢,老臣認爲還要等等。”
李煜聽了點點頭,虞世南的話,也是有些道理的,長孫無忌和高士廉兩人都在内閣,的确是有些說不過去的。
“那愛卿認爲何人可以入内閣?”李煜詢問道。
“魏徵。”虞世南忽然推薦一個人,說道:“魏徵此人缺點很多,但是他不怕得罪人,我大夏這些年是富裕了,難免有些貪官污吏,而朝中的那些大臣們難免有官官相護,這個時候就需要有魏徵這樣的人。一個禦史大夫的位置還不能讓魏徵威懾群臣,唯有加上大學士才能讓百官們小心翼翼,不敢妄爲。”
李煜聽了點點頭,魏徵的确是一個人選,像虞世南所說的那樣,讓魏徵入内閣,手中的權利是增加了許多,對付那些臣子們也會變的很輕松了。
“這件事情朕知道了,朕會回去好好考慮的。”李煜看着虞世南的臉色,見對方臉上多了一些死灰之色。哪裏不知道虞世南時辰已到。隻能是歎了口氣。
“傳旨,虞世南勤于王事,服侍朕多年,忠于大夏,追封爲一等公,配享太廟,其子虞昶爲二等公。”李煜看着一邊的虞昶,面色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