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縣地方的百姓,都在祭祀上天和各路神靈,真正響應大人命令的卻沒有多少。”長安府知府王毅苦笑道,他出身琅琊王氏,也是郡望,能做到長安知府,也是有點本事的,他的年齡在許敬宗之上,但不敢在許敬宗面前放肆,當初銅匦之術,讓王毅心驚膽戰,現在說話的時候都是小心翼翼的。
“王大人,我是西域都護府的長史,按照道理,早就應該前往韋将軍那裏報到了,現在還拖在關中,就是因爲蝗災之事,這可不是本官的本職工作,若是蝗災爆發,陛下怪罪下來,可找不到我的頭上。”許敬宗不滿的看着王毅一眼,官是一個好官,就是手段差了一些。
“對,對,許大人所言甚是,所言甚是。”王毅擦了擦額頭上冷汗,到底是太仆寺五傑之一,未來前途遠大,現在就是一軍的長史了,日後與可能出将入相的人物,王毅不敢與之比拟。
“百姓愚昧,就應該好生勸說。”許敬宗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當然知道王毅的困難之處,那些老百姓都是愚昧之人,神靈之說已經深入人心,對于蝗蟲隻有敬畏之心,哪裏敢将這些蝗蟲擊殺呢!那是冒犯上天的事情。
“這個?大人,下面的衙役們都勸說了,可是沒有任何作用,甚至還有人說,這是陛下連年征戰,導緻天下民不聊生,老百姓死傷無數,所以上天就降下災難。”王毅苦笑道。
“胡說!”許敬宗面色一冷,忍不住說道:“這與陛下有什麽關系,陛下定鼎天下,現在國泰民安,百姓安居樂業,從紫微元年開始,到現在爲止,哪年不是風調雨順,我等能侍候這樣的君主,才是我們最大的幸事,也是萬民之幸。”
王毅聽了連連點頭,這幾年時光的确很不錯,各地風調雨順,百姓們安居樂業,加上大夏帝國賦稅征的很低,相對于前朝,老百姓生活的都很不錯,但這一切都改變不了,老百姓愚昧的事實。在地上,這些人受到大夏法律的影響比較小,宗族、豪族等等,成爲地方上執權柄者,對大夏政策産生了重要的影響,利于自己的,将其傳之百姓,若是不利的,就會隐瞞不報。
“蝗災來臨,就算是朝廷赈災及時,也會發生各種事情,販賣良田,賣兒賣女者更是不知道有多少,甚至還有人揭竿而起,這些都是問題,王大人,如何解決這些事情,不知道你可有主意。”許敬宗現在有些後悔了,早知道這件事情難辦,他就早早的離開關中,前往武威,主持西域都護府的事情,不然的話,哪裏有這些問題。
“不過是常規的做法而已,隻是下官擔心的是,有些人走的是偏道,就算是朝廷與方法,也阻止不了這些人。”王毅忍不住說道:“不知道淩大人什麽時候到來,許大人,不是下官故意如此,有些事情,你我都沒有辦法做主。”
許敬宗面色不好看,他知道王毅說的是真的,隻是這讓他很郁悶,自己的權力雖然很高,但有些事情不是他能決定的,就比如說調動駐軍,大災之下,誰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情,弄不好需要調動關中各地的軍隊,許敬宗就不行了。
“先還是做好準備工作吧!等淩大人來決定吧!各地的官倉不能出現任何問題,否則的話,大變就在眼前。市面上的糧食也不能漲價,糧商不得囤積居奇,一旦發現,立刻将肇事者擒拿歸案。”許敬宗眉宇緊皺,他雖然做了一些安排,但并沒有涉及到根本之事。按照大夏皇帝聖旨,就是要發動老百姓,可惜的是,這一點就不行,聽從官府安排的老百姓并沒有多少。
“是。”王毅苦笑的點點頭,他知道有些事情,就是許敬宗自己也沒有辦法。畢竟有些東西不是一個做臣子的可以改變的。
“兩位大人,鳳衛來報,欽差大臣兩日後将到長安。”就在這個時候,外面有衙役飛奔進了大堂,大聲禀報道。
“三天?這麽快?”許敬宗一愣,忍不住詢問道。從燕京到長安,路途何止千裏,按照許敬宗的猜測,最起碼也要等到半個月後才能趕過來,現在才十天不到的時間,淩敬就已經到了潼關之外,足見淩敬的速度還是很快的。
“看來,朝廷對關中還是很重視的。”王毅苦笑道。朝廷越重視,說明自己等人差事沒有辦好,日後的壓力也會增加許多。
“畢竟誰都不想關中變的赤地千裏啊!”許敬宗卻很輕松,笑呵呵的說道:“王大人,等淩大人來了之後,本官也可以啓程前往西北了。這關中的事情,恐怕就要拜托王大人了。”
王毅連稱不敢,這蝗災就是一個大坑,許敬宗已經拖在這裏很久了,他迫不及待的想離開這裏,而且傳聞,這次跟随淩敬前來的,還有許敬宗的同年,被大夏皇帝十分看重的崔敦禮。崔敦禮前來,也是朝廷培養人才的一種策略。
終南山深處,一處山峰下,一個碩大的莊園出現那裏,這裏鳥語花香,倒是一片世外桃源,山莊之中,不時的可看見人影跳躍的模樣,卻是不少年輕人在練武。
“梵莊主這些年避世在此,過着悠閑的日子,倒是讓老夫羨慕啊!”溫大雅看着山莊外的風景,對身邊的梵如定說道。
“世道如此,我等也沒有辦法,看看如今綠林之中,還有多少人?當年二賢莊一紙書信,各路人馬都會去拜見單二哥,現在單二哥已經死了,大夏對綠林大肆鎮壓。梵某能活到現在,也是因爲平日裏老實的緣故,連萬年縣的小衙役來了,我都小心伺候着,這才保住梵家莊啊!”梵如定忍不住苦笑道。
溫大雅深深的看了梵如定一眼,說道:“梵兄,這可不是你的性格啊!當初建成太子在的時候,你笑傲關中,掌控關中十幫三派,是何等的威風,現在一個小吏都能上門盤剝?若是放在以前,恐怕這個小吏全家都已經扔到渭河中去了。”
梵如定臉上露出一絲羞怒之色,最後搖搖頭,說道:“溫大人既然知道,還說這些幹什麽呢?現在天下是紫微皇帝的天下,梵某隻能老老實實做一個莊主,教大家連連武,強身健體,至于溫大人,不也是留戀山水之間,生怕落入大夏之手嗎?”
“是啊!李積被皇帝親手擊敗,房相自殺成仁,柴紹投奔西突厥,陳叔達被流放蒼梧,現在隻有老夫了,老夫這身子骨也不行了,大概很快就會去見陛下和太子了。”溫大雅忽然長歎道:“梵兄,前段時間,老夫已經絕望了,準備找個地方安度餘生,但現在不一樣了,上天已經傳來警示,大夏王朝爲上天所不不容,這就是我們的機會啊!”
“溫大人所說的可是蝗蟲之事。某的一個小徒弟前往隴西,隴西可是赤地千裏啊!但凡有一旦綠色的東西,都被蝗蟲所吞食,現在已經有大批的流民朝關中而來。”梵如定很快就明白房玄齡的意思,又搖搖頭說道:“聽說朝廷已經在關中有了安排了,欽差大臣很快就會到達關中,他還帶來了大量的糧草。關中的局勢雖然緊張,但不見得會發生什麽事情。”
“若淩敬死了呢?”溫大雅忽然說道:“淩敬一死,關中就會失去掌控,糧草不能安全運到關中,關中大局無人主持,赈災也就成了一句空話,不是嗎?梵莊主。”
“你準備讓我殺淩敬?”梵如定頓時面色大變,說道:“這可是滿門抄斬的死罪啊!”若是暗中支持溫大雅,梵如定還是可以幫助一二,但現在是要殺淩敬,這就是和整個帝國作對,梵如定還真的沒有這個膽子。
“梵莊主認爲你躲在這終南山中就能逃脫大夏的追捕嗎?就僅僅是一個窩藏樓觀道這個罪名就能将梵莊主滿門誅殺。岐晖道長,您認爲呢?”溫大雅忽然對遠處的一個花仆說道:“下官當年曾經和道長有一面之緣,想來是不會認錯的。”
“讓你入我山莊,就是最大的錯誤。”梵如定面色陰沉,雙目中殺機一閃而沒。梵如定能有今天,就是岐晖的緣故,所以樓觀道被通緝之後,梵如定毫不猶豫的就收留了樓觀道。可以想象,窩藏通緝要犯,一旦被大夏知道,梵如定必死無疑。
“現在下官知道了,這說明,不久知道,大夏的鳳衛也會知曉的。”溫大雅似笑非笑的望着梵如定。
梵如定聽了臉色變的更差了。大夏鳳衛的名字,現在已經深入人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