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的時間。”惠真想了想說道:“我們可以在遼東拖住對方一年的時間。”
“如此甚好。”柴紹聽了說道:“自從前朝開始,中原進攻遼東,最怕的就是被拖入戰争的泥潭之中,你們若是能拖住大夏大半年的時間,就能解決許多問題,中原的官員們肯定會上書建議李賊放棄征讨遼東,将士們也會産生厭戰的情緒,這個時候,就是你們的勝利。你們拖延的時間越長,最後的勝利肯定是你們的。”
“不知道,你們會做出什麽樣決策,這樣可以幫助我們。”惠真遲疑道,堅持一年之久,高句麗的損失将會增加許多,可以想象的出來,整個遼東将會被打殘。
“隻要你們拖住的李賊,我們的兵馬将從西北進攻,李賊若是回師,你們可以趁機追擊,你我雙方聯手,甚至連突厥人都會南下,肯定能夠擊敗李賊。”柴紹理所當然的說道:“高句麗是一個小國,想要保住自己,隻能是和我們結盟,否則的話,你們支撐不到一年,惠真将軍,你認爲呢?”
“這件事情,某回去之後,會禀報給莫離支和大對盧,至于如何決斷,那是上面的事情,不過,本将軍還是贊成你的建議。”惠真心中有些不爽,但他知道,這是唯一的辦法,唯一能夠保住高句麗的方法,否則的話,正是如同柴紹所說的那樣,整個高句麗是不可能獨自面對大夏的兵鋒。
“還是惠真将軍明白。”柴紹調轉馬頭,忽然說道:“傳聞淵氏送了兩位公主入宮,實際上,本将軍認爲李賊生性謹慎,在沒有消滅高句麗之前,或者說,還沒有确定兩位公主是否真正的爲己所用之前,是不可能臨幸她們的,你們想要刺殺李賊,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惠真面色陰晴不定,顯得十分尴尬,雖然這個計策是蓋蘇文所爲,但也是自己和乙支文德同意的,現在被柴紹說出來,讓惠真心中一陣氣惱。等到他再看的時候,柴紹已經騎着戰馬,消失在官道上,隐隐可見,在他的兩側,還有幾名騎兵護衛左右。
“走。”惠真敲了一下戰馬,讓高句麗堅持一年的時間,惠真回去之後,就需要和衆人商議一番,如何調動人力、物力,用來抗衡大夏的進攻。
冒着風雪趕路的不僅僅是惠真、柴紹之流,還有裴仁基也是如此,他和裴宣機兩人領着數百騎兵飛奔在原野之上,遠處山巒起伏,白雪皚皚,茫茫原野之上,根本看不到什麽人煙。
“将軍,風雪太大,我們是不是找地方休息一下。”裴宣機望着遠處,隐隐可見遠處有一個山神廟,他揚鞭指着遠處說道:“那裏有個山神廟,不如去那裏休息一陣。”
“這樣也好。”裴仁基看了一下周圍的士兵一眼,見他們臉上都有疲憊之色,也點點頭,當下大隊人馬朝山神廟而去。
等到了山神廟的時候,裴仁基才發現山神廟中,有一個中年文士帶着兩個下人正在一起烤火,裴仁基看了對方一眼,面色一愣,他感覺到對方容貌很熟悉。
“将軍,應該是李唐餘孽溫大雅。”裴宣機忽然在耳邊低聲提醒道。
“看來,溫先生在這裏已經等候多時了。”裴仁基想了想,冷哼道:“溫先生難道就不怕,本将軍将先生擒拿之後,送給當地官府嗎?”溫大雅面色平靜,顯然在這裏等候多時了。
“裴将軍不會這麽做的。”溫大雅很有把握的說道:“将軍,請坐。”
裴仁基點點頭,找了一個地方坐了下來,旁邊的裴宣機趕緊讓人溫了酒水,然後招呼衆人移到外面去,整個山神廟之中,隻有裴仁基和溫大雅兩人。
“将軍乃是世之虎将,本來應該指揮千軍萬馬,可是現在卻隻能當一個主管訓練的将軍。”溫大雅忽然說道:“将軍從公爵變成侯爵,心中難道沒有一點怨憤嗎?”
“本是某做的錯事,陛下這麽做,也是情有可原的,倒是你李唐餘孽,現在我大夏虎視四方,雄踞天下,你們根本就沒有任何機會,爲何還想着做白日夢呢?爲何不做一個順民?忠誠于大夏朝廷呢?”裴仁基忍不住勸說道:“像先生這樣的人物,本應該爲朝廷效力,爲何要做出如此愚蠢之事呢?這可是螳臂當車啊?”
“将軍,大夏真的能坐穩江山嗎?”溫大雅搖搖頭,說道:“在西北,李積将軍有十萬大軍,高句麗也有幾十萬大軍,突厥的統葉戶可汗,還有草原上的各個異族,兵馬也有幾十萬之多,三者聯合起來,大夏能防守的住嗎?隻要時間久了,天下的世家大族都會起來反對大夏,那個時候,大夏還能作爲江山嗎?這天下還是世家的天下,紫微皇帝的治國方針,就決定着世家大族不可能就和他一條心。将軍認爲呢?”
溫大雅聲音很平靜,裴仁基默然不語,他面色古井無波,目光深邃,也不知道他心裏面在想一些什麽。對面的溫大雅根本就看不出來。
“你說的有道理,但本将軍現在雖然被貶,隻要建立軍功,日後自然能夠回到巅峰,更何況,犬子還在南方建功立業,裴某又何必背叛大夏呢?”裴仁基忽然冷森森的說道。
“大夏皇帝是不會封你爲王的,但我大唐卻可以,裂土封王,你看如何?”溫大雅忽然說道:“我大唐願意冊封将軍爲王,而且也不會讓将軍做出背叛之事,有朝一日,我大唐的兵馬攻破蕭關,将軍再在關中接應,如何?溫某絕對不會讓将軍爲難的。”
“此事我會考慮的,你先回去吧!”裴仁基想了想,說道:“這件事情,某家暫時不會答應你的,等你們什麽時候攻破蕭關了再說吧!”
溫大雅聽了臉上頓時露出笑容,說道:“将軍所言甚是,一旦我等攻破蕭關,還請将軍在關中接應,若我等攻不破蕭關,此事作罷!不過,将軍,溫某在這裏倒是要提醒将軍,李賊現在正想着剝奪将軍的軍權,不僅僅是将軍,就是大夏的其他人也是如此,狡兔死,走狗烹。大夏皇帝陰險狡詐,将軍可是要小心了。”
“本将軍知道,現在天寒地凍,外面大雪,先生自己還是小心一些爲好。”裴仁基顯然不怎麽開心,冷森森的回了一句。
“大雪好啊!明年又是一個好年景,将軍,溫某告辭了。”溫大雅卻不在意,能将事情說到這個地步已經很不錯了,他沒有懷疑裴仁基的話,若裴仁基張口就來,他還真的不相信,像現在這樣,提出了條件,他反而相信了,認爲裴仁基是在考慮,隻要李積的兵馬能夠攻破蕭關,裴仁基肯定會舉兵接應的。
李積的兵馬能攻破蕭關嗎?溫大雅認爲這是有可能的,在統葉戶可汗的幫助下,李積的兵馬絕對能夠攻破蕭關。想到那個時候,關中的裴仁基出兵接應,隴右、關中等地瞬間歸順大唐的旗幟之下,溫大雅行走的時候,都感覺輕松了許多。
“派人盯着裴仁基,看看他是不是向燕京傳遞消息了。”溫大雅很快又對身邊的侍衛說道。關中計劃絕對不能出現任何問題,裴仁基是不是真的歸順,也是要做兩手準備的。
“将軍。”而在山神廟中,裴宣機看見裴仁基站在滴水檐下,望着遠處的溫大雅,忍不住說道:“将軍,此人乃是李唐餘孽,将軍爲何不殺了他,這樣也是大功一件。陛下知道之後,肯定很高興的。”眼下之意,将溫大雅放走,一旦消息傳出去,必定會對裴仁基十分不利。
“不用擔心。”裴仁基輕笑道:“我裴仁基受陛下聖恩,又怎麽可能背叛陛下呢?李唐餘孽最後必定會失敗,我裴仁基還沒有愚蠢到爲李唐餘孽賣命的地步。且不是李積攻不破蕭關,就算是攻破了蕭關又能如何?現在天下百姓人心思定,那些世家大族也是如此,又有多少人會響應他們呢?沒有私兵的世家大族哪裏還有什麽反抗的機會?李唐餘孽想的太多了。”
“将軍所言甚是。”裴宣機聽了頓時松了一口氣,他還真的擔心裴仁基被對方說動了。那自己就要考慮換一條路了。
“還真虧了他冒雪來找本将軍,本将軍若不算計一番,豈能對得起他的盛情?”裴仁基實際上心中并不高興,若不是他相信李煜對他的信任,就沖着溫大雅來見自己,日後朝中必定會有人攻讦自己,溫大雅爲何别的人不見偏偏來見自己。
這些該死的李唐餘孽!總有一天,他會将這些家夥一網打盡。居然還來勸降他裴某人,這是對他裴仁基的蔑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