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範瑾掃了高湛一眼,高湛不敢怠慢,趕緊低聲的說了一句,李煜這才回過神來。
“都起來吧!朕隻是想到了以前,在這裏和先皇、楚國公興兵讨隋的事情,如今歲月流逝,留在這世上的也沒幾個人了。”李煜強笑道。
“陛下英明神武,建萬世基業,先皇知道了,肯定會以陛下爲榮的。”範瑾趕緊說道。這句話倒是沒有說錯,李子雄當年沒有幹成的事情,讓李煜幹成了,而且還将楊廣的女人、女兒、兒媳婦一起端了,李子雄肯定很高興的。
“走吧!”李煜看着人群之中的向伯玉說道:“向卿,有什麽消息,第一時間來見朕。”
“臣遵旨。”向伯玉不敢怠慢,現在大軍進入黎陽,說明大夏已經卷入了這場戰争中,面對的将是突厥人和李唐的軍隊,對方未必不會聯手,作爲大軍的眼睛,鳳衛這個時候所承擔的責任很大。
“不知道窦建德怎麽樣了?”李煜望着北方,心中歎了口氣。窦建德重傷的事情已經傳到了自己的手中,但李煜沒有任何辦法,這天下最高明的醫生就是孫思邈,這位藥王前輩還不知道在哪裏挖藥呢!想找他十分困難。
樂壽,這個窦建德當年建都的地方,雖然時間比較短,連皇宮都沒有建好,但還能保持原來的模樣,行宮還是比較齊全的,警衛森嚴,隻有一個個郎中面色凝重,出入大殿之中,大殿之中,彌漫着一股草藥的氣息,這股氣息之中,還有一股惡臭,窦建德的傷勢終于爆發了。
利箭雖然拔出,但利箭中的劇毒已經深入肺腑之中,窦建德整個人都陷入了昏迷之中,臉上出現一絲不正常的紅潤,額頭發燙,呼吸都變的急促起來,也隻有用參湯撐着,否則的話,呼吸早就停止了。
“太子到什麽地方了?”淩敬整個人都變的蒼老了許多,原本紅潤的臉龐也變得幹枯起來,雙目中盡是疲憊之色。這幾天是他最疲勞的時候,山一樣的壓力憑空而來,差點都将他壓趴下來了。
“應該午時能到。”身邊的張青時趕緊說道。他眉宇之間還有憂色,更多的是對未來的迷茫和不确定,以前窦建德在的時候,跟着窦建德就可以了,現在他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想來李煜,這個時候已經進入黎陽了吧!大夏的軍隊終于來了,大半年的謀劃,在這個時候得到實現了,輕而易舉的進入華北大地啊!”淩敬忽然歎息道。
“先生,我們能抵擋住敵人的進攻嗎?現在連劉将軍都已經丢掉了邺城了,我們還有希望嗎?”張青時低聲詢問道。
淩敬默然不語,張青時的話代表的不僅僅是他自己,還有身後的數萬将士,失去了博陵之後,大晉剩下來的不過是河間、清河、平原、渤海四郡之地而已,而河間在突厥人的兵鋒之下,平原郡直面大夏的進攻,襄河、武安、魏郡、信都都已經落入李唐之手,至于清河崔氏,恐怕也已經與李唐勾勾搭搭,真正掌握在大晉手中的已經沒多少地盤了。
“你認爲大夏合适嗎?”淩敬忽然開口詢問道。相對于李唐,淩敬還是甯願選擇李煜,至于突厥人,他根本就沒有考慮過。
“李煜雖然算計了我們,但沒有李煜,恐怕我們的結果也是一樣的,聽說,羅藝之所以撤軍,不是羅藝的高尚,而是因爲大夏出兵,奪取了臨渝關,羅藝這才撤軍的,他還是幫了我們的。”張青時遲疑道:“劉将軍即将到來,這件事情是不是應該先找劉将軍商量一下。”
淩敬聽了苦笑了一聲,張青時說的有道理,在大晉,除掉窦建德之外,就是劉黑闼的威望最高了,歸順李煜,沒有劉黑闼的支持和認可,在大晉是不可能實現的。這一刻,淩敬也沒有想到,大晉太子的想法已經被自己無視了。
“大人,陛下不行了。”就在這個時候,身後傳來一陣慌亂的聲音,隐隐還有一陣陣痛哭聲傳來,淩敬整個人都呆住了,面色蒼白,沒想到窦建德居然在這個時候死了,窦建德肯定是治不好了,這點大家是知道的,但衆人還是希望窦建德還能等上一段時間,最起碼也要等到窦虎到了之後,留下遺言,才能死去,現在好了,天都塌了。
“快,快進去。”淩敬掃了衆人一眼,對身邊的衛士說道:“傳令尉遲敬德,駐守行宮,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調動一兵一卒,違者斬。”說完之後,就慌慌張張的去了後殿。
後殿龍榻之上,窦建德已經收拾妥當了,經過一番修飾之後,窦建德面色祥和,看不出任何痛苦,隻是他皺紋很多,仍然像一副老農的模樣,眉宇之間的川字紋仍然磨滅不掉,好像是在擔心着以後的事情。淩敬已經說不出什麽了,他知道大晉已經到了最危險的時候了。
“大人,諸葛德威将軍回來了,正在外面,隻是被尉遲将軍給攔住了。”淩敬身邊傳來一個士兵的聲音,将外面的消息傳了進來。
“諸葛将軍?”淩敬面色一愣,定州戰敗,諸葛德威斷後,城破之後,也沒有什麽消息,沒想到現在居然能逃到樂壽來了。他想了想說道:“既然來了,那就讓他進來吧!”諸葛德威也是跟随窦建德的老将,而且還是斷後,于情于理,也需要進來拜見窦建德。
半響之後,諸葛德威闖了進來,看見龍榻上的窦建德,一下子跪在地上,失聲痛哭起來,情真意切,讓聽者傷心,聞者落淚。就是淩敬等人的雙目也紅了起來。
“太子呢?這麽大的事情太子怎麽沒有來?”諸葛德威忽然仰天咆哮道:“如今我大晉風雨飄搖,太子怎麽不來?”
淩敬面色一變,趕緊上前解釋道:“太子已經在路上,由劉将軍護送。”窦虎在軍中本身就沒有什麽威望,現在若是因爲孝道的事情,受到了世人的責難,這個位置還能呆下去嗎?盡管淩敬知道,大晉最後的結果肯定是投靠李煜,但還是想保住窦虎的名聲。
“陛下駕崩之前可有遺诏?”諸葛德威掃了淩敬一眼,淡淡的說道:“淩先生,陛下信任你,有些事情可不能專權啊!”
淩敬聽了雙目圓睜,露出憤怒之色,他嘴唇顫抖,死死的望着諸葛德威,不滿的說道:“淩某侍候陛下這麽長時間,豈會做出這種事情來?陛下雖然駕崩,可仍然有太子,由太子即位就是了。淩某豈會專權?諸葛将軍,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哼,我想說什麽,你自己清楚,這個時候,恐怕你早就想将大晉獻給李煜了吧!”諸葛德威不屑的說道:“你們投靠李煜,自然會得到好處,但太子呢?陛下苦心創立的基業,豈能拱手讓給他人?如今陛下屍骨未寒,淩先生,你若是想投奔其他人,自己去就是了,不要誤導了太子。”
淩敬用狐疑的眼神望着諸葛德威,心中一片悲涼,隐隐之中,他知道諸葛德威這個時候回來想幹什麽,分明是來奪權的。沒有窦建德,沒有劉黑闼和蘇定方,諸葛德威就是軍中第一戰将,憑借他斷後這一點,就讓窦虎對他感恩戴德了。
“淩先生,不會還真的讓我說中了吧!你準備投奔李煜?”諸葛德威看着淩敬的模樣,面色猙獰,心中卻是得意的很。心中對趙德言更是佩服的很,這個家夥将一切都猜中了。
“諸葛将軍,大晉未來如何,自有皇後和太子做主,相信諸葛将軍暫時還沒有這個權利吧!”就在這個時候,大殿之中響起了尉遲敬德的聲音。
“你就是陛下任命的金吾衛大将軍尉遲敬德吧!你有什麽資格站在這裏,某可是知道定州之所以被攻破,就是因爲城内有内應,而這個内應不會就是你吧!”諸葛德威目光一收,冷冷的望着尉遲敬德,眼見着就能借口殺了淩敬,沒想到尉遲敬德來了,看着眼前的這個家夥,威武雄壯,孔武有力,諸葛德威感覺到自己必定不是對方的對手,立刻放棄了下手的準備。
“本将軍有沒有資格,不是你說的算,也不是别人說的算,而是先皇說的算,等太子登基之後,若是不滿意了,自然會換掉本将軍。”尉遲敬德用懷疑的眼神看着諸葛德威,冷哼道:“倒是諸葛将軍,你有什麽資格質問淩先生?淩先生位列中樞,可不是諸葛将軍可以诘難的。”
“你。”諸葛德威面色大變,猛然之間站起身來,冷冷的掃了兩人一眼,說道:“反正本将軍絕對不會讓你們将陛下的基業拱手讓人的。哼!”說着轉身就出了大殿。
“先生?”尉遲敬德望着淩敬,不知道如何是好。
“敗了,敗了。”淩敬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