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祖顔之推,哎!家門不幸啊!”顔相時輕輕的喝了一口香茗之後,才歎息道:“朱粲這個暴徒進攻南陽失敗,将家中二叔俘虜過去,逼爲帳下書吏,現在卻被朱粲所殺。”
“原來先生是顔先生的後人,失敬了。”李煜臉上露出一絲驚訝之色,趕緊拱手說道。實際上李煜根本就不知道這個顔之推到底是什麽人,在士林之中是不是真的有這麽大的名聲,不過,見顔相時如此鄭重的介紹自己的來曆,想來,顔之推是一個人物。
而顔相時的二叔是誰?究竟是因爲什麽原因成爲朱粲的書吏,李煜也沒有計較,一個已經被殺的人,是個什麽樣的人,李煜不在乎,他在乎的是眼前的顔相時,是一個人才。
“慚愧,慚愧,先祖清名都被我們這些後人給敗壞了。顔某哪裏還有顔面提先祖。”顔相時并沒有懷疑李煜的真心實意,因爲顔之推的名聲的确是很響亮,二來,像李煜這樣的枭雄,豈會不知道顔之推的名聲,那不是太淺薄了嗎?
“先生能夠響應乞活軍的号召,揭露朱粲的行蹤,讓我乞活軍能夠剿滅敵人,就已經立功了,相信天下的蒼生一定會感念先生的。”李煜誇獎道:“就算是顔老先生在天之靈,也必定會記得先生的。”
顔相時聽了臉上果然堆起了笑容,說道:“燕侯過獎了,顔某不過是做了一個讀書人應該做的事情而已,倒是燕侯,吊民伐罪,興兵征讨朱粲,做常人不敢做的事情,讓人敬佩。”
“讀書人好啊,讀書可以明德,可以明禮,李煜恨不得天下都是讀書人,可惜的是,條件有限,曆陽和廬江郡内,讀書人還是少了許多。”李煜搖頭歎息道:“若天下人都是讀書人,哪裏有朱粲這樣毫無人性的人存在。可惜的是,現在的讀書人都是世家子弟,豈會将自己的一生都放在這上面,蒼生何其苦也!想聞聽先師教誨而不可得。”他這裏的先師指得是孔子,李煜記得岑文本曾經提過楊堅曾經尊孔子爲先師尼父,所以李煜才會稱呼孔子爲先師。
顔相時聽了,臉色微紅。他也是讀書人,甚至顔之推的後人都是讀書人,都是聲名在外的讀書人。李煜在這裏稱贊孔子,原本是一件讓他感到十分榮幸的事情,但這個時候聽起來卻感覺到别扭,尤其是看着李煜那希冀的眼神,心中感覺到慚愧。
“侯爺,現在天下大亂,各地叛亂四起,民不聊生,侯爺雖然有此雄心,未必會實現,百姓們連吃飯都吃不飽,又豈會有精力去讀書?”顔相時忍不住搖搖頭,說道:“處處皆是讀書聲,這是多麽美好的事情啊!可惜啊!盛世難尋。”
“先生這句話,李煜卻不敢苟同,這個天下眼下雖然是亂世,但亂世之後必定是太平盛世,那個時候就是讀書人的天下。”李煜正容道:“更何況,就算是亂世又如何,人隻要活着就要讀書,李煜不才,願意建這樣的一個樂土,讓境内處處都是讀書人,處處都是讀書聲。在曆陽、廬江,凡是六歲以上的童子必須識字,任何一個讀書人,都可以從各地官府得到一些錢财,大富大貴不大可能,但總是能活下去。”
“果真如此?侯爺此舉可是開曆代之先河,天下之大,無人能做到這一點,若是傳揚出去,必定會爲天下人所稱頌。”顔相時他聽了雙眼一亮,忍不住拍手說道。
“可惜的是,現在制約此事的卻是因爲人手不夠,許多讀書人都看不上這些百姓,認爲他們是賤民,那些童子們都是賤民之後,哪裏有讀書的資格。李煜雖然廣布文告,但前來教書的卻沒有多少。這些人甯願花天酒地,甯可躲在山中隐居,也不願意教導他人成才。”李煜苦澀的說道。
顔相時并沒有說話,他當然知道李煜說的是事實,這個社會,讀書一向是上層社會人的權力,是世家大族的權力,甚至還見讀書當做一種特權。
“若侯爺不棄,相時願意助侯爺一臂之力。”顔相時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先祖,顔之推在臨死的時候,寫下了家訓,家訓中的提倡實學,這教書育人不也是實學的一種嗎?而且連李煜這樣的一個武夫都重視教育,自己作爲顔之推的子孫,難道不應該爲這樣的事情出點力氣嗎?
“先生乃是名門之後,理應報效朝廷,豈能做這樣的事情。”李煜先是一愣,很快就搖頭,說道:“先生莫要打趣李煜了。”
顔相時聽了頓時勃然變色,說道:“侯爺,作爲顔氏後人,這句話豈能随便說說,說到就要做到。莫非侯爺認爲相時學識不夠,不能爲童子師?”顔相時臉色有些不好看了。
“先生恕罪,李煜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還請先生恕罪,李煜待曆陽、廬江兩郡,那些渴望讀書的童子們拜謝先生了。”李煜站起身來,深深的朝顔相時行了一禮。雖然剛才的那些話,多是有忽悠的意思在裏面的,但顔相時若是沒有這樣的心思,李煜再怎麽也忽悠也沒有用。
“不敢,不敢。”顔相時卻是吓的一跳,李煜是誰,掌握十幾萬雄兵的枭雄,在大江兩岸誰不知道李煜的身份,何曾有李煜向别人行禮的時候,沒想到,李煜居然爲這件事情向自己行禮,頓時讓顔相時心中一陣感動。
“先生如此奉獻,李煜相信,先生之名必定會爲萬世楷模,爲世人所敬仰。”李煜肅容說道。
“若是如此,也是爲侯爺所成全。”顔相時卻是哈哈大笑。
“先生可以持此令牌,爲禮曹推關,主持兩郡教育之事。”李煜從懷裏摸出一塊黝黑的令牌來,遞給顔相時,說道:“如此兩郡的教育就全靠先生了,期盼着有朝一日,李煜能夠看見處處都是讀書人,處處都能聽見讀書聲的景象。”
“必定不會讓侯爺失望的。”顔相時趕緊說道。
當下李煜讓人讓出一艘大船,拍了數十人親自護送顔相時去曆陽上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