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孩兒知道了。”岑曼倩很驚訝,他沒想到自己的父親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這說明對方對眼前局勢沒有絕對的把握。
“父親,聽說這件事情和朝中的大臣們有關系?有大臣參與此事了?不知道是誰?”岑曼倩小心翼翼的詢問道。
岑文本搖搖頭,說道:“這件事情哪裏知道,朝中的大臣們或多或少的都是與這些考生有點關系,或爲親朋好友,或爲同鄉,來京之後,都有聯系,你說這件事是誰在後面搞事?誰也不知道,就算是陛下也查不到,不過,可以斷定的是,這些與内閣大學士沒有關系,與參加科舉的官員是沒有關系的。”
内閣大學士平日交際雖然很多,但越是如此,越到了這個時候,越知道避嫌。參加科舉的官員也是如此,大夏官員福利很好,大家都是聰明人,不想因爲這件事情而壞了自己的前程,沒想到還能躲過這一劫。
“陛下這次可是要大動幹戈了。”岑曼倩有些幸災樂禍,隻要這件事情與他們家沒有關系就行。
岑文本卻是低着頭,心中卻是一陣歎息,他當然知道這些大臣們心裏面的想法,無外乎皇帝實在是太強勢了,想将皇帝的權利收回來一些,最起碼讓臣子們也有發言的機會,所以才會借着這件事情來推波助瀾。當然,這是與忠誠無關的。
隻是皇帝哪裏是那麽容易對付的,凡是小瞧了皇帝的,都是沒有好下場的,因爲軍隊是掌握在皇帝手中,看看,現在稍微出點事情,皇帝立刻就到了巡防營中去了。
甚至,岑文本還能猜測的到,這個時候,那些大臣們都已經出手了,正在尋找自己參加科舉的親朋好友、同鄉學子聊天,免得這件事情最後牽扯到對方了。
也不知道等到了明天,參加這次罷考的有多少人。
“罷考隻是一句笑話而已,隻有一些人認爲那些大臣們會獲得勝利,卻忘記了陛下的性格。”岑文本讓自己兒子退下去之後,自己站在窗前,望着遠處的假山,面色平靜,風輕雲淡,這件事情與他沒有關系,他的腦海裏現在在想着朝中哪些大臣們涉及到此事了。
關中、關東、江左這些殘破的世家大族之中,到底哪些人在暗中推波助瀾,這些家夥,無時無刻不在想着約束皇帝的權利。
在岑文本府邸不遠的地方,崔敦禮府邸,他散了朝之後,就回到自己的府邸,隻見他剛剛坐下,就見弟弟崔績走了進來,身上還帶有一絲酒氣,眉宇之間頓時皺了下眉頭。
“明日就要考試了,你還在外面喝酒?”崔敦禮雖然年輕,但在朝中的位置也是舉足輕重的,深得天子信任,威嚴日重。
“大哥,聽說陛下的聖旨到現在還沒有下,明日的科舉還能進行?”崔績好奇的詢問道。
“什麽聖旨?你認爲陛下會下什麽聖旨?你不會是傻吧!你認爲陛下會後退?”崔敦禮望着自己的弟弟,忍不住冷笑道:“陛下是不會錯的,就算是錯了,那也是臣子們錯了。四弟,你不會是準備罷考了吧!”
“這個?”崔績眼珠轉動,有些遲疑。
“本次朝廷準備錄取一百人,其中朱雀王那邊是六十人,還有四十人是朝廷的。而據說,準備罷考的人當中有九百二十七人之多,四弟,你知道這是什麽意思嗎?”崔敦禮忽然說道。
“參加科舉的人,還沒有準備錄取的人多。”崔績瞬間就明白其中的含義,瞬間雙目一亮。這種事情可是很少見的。
要知道大夏的疆域雖然不少,但前些年錄取的學子也很多,剛開始的時候,爲了及時填補官員的缺口,并不是三年一次科舉,有的時候一年就舉行一次,官員缺口逐漸減少,造成錄取的比例也在降低,現在隻錄取一百人,足見科舉之難。
可是這一次不一樣,錄取的人數居然超過了科舉的人數,這樣的好事哪裏去找。
“大哥,現在小弟那些同窗們都已經約定好了。”崔績有些遲疑了,一方面是同窗之情,一方面是卻是自己的前程,崔績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同窗?哼,若是不出意外的話,你的那些同窗日後不會和你有任何的交集了,你見過當官的和百姓有交集的嗎?幾年十幾年後,你是位列台閣,還記得那些百姓嗎?”崔敦禮冷笑道:“而且,你認爲你自己恪守諾言,和那些同窗們一起,進行罷考,現在那些同窗們還會和你一起嗎?一邊是康莊大道,一邊是回家耕田,你自己選一個吧!”
崔績聽了臉上露出複雜之色,他和幾個同窗都約好。爲了心中的正氣,準備參加這次罷考,但現在崔敦禮的話讓他有了一絲遲疑。
自己能堅持,但自己的同窗面對這種情況還能堅持嗎?現在自己都已經遲疑了,更何況是其他人,自己的兄長說的不錯,面對這種情況,似乎已經沒有其他的選擇了。
“四弟,陛下是不會後退半步的,你知道現在陛下在什麽地方嗎?在巡防營,明日誰敢罷考,等待他們的是什麽樣的命運,是可想而知的事情了。你的功名利祿不要緊,但崔氏的一切呢?”崔敦禮勸說道。
“是,大哥,小弟知道該怎麽做了。小弟這就去準備一番,明日參加春闱。”崔績聽了面色一變,朝崔敦禮行了一禮,這才緩緩退下。
“四弟,記住了,我們崔氏的一切都是陛下給的,陛下英明神武,才是最正确的。在考試的時候,忠君才是最重要的。”崔敦禮在背後提醒道。
“是,小弟知道了。”崔績想清楚之後,臉上頓時多了幾分輕松之色。爲了家族,爲了自己,他也知道自己應該怎麽選擇。
第二天,燕京城街道上開始戒嚴,各大客棧中有大量的士子出現,這些士子們三五成群,面色凝重,紛紛朝貢院而去,當然有更多的人朝皇宮而去。
夏鳴手上捧着神位,上面寫着“先師尼父孔子”的模樣,神位高舉,身後緊跟着不少的讀書人,浩浩蕩蕩,有數百之多,這些人雙目中充斥着憤怒的火焰。
“夏兄,好像有不少人都沒有來。”夏鳴身邊的杜成林低聲說道。
“有誰沒有來?誰自絕于士林了。”夏鳴忍不住詢問道。他臉上露出一絲憤怒之色,大家一開始都說好了,現在事到臨頭,居然有人沒有來,這讓他很惱怒,這有種被人背叛的感覺。他認爲這些家夥都是自絕于士林,認爲自己就是士林的代表。
“蘇晚風沒有來,還有,崔績也沒有來,還有一些人,多是與朝廷的官員有關系。”身邊的杜成林露出一絲擔憂來。
原本近千人的團隊浩浩蕩蕩,現在發現人少了,心裏面頓時有些擔心了。隻是事到臨頭,想改變什麽都是不可能的了。
“哼,這些人既然放棄了這樣的機會,那是他們愚蠢。”夏鳴看了四周一眼,這麽多人一起簇擁着,他感覺聲勢很大,這或許是他一生當中最高光的時刻,甚至他已經想到自己日後在士林上一呼百應的場景,甚至他想着自己今日還能得到天子的接見。
“我們此刻聲勢浩大,相信陛下肯定會接見我們的,到時候,我們在陛下面前直抒胸臆,讓陛下知道我們的一片赤誠之心。”夏鳴大聲說道:“那個時候,我們這些人都将成爲士林中佳話,我們的名字将會傳之天下,爲萬人所敬仰。”
杜成林聽了之後也連連點頭,他認爲這麽多人一起伏阙上書,肯定會引起皇帝的關注,皇帝也必定會接見自己,那個時候,不管皇帝是什麽樣的态度,自己等人都已經賺了,畢竟皇帝高高在上,并不是每個人都能見到皇帝的。就憑借一點自己等人也能爲世人所稱道。
“是啊,這麽好的機會,這些人居然不珍惜,真是可惜了。”杜成林也連連點頭,臉上露出興奮之色。
夏鳴看了一邊的盧青雲一眼,臉上露出一絲得意之色,就算才名遠在自己之上又能如何,就算有狀元之姿又能如何,還不是跟在自己身後,爲自己搖旗呐喊?一腔熱血也沒有任何用處,關鍵還是要看自己的腦子,唯有腦子靈活,才能得到更多。
很快,皇宮就出現在眼前,金水橋前大量的士兵雲集,手中的長槍指着對方,盔甲之下,閃爍着冰冷的眼神,這些人的聚集自然實際瞞不過朝廷的,隻是朝廷顯然沒有将這些人放在眼中。在前方連阻攔都沒有阻攔,任由對方來到皇宮前。
一聲厲嘯聲傳來,就見一支長箭射入大地之上,箭羽沒入其中。
“皇宮重地,非诏不得擅入,違令者誅九族。”一聲怒吼聲傳來。
“殺!”前方的士兵一聲怒吼,聲震如野。
杜成林等人聽了面色大變,他們曾幾何時見過這種場景的,臉上都露出畏懼之色。
“我等乃是參加科舉的士子,是陛下的臣民,是大夏的棟梁之才,是先師的弟子,我們要見陛下。”夏鳴雙目雙目放光,大聲說道,他的聲音傳的老遠,顯得中氣十足,顯得意氣風發。
“對,我們要見陛下。”杜成林等人聽了之後,臉上也露出興奮之色,沒辦法,夏鳴的話實在是充滿着蠱惑之力,聽聽,我們這些人也不是普通的百姓,是讀書人,是士子,是棟梁之才,是孔子的弟子,這是何等尊崇的身份,有了這些身份,皇帝必須要接見我們。
“士子?讀書人?你們不去參加科舉,不去貢院,來這裏做什麽?”一名猛将大踏步走了出來,掃了衆人一眼,冷笑道:“你們這個時候應該呆在自己應該待的地方,而不是在這裏鬧事。”
“我等都是讀書人,是先師的弟子,朝中有奸臣,我們要見陛下。”人群之中,有人大聲喊道。
“讀書人?讀書人應該知禮。你們董嗎?沒有天子的诏命,居然敢沖擊皇宮,誰給你們的膽子?”将軍冷笑道:“你們的任務是來才參加春闱的,現在卻在皇宮前鬧事,難道你們不想參加春闱了嗎?難道你們十年寒窗此刻也想毀于一旦嗎?”
“朝中有奸臣,我們要見陛下。”夏鳴卻是不管。
“轟!”就在這個時候,遠處有炮聲響起,将吵鬧聲掩蓋起來,夏鳴等人忍不住朝身後望去。若是不出意外的話,這是貢院的炮聲,就意味着春闱已經開始了。
“戒備。膽敢前進半步者殺無赦。”值班将軍,抽出腰間戰刀,大聲吼道:“您們已經放棄了春闱,那就不是本屆科舉的士子了,快點退後,退後,否則殺無赦。”
“我們是讀書人,是朝廷的棟梁之才,我們要見陛下。”夏鳴有些擔心了,事到如今,居然連一個大臣都沒有,這種情況顯然是不正常的。
“自從你們放棄春闱,就不是我大夏的棟梁了,你們這些家夥,辜負了陛下的信任,還有臉在這裏叫嚣,後退,後退,否則殺無赦。”有士兵大聲呼喊道。
“不可能,隻要朝廷答應我們的要求,我們可以去參加春闱。”人群之中有人大聲喊道。頓時引起了衆人的叫好聲。
夏鳴聽了面色大變,這句話絕對不是他想要說的,他也不敢說出來。這是威脅朝廷了,他很想看看,是誰說出這樣的話來,可惜的是,人數太多了,多的他分不清楚了。
“真是狂妄,真是找死。”将軍聽了面色冰冷,雙目中寒光閃爍,手執戰刀,緩緩後撤,沒入軍中,眼前的人都是瘋子,居然敢威脅朝廷,難道不知道死字是怎麽寫的嗎?
遠處,宮門洞開,有一隊士兵,護衛着内侍緩緩而來。 12678/103648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