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長,西北傳來消息了。大将軍戰敗了。”霍先生走了進來,陰沉着臉,說道:“陛下即将還朝,并且将會主持長公主和秦王的婚禮。現在聖旨已經到了崇文殿了,内閣的幾位閣老和禮部的人都在開始準備了。”
“喜慶點好啊!”羅真人臉上露出一絲笑容,絲毫沒有因爲李勣失敗的消息而生氣,反而說道:“李勣失敗已經成了定局,就算是能去的短暫的勝利,也沒有任何辦法,論國力,吐蕃和大夏差距太大,絕對不是對手。”
“哎,前段時間才得到消息,大将軍占據了臨羌城,準備對西北用兵,沒想到這麽快就失敗了。”霍先生卻是有些不甘。
“裕農,雙方的差距太大了,李勣的行動注定着失敗,大夏皇帝厲害的很,明年就是雙方決戰的時候。”羅真人風輕雲淡。
“道長,難道沒有其他的辦法不成?”霍先生低聲說道:“皇帝的兵馬即将還朝,是不是可以在途中下手?”
“這隻是小道,你認爲,誰能靠近對方,他的武藝高強,天下之大,能擋住他的人很少。”羅真人看了霍先生一眼,微微有些不滿的說道:“你要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做,一旦做了,就會有破綻,有了破綻,就會被對手發現。甚至包括你,以後都少來見貧道。”
“也罷!”霍裕農聽了之後,心中無奈,隻能應了下來,緩緩退了下去。
燕京城内,已經有了一絲喜慶的氣息,皇帝即将凱旋歸來,不僅僅在西方打了勝仗,還擊敗了吐蕃的入侵,現在更是連長公主和秦王大婚,這些東西都聚集在一起,對于新生的大夏來說,是一個難得的好消息。
當然,對于那些普通的百姓來說,大夏皇帝回來,就意味着那些跟随皇帝出征的兵馬即将回來,近兩年的征戰,總算有團圓的機會,無論是封賞也好,撫恤也罷,對于家人來說,總是有所得的。
“岑先生,恭喜先生了。”李景琮看見岑文本走了進來,頓時笑道:“父皇已經下旨,冊封令嫒爲秦王正妃。先生可是秦王的嶽丈了。”
岑文本聽了臉上也露出笑容,說道:“都是陛下聖恩,小女蒲柳之姿,能入皇室之眼,也隻有陛下的恩典了。”岑文本自認爲自家女兒姿色不俗,但大夏美女也不知道有多少,想嫁給秦王的也有不少,現在輪到自家女兒,也是因爲自己的身份,和皇帝陛下的信賴有很大的關系。
李景琮心中一陣苦澀,岑文本立足朝堂這麽多年,門生故吏也不知道有多少,李景睿能有這樣的老丈人,在朝野之上,也不知道能獲得多少人的支持。
再看看自己,想擁有這樣的機會是何等的困難,這就是差距,皇帝陛下對李景睿實在是太好了。
“殿下,這是洛陽令傳來的奏折,說少林寺所占據的農田過多,奏請,重新核查少林寺所屬的田畝數量。崇文殿的意思準許洛陽令所請。”岑文本将手中的奏折呈遞了上去。
“那就按照内閣的意思執行就是了。”李景琮看着岑文本的模樣,說道:“怎麽?莫非是昙宗将軍有不同的意見?”
“昙宗是立過軍功的,陛下封其爲三等侯,享受封地,昙宗後來回轉少林,但這些封地仍然是他的,他現在想将自己的封地換成少林寺周圍的良田,爲少林寺所有,供養少林寺的僧人。”岑文本苦笑道。
少林寺所侵占的良田才多少,三等侯的封地又有多少,兩者完全不具備可比性,按照道理,肯定是朝廷占便宜了,但少林寺地處中原,土地稀少,而昙宗的封地分散在中南半島、新羅半島等地,地方雖然很大,但分散,又偏遠,仔細算起來,還真的不好選擇。
“這符合朝廷規定嗎?”李景琮雙目中閃爍着光芒,雖然大夏和勳貴們休戚與共,那些封出去的土地,也是朝廷所有,但上面産出都是勳貴的,朝廷若是能收回一部分,自然是最好的。
少林寺周圍才多少土地,昙宗的三等侯又有多少地盤,将昙宗的封地重新收回來,朝廷自然是占便宜了,而且這還是昙宗主動爲之。
“殿下,此事雖然是可以說的通,但陛下那邊是不會同意的。”岑文本苦笑道:“殿下看看勳貴們說獲得封地,幾乎都不是連在一起的,若任何人都像昙宗這樣,将自己的封地進行互換,那朝廷又何必這麽麻煩,索性将勳貴們的封地都放在一起就行了。”
李景琮聽了恍然大悟,他看了岑文本一眼,忍不住笑道:“也就是岑先生告訴小王這些,若是其他人恐怕不會說出來的。”李景琮相信那些勳貴們都知道這些,但并不是每個人都會告訴自己這些事情,這畢竟是一件很忌諱的事情。
“這個,老臣也是實話實說而已。”岑文本趕緊說道:“隻是臣雖然有建議,但真正拿主意的還是殿下才是啊!”
“岑先生,小王看你不僅僅拿主意了,恐怕有些事情已經發生了吧!一個昙宗,并不值得先生單獨拿來見小王,先生肯定是已經發現了什麽。”李景琮忽然說道。
岑文本先是一愣,很快就笑道:“殿下聰慧,最近鳳衛倒是發現了不少,勳貴私下裏暗中換了封地,有些勳貴十分幹脆的買賣封地,這些封地看上去還在朝廷手中,但實際上,産出已經落入别人手中。隻是這種事情是彼此之間相互約定的,朝廷也沒有辦法。若僅僅是勳貴也就算了,勳貴與朝廷休戚與共,但讓臣擔心的是,收取這些産出的并非是勳貴,而是其他人,比如寺廟、道觀。這些寺廟、道觀接受大量的供養,有些供養已經不是香火錢财了,而是土地。”
“昙宗是昙宗,少林是少林,當年少林的确是出了僧兵幫助朝廷,但父皇當年也曾嘉獎過,對立功的僧兵也都給予了賞賜,昙宗都封侯了,不是嗎?”李景琮将奏折丢在一邊。
岑文本聽了心中苦笑,突然當然知道李景琮的意思,但少林的那些和尚也是聰明人,昙宗是出家人,沒有後代,他的封地等他死後還不是會被收回去嗎?少林的那些和尚也是如此,現在昙宗老了,少林寺就想借着機會将昙宗的封地變成少林的,這才有了這本奏章。
相比較李景琮,岑文本看的東西更多,這本奏折按照道理,是根本不可能出現在内閣的,之所以出現,就是因爲有些人想借這件事情達到自己的目的。
若昙宗的奏折獲得了批準,是不是意味着自己的封地也可以從萬裏之外,重新回到中原來,畢竟家國天下,這些人還是會爲自己的家族,自己的子孫考慮的。
“這些人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父皇仁慈,這些人跟随父皇身後,建功立業,獲得封地,現在好了,還想要更多,真是可惡。”李景琮面色冰冷,雙目中多了一些煞氣。
“臣還聽說,一些寺廟之中,接受供養,以土地爲先,錢财次之,燈油再次之。”岑文本忽然說道:“殿下,這與當年陛下所定的規矩是不相符的。”
“哼,這個昙宗,年紀大了,還不知道什麽事情該做,什麽事情不該做,下令讓昙宗回來吧!”李景琮忽然說道:“他到底是立功之人,在軍中,不少人都跟他後面練武,朝廷也不能讓那些勳貴們寒心。
“殿下英明。”岑文本點點頭。
“對了,父皇現在到什麽地方了?”李景琮忽然詢問道:“多年未曾見父皇了,十分想念。”
“殿下,陛下的行蹤,哪裏是臣子們可以知道的。現在西面的戰争已經結束,相信陛下肯定很快就能回來的。”岑文本解釋道。
岑文本不知道李煜的行蹤嗎?他當然知道,但皇帝沒有返回燕京之前,他是不會說出來的,尤其是現在李景睿将要返回燕京,朝局将會發生什麽樣的變化,誰也不知道。
傳聞李景睿返回燕京之後,就會被冊封爲太子,處理朝中大事。雖然岑文本認爲這種可能性比較小,但誰也不知道皇帝心中的想法,萬一真的是傳說中那樣呢?眼前的這位監國會不會有其他的想法,誰也不知道。要知道眼前的這位,身邊可是聚集了不少人,這些家夥都是巨鲲水師出身,受到家教的影響,膽大包天,什麽事情都幹的出來。
“雖然不知道父皇會如何處置此事,但我們提前做好準備還是應該的,派人想那些寺廟、道觀都找出來,膽子還真是大的很,接受朝廷田地的供奉。誰給他們的膽子。”李景琮冷笑道。
在大夏,除掉自留地之外,其他的土地名義上都是屬于朝廷的,就算是自留地,也是不允許私下裏買賣的。但這種私下裏的供奉,看上去是沒有任何變化的,但随着時間的推移,那些寺廟、道觀會有各種辦法,将土地據爲己有。
“實際上,這種事情在民間很多,朝廷雖然有各種辦法,但實際上,上有政策,下有對策,不是朝廷能控制的。”岑文本苦笑道。
“土地兼并,實際上,父皇在平時,也曾經多次說過了,曆朝曆代,這種事情都是改變不了的,所以父皇才會四處征戰,想爲大夏換取更多的土地,将那些百姓遷移到其他地方去,但現在看來,父皇還是小瞧了世人的貪婪了。”李景琮有些擔心。
“殿下所言甚是。”岑文本點點頭。
“由内閣下令,申斥昙宗,什麽時候朝廷的恩典可以當做他的仁慈了,将朝廷的恩典當做自己的東西,随便送給别人,他這是将朝廷當做什麽了?”李景琮冷芒閃爍。
岑文本知道李景琮此舉并非僅僅是針對昙宗的,更是針對那些私下裏交易的勳貴們,甚至還有那些世家們,甚至也有一些百姓。
“臣這就去辦。”岑文本趕緊應了下來。
李景琮看了岑文本離去的背影,微微皺了皺眉頭,他總感覺自己好像是被岑文本給騙了,像岑文本這樣的老狐狸,處理國事這麽多年,什麽樣的事情沒有見過,像這種事情肯定知道處理辦法,爲何來見自己呢?
“這個老狐狸,真是可惡。”李景琮略加思索,頓時明白其中的道理。
岑文本是想讓這件事情的責任丢個自己,讓世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想那些犯事的都是一些什麽人,寺廟、道觀、勳貴、世家豪族等等,甚至還有一些百姓,現在随着自己一道命令,許多事情都會停止,這些人還恨死自己了。
再想象李景睿即将還朝,岑文本這是爲自己的女婿鋪路啊!恨不得立刻将自己從監國的位置上趕下來,讓李景睿名正言順的成爲太子。
可笑的是,自己居然還爲岑文本出主意,懲治昙宗,可是到現在才的發現,最愚蠢的居然是自己,一切都是在對方的掌控之中。
“不愧是跟随父皇身邊的人物,我還真不是對手,稍不留意,就會鑽進去。”李景琮看着面前的奏折,臉上露出一絲苦笑,他自認爲這麽長時間,已經熟悉了朝堂上的一切,甚至也能處理一些政事,崇文殿的大臣們也很配合自己的工作。
沒想到,自己兄長還沒有到達燕京,這些人就開始算計自己,這樣棘手的事情,分明是想借助自己之手先行處理,若是能處理妥當,自然是最好,若是處理不好,恐怕就輪到秦王收攬人心了。
“這個監國啊?”李景琮看着書桌上的奏折,心中一陣歎息,生出一絲失落。
他知道等到李煜還朝,自己這個監國之位就會交出去。可是這段時間監國,自己又能得到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