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文本面色陰沉,執掌大夏朝政這麽多年,從來沒有碰過這樣的事情,在京畿周圍,居然随時會有叛亂爆發,這要是傳出去,豈不是天大的笑話,他岑文本還要不要面皮了。
更重要的是,大夏皇帝還在東北征戰,京畿出現了叛亂,就意味着皇帝陛下在前線沒有糧草的支援,十幾萬大軍還有全軍覆沒的危險。
“他魏征是怎麽管禦史台的,彈劾的時候難道不知道保密嗎?現在鬧的滿城風雨,一旦有将軍真的铤而走險,那魏征萬死也難贖其罪。”虞世南面色蒼白,嘴唇直哆嗦。這不僅僅是岑文本的問題了,而是整個崇文殿大學士的問題。
“這個時候說這些已經遲了,不管怎麽樣,我們還是要準備應變吧!”高士廉冷哼了一聲,絲毫不掩飾雙目中的怒火,這一下打的他措手不及,唯一能做的就是準備應變,若真是有叛亂發生,平叛是次要的,産生的影響才是最主要的,煌煌大夏,居然在京畿附近發生了叛亂,日後又如何能威震天下?
“這件事情恐怕需要禀報皇後娘娘和監國殿下了。”岑文本忽然歎了一口氣,說道:“陛下将朝廷托付給我等手中,現在卻鬧出這樣的事情來,都是我等之罪。”
衆人面色陰沉,卻又無可奈何,岑文本說的有道理,魏征的行動真的是他自己主導的嗎?現在燕京的議論真的是那些禦史言官們鼓搗出來的嗎?并不是的,這背後也是有衆人,或者說是整個文官集團在後面默許。誰讓文官們得到爵位的機會要小的多呢!
現在好了,事情來了,一下子用力過猛,将這些武将們弄的刺毛了,弄不好還會有人铤而走險,起兵反叛的事情發生。那個時候,衆人都要吃虧。
“諸位都下去做好準備吧!”岑文本淡淡的掃了衆人一眼,冷哼道:“朝中就沒有機密可言,一點風吹草動外面都傳的沸沸揚揚。成何體統。”說着就甩着袍袖轉身出了大殿。
“哎,這些禦史言官們實在是太過分了,魏征監管不力。”高士廉這個時候也沒有爲魏征說話,言語之中多了幾分不滿,這要是出了事情,自己等人也會倒黴。前不久,他聽說淩敬等人罰了俸祿,他還在高興,現在好了,自己幾個人恐怕也要倒黴了。
“哎,雖然是如此,但武将們的确是犯了衆怒了,魏大人也是沒有辦法才會如此。”楊師道聽的很清楚,低着頭,在一邊解釋道。
“走吧!先去安排吧!免得到時候手忙腳亂的。”範瑾搖搖頭,現在事情已經發生,想改變已經不可能的事情,在周圍的将軍校尉們恐怕已經得到消息了。
衆人紛紛出了崇文殿,卻沒有注意到走在後面的楊師道嘴角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更是沒有注意到,作爲首輔大臣的岑文本這個時候并沒有去見李景睿或者是楊若曦,而是去了不遠處的武英殿。
武英殿内,大将軍李靖相貌威嚴,滿頭銀發,坐在椅子上,雖然年紀大了,可是他的腰還是挺的筆直的,就好像是長槍一樣。
“大将軍。”岑文本走了進來,朝李靖行了一禮。
“怎麽,首輔大人來找末将,有何吩咐啊?”李靖放下手中的毛筆,看見岑文本的模樣,頓時輕笑道:“首輔大人能來到武英殿,末将可是沒想到的。”
“大将軍休要笑話下官了,下官這是來求救來的。”岑文本見狀,心中一陣苦笑,他知道李靖肯定是知道京師發生的事情了,這個時候正等着看自己的笑話。
“怎麽,文官不是很厲害嗎?一紙奏折,多少位能征善戰的将軍們都被斬落馬下,這些人沒有死在敵人的刀下,卻死在自己的人手中,岑首輔,你不覺得此事有些荒唐嗎?讓人心寒嗎?”李靖有些不滿,虎目中閃爍着光芒。
“大将軍,此事對錯自然是有公論。等陛下還朝之後,再做計較,但今日之事,還請大将軍指點迷津。”岑文本忽然正容說道:“下官懷疑這件事情背後另有隐情。”
李靖聽了面色一變,他知道岑文本這句話是不會空穴來風的,忍不住說道:“還請首輔大人明言。”岑文本是何等人物,既然是他懷疑的東西,肯定是有問題的。
“不是下官小觑了魏征,彈劾人是他的能耐,可是要找到這些證據,十個魏征都不行,他禦史台這麽厲害,那天下就沒有貪官了,那些将軍們早就被禦史台斬落馬下了。”岑文本搖搖頭。天下的情報無過于鳳衛,魏征不可能掌握鳳衛的權力,可是對方的情報來的如此之快,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嗎?
李靖聽了面色一冷,他從裏面聽出了一絲陰謀的味道,忍不住說道:“先生認爲這件事情的背後是有人在搞小動作?”
“以前有文官彈劾武将,雖然也能找到一些違法違紀的事情,但都是表面上的東西,證據還需要鳳衛去收集、調取,而且這些武将們或是在京師,或是在地方,比較分散。可是這一次不一樣,證據齊全,奏折上說的很清楚,幾乎不要調查,就能将其擒拿歸案的。”岑文本低聲說道:“而且這些人都是集中在盧龍塞周圍及漁陽等地,這些地方可都是京畿附近啊!速度太快了,這十分不正常。”
“是啊!好像恨不得我們立刻将這些人抓起來,處置一番。”李靖領着岑文本進入後殿,李靖拉開牆壁上的帷幔,卻見是一個巨大的地圖,上面畫着大夏寰宇圖,李靖在上面看了一番,然後又拉開旁邊的一副帷幔,隻見帷幔後面又是一副地圖,這是京畿周圍的情況,比大夏寰宇圖更加詳細。
“這就是讓人奇怪的事情啊。”岑文本幽幽的說道:“若是這些武将們都是在京師,或許下官還不會猜到這一點,可是在京畿,而且是成片的,這就讓人懷疑了,這些人的情況是怎麽來的?爲何要對這些人動手,大将軍,你說呢?”
“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啊。這麽急着動手,不僅僅是針對那些武将們,而是針對武将麾下的城池。”李靖取了一根金竹竿,一個圓圈就出現在地圖上,然後直線劃到了燕京,說道:“先生,若是這些地方出了問題,敵人可以輕松突破這些地方的防線,兵馬直指燕京。”
“燕京的兵馬并沒有多少,就算拿不下燕京,也能讓燕京緊張起來,一個朝廷,連自己的京師都被敵人威脅,這個王朝也活不長。”岑文本很快就明白。
“若是我們來不及将這件事情控制在内,禦史們的做法就容易逼反這些武将,到那個時候,這些地方還是會出現問題。”李靖搖搖頭。
“進退不得,所以下官來找大将軍,請大将軍相助。”岑文本苦笑道:“這些年順風順水,跟在陛下身邊,也不知道闖過了多少風雨,擊敗了多少強敵,可是一統江山之後,下官發現面對的局勢更加險惡,稍不留意,就落入敵人的陷阱之中。”岑文本知道,這次若不是敵人跨的步伐太快了一些,他還真的沒有發現這件事情。而現在,就算發現了敵人的陰謀,他也是束手無策。
“先生過謙了,敵人在暗處,我們在明處,自然是防不勝防,而且,敵人動作如此急切,說明敵人已經等不及了,這個時候發現反而是好事。若真的被對方走到了最後一步,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情呢?我們未必能夠抵擋的住。”
“北方之事恐怕需要大将軍出面了,陛下不在朝中,無人能壓得住那些将軍們,也唯獨大将軍出面,才能穩定局面。”岑文本苦笑道。
“這麽說,你們還是準備動手?”李靖聽了頓時面色不好看了,從岑文本的言語之中,他聽出了,岑文本并不想收手。
“大将軍,楊師道說的一句話還是有些道理的,功是宮,過是過。對就是對的,錯就是錯的。那些将軍們跟随陛下身邊,南征北戰,浴血疆場,爲大夏立下了功勞,這點我們承認,但他們現在做錯了事情,難道就因爲昔日的功勞,而不去處罰嗎?那老百姓們如何看待朝廷呢?”岑文本罕見的說道。
李靖深深的看了岑文本一眼,歎息道:“話雖然是如此,可實際上,又有多少人能夠控制的住呢?先生這麽做,或許有一定的道理,但在這個時候發動,有些不妥啊!”
“事情已經擺在面前了,不如此,也沒有任何辦法。”岑文本苦笑道:“下官猜測,陛下大概也發現了這個問題,最近做出了一些決定,但誰也不會想到,最近發現了這些事情,顯然是被人利用了。”
“老夫會去盧龍塞坐鎮的,哼哼,老夫倒要看看,是何人在背後搞鬼。”李靖虎目中精光閃爍,他雖然老了,不能征戰疆場,但坐鎮中軍,指揮大軍作戰的能力還是有的。
“還請大将軍秘密前往。”岑文本頓時松了一口氣。
“那是自然。”李靖掃了岑文本一眼,這個老狐狸,這個時候還給人下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