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煜一愣,沒想到三人的奏章一起到來,頓時笑道:“都拿進來吧!朕倒想看看這三人想說些什麽?”實際上他心裏面卻已經提上來了,若是沒有什麽大事,這三人是不會一起來奏章的。
“陛下。”岑文本顯然也看出了什麽,眉宇之間多了一些憂色,他站起身來,從外面将三本奏折都呈了上來。
李煜先打開魏征的,然後又看了長孫無忌的,最後才是楊弘禮的,看了幾遍之後,才丢給岑文本,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容,說道:“實際上,大夏的律例講究的是證據,朕還是那句話,若歐陽遜沒有犯錯誤,無論是魏征也好,還是朕也好,都不會将歐陽遜怎麽樣的。但,不管怎麽樣,既然有人告發了他,說明他還是一個嫌疑犯,這一點總是沒有錯的吧!”
“陛下所言甚是,若是連詢問都不能問,世人還會認爲我大夏的法律是爲那些世家大族所設立的呢?那些镖師中退役的士兵,他們都是爲大夏一統天下而浴血奮戰的功臣,朝廷不應該讓他們失望才是。”岑文本這個時候也出言說道:“雖然歐陽老先生聞名天下,門生故吏遍及大江南北,但世人敬仰的不僅僅是希夷先生的學問,更是希夷先生的爲人,相信希夷先生九泉之下,也不會讓自己心愛的孫子帶着瑕疵而過一生,諸位以爲呢?”
崔季晖等人聽了連連點頭,岑文本所言甚是,不管怎麽樣,也需要在監獄裏走一遭,畢竟這個時候,大家都是重視名聲的。
“陛下聖明。”柳莫言恭恭敬敬的拜在地上。
“對于歐陽老先生,朕還是很欣賞的,他的是一個真正的讀書人,真正的老師,師者,傳道授業解惑也!歐陽老先生實際上不僅僅是在授業解惑,更是在傳道,傳授做人的道理,做學問的道理,是一個很好的老師,可惜的是,朕年輕的很,沒有見過歐陽老先生。”李煜面色肅然,将歐陽希夷的功績誇贊了一番,然後才說道:“像這樣的老師,最重要的是他的身後名。這每個人都是有不孝子孫。你們這些作爲受過歐陽希夷老先生教導的人,更應該注重這一點,如何維護他的身後名,不是想着如何掩蓋,更重要的是,不能讓他們的子孫壞了他的名聲。”
“陛下所言甚是,不管怎麽樣,我們也要将歐陽遜的事情查清楚,若不是歐陽遜所爲,也要告知天下,免得讓希夷老先生的英明受到影響。”岑文本也出言解釋道。
衆人雖然在心中還有一些疑慮,但這個時候,也隻能是接受這樣的解釋,連天子都好言相勸了,難道還能逼着天子立刻放出歐陽遜不成。
李煜又勉勵了衆人一番,最後還賜予衆人金币、蜀錦等物,才讓衆人退了下去,至于能夠起到什麽作用,李煜并不在乎。
“陛下,現在看來,魏大人恐怕是遇到麻煩了。”等衆人走後,岑文本忍不住說道:“是不是派人提醒一下魏大人,這件事情可大可小。這萬一?”
“你是擔心裴蘊的事情再次發生,還是魏征處理不好這件事情?”李煜忍不住笑道:“大明尊教都被殺的差不多了,在洛陽的勢力也被我們消滅了許多,他們還能繼續猖狂下去不成?紙糊魏征,他若是不能處理此事,這個谏議大夫也就沒有必要當下去了,還不如到下面做一任郡守吧!”
魏征很讨厭,經常站在世家的角度上考慮問題,但魏征也是一個有才能的人,所以李煜還是用他,可若是魏征處理此事不當,李煜也不會保他的。
“臣倒是相信楊大人的判斷,這個歐陽遜或許是一個浪蕩子,沽名釣譽之輩,但若是說他買兇殺人還真的可能性比較小。”岑文本也認爲楊弘禮的判斷有些道理。
李煜點點頭,楊弘禮做了多年的刑部尚書,在這方面還是很有經驗的,既然他斷定這件事情有問題,想來差不了多少。
“還是輔機雞賊,将兩人的事情都說了一遍。”李煜忽然想到了什麽,将長孫無忌的奏折拿了出來,翻了幾下,然後不經意間看了岑文本一眼,在曆史上,這兩個人在政治上是對手,可惜的是,長孫無忌後面有李世民,岑文本不是他的對手。不過,現在就不一樣了。岑文本是長孫無忌拍馬也比不上的了。
“陛下所言甚是,輔機說話還是比較公正的。”岑文本心中一陣不屑,哪裏是什麽公正,分明就是是暗中捅了魏征一刀。
“西北的糧草已經起運了嗎?關中的糧草可夠了?”李煜望着西北,曆朝曆代,西北都是禍亂之源泉,在前朝也是如此,現在的西北,不僅僅有異族出沒,李勣還沒有死心,正在收攏兵馬,随時襲擊大夏的西北境,韋雲起等人正在籌措兵馬,防備李勣等人的進攻。
“回陛下的話,糧草已經準備妥當,不僅僅從關中運送糧草,西南蜀地的糧草也朝西北集結,畢竟我們不僅僅要供應大軍,還有那些百姓也是如此。在很短時間内,我們還需要照料那些百姓,每天損耗的糧食比較多。”岑文本很快又說道:“不過,今年麻煩一些,等到了明年,西北就算不能自給自足,但最起碼也能減少從關中的輸送。”
“百姓是我們送過去的,将士們也是在前線浴血奮戰,我們在後方,不僅僅要提供糧草,其他的東西也要準備,冬天快要到了,過冬的衣物也要運送過去,糧草盡量多一些,冬天西北可是冷的很,一旦大雪封路,中原的物資運不去,将士們如何安心戍邊。”李煜叮囑道。
“是,臣明白了,一定會盯緊這一塊的。”岑文本不敢怠慢,趕緊應道。大夏地盤很大,從東到西,何止萬裏,原本交通就不方便,一旦糧草缺乏,對西北來說,就是一場災難。尤其是現在,李勣的兵馬雖然退回了西域,但倚仗着統葉戶可汗的幫忙,仍然在騷擾西北邊境,一旦韋雲起糧草供應不上,根本無法抵擋李勣的進攻。
而這個時候欽天監偏殿,一個碩大的銅爐坐落其中,銅爐之上,有八條金龍盤旋其上,口含龍珠,分八個方位,分别是東、南、西、北、東南、西南、東北、西北,每條神龍之下,對應着八隻蟾蜍。這正是聞名天下的地動儀,傳承自東漢時期。
雖然歲月流逝,兵戈四起,但對于任何一個野心家來說,地動儀都是他們保護的對象,甚至認爲是上天所授,不能損壞。所以,出現在燕京的地動儀就是從長安皇宮中帶過來的原版。袁天罡每時每刻,都讓人監視着地動儀。
“當。”一聲輕響,龍口張開,一顆龍珠墜落于蟾蜍口中,聲音在大殿之中顯得格外的清脆,格外的醒目。一邊正在瞌睡的童子猛然之間驚醒,看着墜落于蟾蜍口中的龍珠,小臉大變,猛然之間爬了起來,朝外面飛奔而去。
燕京,欽天監,袁天罡仰望星空,隻見空中群星璀璨,環繞于紫微周圍,連連點頭,星河燦爛,拱衛紫微,在袁天罡看來,這是大夏太平的表現,尤其是中間的紫微星紫光閃爍,其大如鬥,華光閃閃,表明帝位穩固。隻是他看到西北方向的時候,微微皺了皺眉頭。西北方星空星辰寥寥,唯有一個星辰閃爍着一絲紅色的光芒。
“七殺垂于西北,代表着西北方向或有刀兵。”袁天罡摸着胡須,想到西北方向的李勣,頓時搖搖頭。隻要李勣在西北一日,西北就不會太平下來,出現兵戈之事也就變的尋常了。
“大人,大人,地動儀,地動儀。”遠處傳來一陣疾呼聲,袁天罡望了過去,隻見一個童子飛奔而來,頓時面色大變。他認識這個童子就是從來監控地動儀的。
“快,快走。”袁天罡這個時候不敢怠慢,趕緊飛奔而走。
“龍珠墜如西北,杆下六十。”袁天罡看着地動儀上的滑竿,仔細算了一番,頓時松了一口氣,說道:“是西北發生了大地洞,距離京師約六千裏處,仔細算算應該是在大漠之中。”西北原本人煙稀少,就算是有大地洞發生,也不會有太多的人死亡。
“快,報于崇文殿,還有,派人報于陛下的行在。”袁天罡擺了擺手,隻要不是中原,在西北之地,想來不會有太大的影響。
隻不過他不知道的是,在西北荒涼大漠之中,一隻隊伍正在搬運糧草,隊伍宛如一條長龍一樣,在沙漠之中前進,這是運往西北駐地的糧草,不僅僅是供應西北駐軍的,還供應遷徙到西北百姓的糧食。
護衛大軍糧草的是韋氏旁支韋照祿,他看着遠處的天色,臉上露出緊張來,大漠之中的天氣說變就變,現在遠處有烏雲出現,這就是一個不好的兆頭。
忽然,大地一陣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