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好大的口氣,沒想到,這院試也有人掌控的嗎?”一個不屑的聲音響起,衆人望了過去,酒樓角落處一個眉清目秀的童子掃了衆人一眼。
“小子,你又是誰?難道跟他是一夥的?”長孫安民打量着童子一眼,目光落在童子身後的中年人身上,冷笑道:“看的出來,你的穿着也不錯,绫羅綢緞,出身富貴,哼,居然自甘堕落,與這些寒門子弟爲伍,也不怕壞了你家的門風。”
“哼,寒門子弟之中也有才俊之士,這是陛下說的話,怎麽,你連當今陛下的話也敢反對?”童子大概十歲左右,卻看上去像一個濁世佳公子的模樣。
長孫安民等人聽了好像是吃了蒼蠅一樣的難受,這句話是李煜說的,世家豪族雖然沒有放在心上,卻無人敢反駁這句話,天下之大,誰敢在反對李煜,難道嫌德州的血不夠紅嗎?死的人不夠少嗎?
“你叫宗岩峰?”童子打量着宗岩峰一眼,點點頭,說道:“倒是一個有志氣的人,本宮,本公子看好你。”
“謝謝,謝謝公子。”宗岩峰雙目一紅,他沒想到,在這京師,還有權貴世家子弟欣賞自己,鼓勵自己,讓自己感到心中一陣溫暖。
“小子,真是好大的口氣,可惜的是,這朝廷可不是你家開的,你看好他,又有什麽用呢?恐怕你還不知道這次院試的主考官是誰吧!是虞世南虞大人,這可是江左世家的代表。豈會看上寒門子弟?”長孫安民洋洋得意。身後衆人也紛紛點頭,虞世南在士林中也很有名氣,更重要的是,虞世南是江左世家的代表,護衛的也隻是江左世家的利益。
“長孫公子,恐怕你有件事情說錯了,這朝廷還真是我家開的。”童子領着下人走了兩步,等快要到樓梯的時候,忽然回頭望着長孫安民一眼,淡淡的說道:“長孫姨娘雍容大度,隻是不知道長孫家怎麽會多了你這樣的人物。”說着就懶洋洋的下了酒樓。
“他,他是皇家的人?”長孫安民之後,一個白衣公子哥面色蒼白,雙目中閃爍着恐懼,沒想到自己碰見了皇家人。
“不可能,陛下哪裏有這樣的年長的皇子,諸位皇子根本沒有這麽大。”長孫安民忍不住大聲說道。李煜年輕,他的子嗣還沒有成長到這種地步。
“皇子或許不可能,但長公主呢?”忽然一個驚恐的聲音響起,長孫安民這個時候才想起,李煜還有一個女兒,長公主李靜姝。
雖然皇家有傳言,李靜姝是李煜長兄所留,但實際上,衆人都知道,這個李靜姝就是長公主,韋珪都已經進入皇宮了,甚至宮中有傳言,李靜姝雖然身爲女子,可是深受皇帝的喜愛,其喜愛程度甚至超過了幾位皇子。
長孫安民想到這裏,面色就變了,他是長孫世家的子嗣,甚至是長孫無憂的侄子,最近傳言大夏皇帝準備重用長孫無忌,長孫家在江都的地位也上升了不少,長孫安民也變得嚣張起來,可這種嚣張也隻是在沒有碰見皇家子嗣的時候才管用。
“走,回去。”長孫安明不敢在這裏胡來了,而是急急忙忙的逃走,再怎麽樣,也得找家裏人商議一二,尤其是傳聞中的五叔長孫無忌,傳聞此人有經天緯地之才,落到皇帝手中數次都舍不得殺了他,或許能幫助一二。至于宗岩峰早就忘在腦後了。
李靜姝好不容易出來轉一圈,沒想到遇到這樣的事情,她心裏面很難受,雖然她是出身世家,可卻是李煜的女兒,李煜的想法,作爲女兒的自然是知道一二的。她沒想到下面的世家豪族居然如此的猖狂。
“母親,您說那長孫安民是不是太過分了?”回到宮中,李靜姝迫不及待的見到母親韋珪,将事情說了一遍,不滿的說道:“這些世家大族實在是太嚣張了,若不是父皇英明神武,别人還以爲這天下是那些世家的呢?”
“在你父皇之前,這天下不就是世家的嗎?就算是現在,你父皇做事也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韋珪看了李靜姝一眼,很平靜的說道:“别看你的父皇定下了規矩,寒門子弟在科舉之中占三成,但實際上,還是有許多操作空間的,比如說,參加科舉的人沒有三成,總不能變出三成來吧!有些世家豪族在科舉的時候,事先買通寒門子弟,讓他們不要參加科舉,這樣一來,世家子弟參加科舉的人數更多了。”
“母妃,這樣的事情難道就沒有人查嗎?難道不怕父皇知道會責罰嗎?”李靜姝很驚訝的詢問道。
“這是你請我願的事情,誰會去查?”韋珪摸着自家女兒的小腦袋說道:“你看看你父皇身邊,除掉軍中将領,多數出自寒門之外,文官之中又有多少人出自寒門。以前崇文殿多是出自寒門,現在崇文殿中又有幾個寒門出身的大學士了。”
李靜姝聽了美目圓睜,仔細想想還真是如此,岑文本出自官宦世家,範瑾出自地方望族,虞世南出身江左世家,裴世炬也是出身聞喜裴氏,然後就是從吏部轉爲刑部的楊弘禮、禮部尚書褚亮等等,這些人看上去,或是世家大族,或是官宦之後,真正是寒門子弟的卻沒有。
“那寒門還有出頭的機會嗎?”李靜姝心情有些低落了,她想到了宗岩峰的模樣,一身破舊的儒衫,站在那裏,不卑不亢,這樣的人難道不是大夏需要的人才嗎?可惜的是,現在卻因爲世家的緣故,被阻擋在報銷朝廷之外,豈不是可惜。
“靜姝,這寒門之中的确有不少的人才,你父皇這些年也做了不少的準備,但想要改變這種局勢,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而且,你父皇都不着急,你找什麽急?至于你剛才所說的那個姓宗的學子,他若是真的有本本事,自然是能參加殿試的。”韋珪瞪了自家女兒一眼,說道:“這件事情,由你父皇做主就行了,你呀,還是不要沾的好。”
“高公公,你說那個宗峰岩能進入殿試嗎?”宮中,李靜姝告别了韋珪,領着自己的内侍行走在長廊之上。
“公主說他能進入,那他肯定能進入。”高全低着頭說道。在宮中,大部分内侍都姓高,一方面是和高湛、高福有很大的關系,更重要的是,這讓人要牢記前朝内侍趙高的教訓。
“你能派人去盯着他嗎?我聽說長孫安民可不是什麽好東西,萬一在背後使什麽手段,那就不妙了,我覺得那個宗峰岩是一個人才。”李靜姝想了想說道。
“殿下,既然是一個人才,那就應該有獨立面對此事的能力,一個夭折的人才就不叫人才了。不過奴才會讓人看着那個宗峰岩的。”高全心中一陣歎息。寒門子弟之中,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是有才之人,隻是最後能夠發揮自己才能的人卻很少。
“可是長孫世家?”李靜姝還是有些擔心。
“長孫娘娘賢德,若是長孫娘娘知道此事肯定會教訓長孫安民的,隻有其他的人,現在長孫家正在謀求長孫無忌複出,想來是沒有這個膽子在這個時候鬧事的。”相比較李靜姝,高全對這方面的事情知道的更多一些。
“也許吧!”李靜姝搖搖頭,心中還是有些擔心。有些事情不會像自己想象的那麽簡單。長孫無憂賢惠,并不代表着長孫氏是一個溫和的家族。
長孫無忌來到江都之後,就縮在長孫府邸,這個府邸是長孫無逸的,長孫無忌隻是占了一個小院而已,晚上吃完飯之後,長孫無忌就開始寫字讓他心情很放松,好像一切的煩惱都消失了。
這個時候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長孫無忌皺了皺眉頭,他們這些寫字的人,最讨厭的就是受到别人的影響,他放下手中毛筆,看了外面一眼,就見長孫無逸領着兩人走了進來,正是長孫恒安和長孫安民兩人,長孫無忌的面色就更差了,他和長孫恒安是同父異母,兩人關系并不怎麽樣。
“五弟,這次你可要幫幫安民了。”長孫恒安面色陰沉,看見長孫無忌趕緊說道。
“安民?怎麽在外面惹事了?”長孫無忌忍不住歎了口氣,這些世家子弟,都是如此,長孫無忌卻不能不管,誰讓他是長孫無憂的兄長,連李煜都給幾分面子呢!
“孽障,你還不老實交代,讓五叔給你出個主意。”長孫恒安聽了之後,一腳朝長孫安民踢了過去。
長孫安民吓了一大跳,不敢怠慢,趕緊将酒樓中的事情說了一遍,然後才哭訴道:“五叔,哪裏想到長公主居然會女扮男裝,前往酒樓呢!”
“呵呵,你真是膽大,這樣的話,就是岑大人都不敢說出來,你倒是有膽子說出來,這個膽子是誰給你的?”長孫無忌聽了一腔熱血直上心頭。長孫家現在有什麽,除掉一個長孫無憂,什麽都拿不出手,這下好了,還出了這麽一個孽障。這是将長孫家往死路上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