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城郡很小,下面隻有一個柳城縣,戶不過是七百多戶,這還是前朝隋炀帝時候的人口,現在随着契丹人攻打遼東,人口損失了大半。柳城也顯得十分破舊。
等到李煜趕到的時候,契丹人的兵馬距離柳城不過百裏,李煜并沒有踞城而守,眼前的柳城殘破,就算是踞城而守,恐怕也守不了多久。更不要說,勝利的天平已經向大夏傾斜,李煜根本就不在乎契丹人的兵馬,再強大的兵力,也禁不起三面夾擊,也禁不起有内鬼。
“臣妾拜見陛下。”遠處有騎兵飛奔而來,身材婀娜,神采飛揚,正是與李煜多日不見的丹妮。這個時候也從臨渝關而來。
“起來吧!”李煜笑道:“這裏大戰将至,你怎麽來這裏了?”
“臣妾想念陛下,陛下在哪裏,臣妾就來了。”丹妮雙目如火,她也多日未曾見到李煜,每次都會在夢裏想到李煜的音容相貌。
“你那叔叔最近可跟你聯系了?”李煜讓丹妮上了戰馬,說道:“他倒是和朕聯系了,想從背後襲擊大賀摩會,你說他會成功嗎?”
“跟在陛下身邊,肯定會成功的。”丹妮想也不想的說道。
“丹妮,你說你那叔父如果想執掌奚人一脈,朕應該答應嗎?”李煜忽然詢問道。
“陛下難道不想讓臣妾的叔父爲大夏效力嗎?”丹妮很驚訝的說道:“或者說,陛下在草原上還有更好的選擇嗎?”
李煜聽了哈哈大笑,并沒有說話。這個時候詢問丹妮,一切都是白搭,甚至丹妮也認爲李煜應該将奚人交給離保來統領。
“陛下,來了,大賀摩會來了。”遠處有騎兵飛奔,卻是裴行俨親自領着一隊騎兵飛奔而來,隻是他臉上卻不見任何緊張之色。
“來了嗎?”李煜望着遠處,就見天邊有黑色的煙塵沖了上來,大地在顫抖,馬蹄聲陣陣,在天邊,有無數黑影緩緩而來,上面有各種旗幟,這是契丹八部的兵力。
實際上,契丹人在隋文帝之前是非常弱小的,經常被突厥人、室韋人欺負,也不知道損失了多少兵馬,可是隋文帝爲了掣肘突厥人,就扶持了契丹人,讓契丹人實力大增,甚至劫掠遼東。可以說,契丹人隻所以如此膨脹,敢與中原相争鋒,歸根及底,就是因爲隋朝的緣故。
這個時候的契丹人屬于古契丹人,和後世的契丹人相比,這個時候的契丹人更加的野蠻,更加的骁勇善戰,他們身上也許沒有什麽精良的盔甲,甚至連兵器的鋒利程度都不如漢人,唯獨不一樣的就是他們的兇厲,大軍還沒有逼近,就能感覺到一股兇厲之氣撲面而來。
“到底是野蠻人。”裴仁基忍不住說道:“陛下,對付這樣的野蠻人,哪裏需要陛下出手,臣就能反手滅了他。”大夏軍隊近六萬人,而且都是騎兵,和契丹人相比,兵力上稍顯不足,但大夏的軍隊都是團結在李煜周圍,軍紀森嚴,軍容鼎盛,不像契丹人,雖然兵馬衆多,但都是一盤散沙,大賀摩會并不能直接掌控這些兵馬,八部想要擰成一股繩,又是何等的困難。
這個裴仁基是戰場上的老手,通過千裏鏡就能看出對面敵人的大概模樣,旗幟各有不同,唯有大賀摩會的大纛出現在前面,甚至部隊前進的時候,都顯得有些混亂。
這個時候,大賀摩會也看見了大夏軍隊,看着對方的模樣,大賀摩會心中有些遲疑了,身上的铠甲閃爍着光芒,顯然盔甲很堅固,手中的兵器發出森冷的光芒,一看就知道必定是非常鋒利的,大軍綿延,可是除掉戰馬偶爾傳來的嘶鳴聲外,再也沒有一點混亂的聲音,軍紀嚴明。
再看看自己身後的士兵,身上有的人身上穿着铠甲,有的人身上穿着皮甲,更更多的士兵身上穿着的是動物的皮毛,雖然隔的很遠,仍然能聞到一股腥臭味。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雙方相比,中間的差距太大了。
“族長。敵人的兵鋒很銳利啊!”身邊的何大何部的族長阿木望着對面的騎兵,有些擔心道:“族長,這一戰恐怕會死傷不少的兒郎啊!”
“阿木族長若是擔心的話,可以讓我日連部率先沖鋒。”一個粗壯的聲音傳來,卻見一個壯漢騎着一匹朱紅色戰馬,手上拿着一柄狼牙棒,大聲說道:“我日連部的勇士可不會在乎這些漢人。我們的勇士會用手中的兵器,敲碎他們的脊梁,斬殺他們的肉體,最後擊潰他們,重新奪取我們的牧場。”在他看來,遼東這樣廣袤的土地,就應該是他們的牧場,用來放馬的,那些漢人就是用來當奴隸,當他們的牧民。
“圖欲,有本事你去沖鋒。”阿木族長冷笑道:“某隻是說敵人勢大,我等沖鋒的時候要小心爲妙,我何大何部的勇士是天底下第一勇士,什麽時候将漢人放在心上了,倒是你們日連部,不要沖鋒的時候,見到敵人的弓箭,就吓的連揮刀的力氣都沒有了。”
在這些人看來的,中原漢人的軍隊,最喜歡的就是用利箭射擊,仗着自己武器精良,根本不敢和契丹勇士們進行陣地戰,對于漢人,他們最厲害的就是武器,在這種鋒利的武器之下,将他們懦弱的内心給掩藏起來,堅固的铠甲下,是他們孱弱的身軀。
“怎麽樣,賭一把,一百個漢人奴隸,加上五十裏的牧場。”日連圖欲忍不住哈哈大笑,說道:“敢不敢賭,等下看看你我兩個部落的勇士,誰殺的漢人士兵多,怎麽樣?”
“賭就賭,怕什麽。”阿木勃然大怒,冷笑道:“我就不相信,你們的五千兵馬,是我六千勇士的對手。”
“既然兩位族長要賭,不如加上我遙辇部如何?”遙辇昭古忽然說道:“我麾下兵馬萬人,這次也出兵五千,和兩位族長賭上一賭,如何?”
阿木和圖欲兩人望了遙辇昭古一眼,臉上露出一絲狐疑之色,雖然看不上遙辇昭古對大賀摩會的跪舔,但遙辇部落已經不像以前一樣那麽好欺負了,遙辇部落的兵馬已經超過了萬人,在現場,也有萬人之多,這分明是将遙辇部落所有的兵馬都拉出來了,爲的就是跪舔大賀部。
“看來,每年分給遙辇部落的牧場太小了,現在遙辇族長準備親自下場了。”大賀摩會在一邊聽了忍不住笑了起來,他環顧左右,說道:“我看這一次,就不賭了,改爲賞賜,誰殺的敵人多,誰就是萬夫長,誰的部落在明年牧場分配的時候,可以優先選擇。”
“好,族長說話可算話?”圖欲聽了臉上頓時露出喜色,忍不住大聲吼道。
“當然算話,圖欲族長莫非認爲我大賀摩會說話不算話嗎?”大賀摩會掃了衆人一眼,面色不好看,說道:“誰能殺了大夏皇帝,我就允許他的座位比我矮上半級。”
阿木等八部族長聽了呼吸都變的急促起來,契丹諸多部落議事的時候,大賀摩會的座位遠在衆人之上,契丹族是沒有皇帝,若是有皇帝的話,大賀摩會就是皇帝,其他部族的族長就好像是大賀摩會的部将一樣,坐在下面。現在大賀摩會讓最後勝利者的座位比他矮上半級,說明這個部落将是除大賀部之外,最尊貴的部落,無論是得到的牧場也好,或者是日後瓜分的戰利品也好,都将是最好的。
“走。”阿木等人紛紛調轉馬頭,顯然是準備招呼自己部落的勇士,好發起進攻,奪取最後的勝利果實。
“族長,這一招妙啊!”遙辇昭古見狀,卻是笑道:“此舉不但鼓舞了士氣,而且還可以用這種辦法削弱這些部落。厲害。”
“這可是昭古兄教我的。”大賀摩會臉上頓時露出得意之色,借刀殺人這個計策,可不是隻有漢人能懂,大賀摩會也是知道的。
“族長,剛才說的話,可要算數啊!”遙辇昭古忍不住說道:“那個優先選擇牧場的機會,屬下還是想要的。族長稍等片刻,且看我遙辇部落的勇士們是不是也很厲害。”說着也調轉馬頭,朝身後遙辇部落的軍陣飛奔而去。
大賀摩會看着遙辇昭古的背影,臉上頓時露出得意之色,他沒有想到自己的靈機一動,連自诩爲智者的遙辇昭古也露出貪婪之色。
“萬勝。萬勝。”這個時候,身後傳來一陣陣山呼聲,他臉上的笑容更深了,他知道,自己的決定傳遍了各個部落,這些部落勇士們将會對大夏軍隊發起沖鋒,以奪取那一份豐厚的獎勵。
這個時候的大賀摩會似乎已經看到了大戰之後的場景,李煜狼狽逃竄,大夏軍隊損失慘重,而契丹八部,除掉大賀部之外,其他的幾個部落都損失慘重,根本不能與大賀部相提并論,日後也隻能老老實實的臣服于大賀部了。
“這漢人打仗不行,其他的倒是可以。”大賀摩會得意洋洋。隻是他不知道的是,在距離自己身後五十裏處,離保的八千兵馬已經準備完畢,随時可以發起進攻,更爲可怕的是,在自己身後,契丹大軍之中,萬餘士兵已經張開了獠牙,随時準備将自己撕裂。
遙辇昭古回到自己的大軍中,兒子遙辇疊牧爾迎了上來,遙辇昭古看着身邊的一萬士兵,這才松了一口氣,遙辇部能不能成爲契丹之主,就看這一次了。
“父親。”遙辇疊牧爾說道:“何時準備進攻?”他已經躍躍而試了,恨不得現在就對大賀摩會發起進攻。
“不要着急。我們的勇士還有很多人都是沒有經曆過戰争的。先讓敵人們沖上一段時間,隻有讓他們消耗更多的兵馬,然後才是我們行動的時候。”遙辇昭古搖搖頭,遙辇部的勇士們都被他拉了上來,就是爲了一戰而滅大賀部,他很清晰的認識到,自己和大賀部落的差距,所以想着一擊而中。
而遠處的契丹八部開始沖鋒了,他們沖鋒的時候,并不是排着整齊步伐,和中原人沖鋒有着截然不用的區别。多是呈現扇形模樣,中間間隔的距離比較大,與平時狩獵的時候相似。這是契丹人在狩獵的時候總結出來的兵法,粗糙而與衆不同。
他們在很遠的地方開始射箭,利箭破空而出,帶着一陣陣呼嘯聲,密密麻麻的箭雨籠罩着天空,讓人看着心中十分驚恐。
裴仁基已經從李煜手中接過了兵權,就聽見戰鼓聲響起,大夏騎兵開始沖鋒,在前面的是裴行俨和十三太保,所率領的大軍也是李煜去年縱橫草原的那數萬将士,這是一群兇惡之輩,已經被鮮血浸染了身軀,每次大戰的時候,都會忘記自己的生命安全,以擊殺敵人爲目标。
戰鼓聲在大地上響起,大夏将士手執騎槍,猛然之間一聲怒吼,戰馬化成一道閃電,破空而出,朝敵人殺了過去。
“都說漢人不擅長騎馬,但大夏的騎兵不一樣。難怪去年的時候,能夠縱橫草原。”大賀摩會看的很清楚,敵人的騎兵也不簡單。沖鋒的速度絲毫不下契丹人,這讓他的心頭頓時蒙上了一層陰影。
雙方的騎兵眼見着就要相互碰撞在一起,猛然之間,大夏騎兵手中多了一個武器,一隻隻弩箭破空而出,面前契丹士兵瞬間被射落在地,連敵人的一根毛都給斬落。
而大夏騎兵收了連弩,手中的長槍刺出,在敵人驚訝的眼神中,抽出腰間的戰刀,這個時候卻是以戰刀爲主要的武器。
相反,契丹士兵顯然沒有發現,在自己的前面,已經有數位袍澤被殺,而刀光已經迎面而來,倉促之下,哪裏能反應過來,隻感覺到腰間一疼,發出一陣慘叫,而敵人已經随着戰馬從身邊飛奔而過,身後緊随而來的,又是一道刀光,一個醜陋的腦袋飛上了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