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面色陰沉的大漢走進了崔氏的大堂,看着衆人不善的臉色,卻是顯得面色平靜,拱手說道:“金城宮副使趙青見過諸位。”
“趙宮使,我崔氏乃是良善之家,從來沒有做過對不起大晉的事情吧!”崔民幹站起身來,面有不善,想他崔氏的大堂什麽時候,是武夫能進來的,尤其是這種幹陰私勾當的武夫,簡直是有損崔氏的威名。
“自然是沒有,否則的話來的就不是末将了,而是城防軍了。”趙青嘴角上揚,淡淡的說道:“諸位想必也已經知道了,突厥人南下,兵鋒有可能直指博陵,博陵崔氏乃是天下名家之首,這個時候應該有守土之責啊!”至于守土之責,衆人知道,這都是笑話,主要的還是想崔氏出錢出力而已。
“這個是自然,我崔氏雖然處在安平,距離定州有點距離,但不管怎麽樣,我崔氏要錢給錢,要糧給糧就是了。”崔鳳舉毫不遲疑的說道。他說了這麽多,唯獨沒有說到人,崔氏人金貴,大多都是讀書人,怎麽可能出人呢!
趙青聽了隻是冷冷一笑,說道:“崔氏能有這樣的想法,那就是最好的了,實不相瞞,陛下将在不久之後駕臨定州。”
“什麽?”崔鳳舉幾個兄弟聽了面色一變,沒想到居然是窦建德親自來到定州,防禦突厥人,指揮大軍作戰,四個兄弟面色頓時有些不好了。
窦建德皇帝來了,不管是心裏面怎麽想的,表面的功夫總是要走的,博陵崔氏人在大晉,不得不低頭,前去拜見是次要的,關鍵是要人給人,要錢給錢,要糧給糧。
“突厥人兇猛殘暴,想來諸位先生也是知道的,突厥大軍南下,生靈塗炭,我大晉境内百姓守土人人有責,想來崔氏也不例外。”趙青看了衆人面色陰晴不定的模樣,心中一陣暗笑,這些家夥平日裏高高在上,絲毫沒有将自己這樣的人放在眼中,這一次吃癟,趙青心中很高興。
“這個,崔氏一定會竭盡所能,爲大晉提供糧草和錢财。”崔鳳舉歎息了一聲,這個時候,崔氏也不得不低頭,否則的話,等來的就是大軍。
趙青得意洋洋的離開了博陵,這突厥人可不是窦建德那麽好說話,大軍殺來的時候,除掉投降就是死亡,他們是不會管什麽千年崔氏。
“可惡。”趙青離開之後,崔民幹勃然大怒,說道:“窦建德實在是可惡了,自己無能,關我崔氏什麽事情,突厥大軍壓境,難道還不允許我們離開的嗎?難道讓我博陵崔氏爲窦建德陪葬嗎?”他并不認爲窦建德是突厥人的對手,這個時候,崔氏應該放棄博陵的一切,南下中原,等到大夏或者大唐擊敗突厥人之後再回來不遲。
“民壽,可有辦法聯系到夏帝,博陵不能呆了,我們前往定州也就算了,但我們的家人應該立刻南下,定州絕對抵擋不住突厥人的,一旦定州被圍困,安平也不能保住,家小應該立刻南下,前往中原。”崔鳳舉看着一邊的崔焘說道。
“恐怕也隻能如此了。”崔民壽看了周圍一眼,說道:“諸位兄長也知道,大夏的土地政策,我崔氏擁有土地衆多,這些都是要上交的,按照小弟的意思,不如将中原的土地都送給朝廷,想來,朝廷也不會虧待我們的,大夏正在征讨林邑一帶,小兒來信說,林邑的地盤都将分封出去,或許這是我崔氏的機會。”
“此事關系重大,待禀報家母之後,再做計較,不過,你們也要做好準備,能帶走的就帶走,不能帶走的留在這裏,等到以後獻給朝廷。”崔鳳舉的才能雖然不是頂尖的,但到底是主掌了一個家族,這些東西還是有些見識的。
“眼下也隻能如此了,履行,準備糧草、錢财,聚集各家的私兵,一半護送家人南下,一半跟随我們前往定州,定州若是出了問題,這些私兵還能護送我們南下。”崔民幹十分冷靜,吩咐道:“幸虧二弟已經有了準備,否則的話,眼下我們還不知道如何應付眼前的局面。”
崔鳳舉等人也點點頭,隻是衆人臉上難掩擔憂之色。突厥人南下,對于中原漢人來說是一場劫難,任何世家大族也都會遭受塗炭。
當然,也有的人認爲這是一個機會,不是任何人都讨厭突厥人的,尤其是涉及到自身利益的時候,就認爲突厥人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定州朱氏,不過一個郡望而已,在定州有些名氣,像這樣的郡望有很多,比如王氏、劉氏等,當然,不能和博陵崔氏相提并論,甚至可以說,整個博陵郡都是依靠在崔氏名下。依靠崔氏這顆大樹遮風擋雨。隻是時間久了,心中也會生出其他的念頭。
“趙兄,多年不見,沒想到在定州還能見到你。”朱氏大堂上,朱武看着眼前的趙德言,眉宇之間多了一些喜色。
“是啊!朱兄的生意可是越來越大,連草原上都有朱兄的買賣,厲害啊!厲害。”趙德言笑呵呵的說道。
朱武面色一變,郡望做買賣很正常的,進入草原做買賣也很尋常,但朱武知道自己在草原上的買賣可不正當,運送的都是鐵器、鹽巴、茶葉等資源,這都是中原禁運的東西,以前也就算了,現在定州可是大晉的地盤,一旦洩露,窦建德豈會不找自己麻煩?
“趙兄,有些話可不能亂說的。”朱武目光閃爍,一絲殺機一閃而過。
趙德言好像沒有看見其中的殺機一樣,淡淡的說道:“朱兄,颉利可汗十五萬大金正朝定州而來,朱兄認爲這定州可能守得住?”
“真的朝博陵而來?”朱武面色大變,忍不住站起身來,說道:“怎麽可能,不是前往并州的嗎?”
“唐皇李淵邀請突厥可汗興兵南下,一起對付窦建德和李煜,誰取得地盤歸誰所有。定州就是突厥人要打的地方,朱兄,你認爲定州能守得住嗎?”趙德言笑眯眯的望着朱武。
朱武臉色很難看,他搖搖頭,說道:“莫說十五萬大軍,就是五萬大軍,博陵也守不住。趙兄你沒有去過草原,不知道突厥騎兵的厲害,這博陵絕對守不住。不行,我要南下,我要去中原,大夏憑借黃河,或許能夠抵擋突厥人的進攻。”
“去中原固然能苟且,但朱兄可以有另外一個選擇啊!”趙德言止住說道:“這天下号稱五姓七望,是爲天下世家之最,朱兄也是望族之一,難道就沒有想過成爲這樣的世家大族嗎?突厥颉利可汗英明神武,控弦幾十萬騎兵,這幾十萬騎兵若是南下,莫說窦建德,就是李淵、李煜之流也難以抵擋,朱兄若是歸順突厥可汗,相信這天下頂尖世家肯定有朱兄的一席之地。”
“你。”朱武指着趙德言,沒想到趙德言居然是來勸降自己的,忍不住說道:“趙兄,這,你到底是什麽人?”
“突厥國師,嘿嘿,否則的話,朱兄的那些舉動,爲何我知道的是如此清楚?”趙德言摸着胡須,說道:“朱兄,這個很好選擇的。你說呢?看看如今的天下,除掉李煜之外,李淵、窦建德、劉武周等等,都臣服于突厥人,更不說朱兄了,隻要朱兄答應,突厥王朝自然有朱兄一席之地。”
朱武臉上陰晴不定,正是如同趙德言所說的,這很好選擇,無論是李淵或者是李煜,都不可能是突厥人的對手,至于窦建德那就更差了。
“你要我做什麽?”朱武很快就應了下來,他不得不應下來,因爲突厥人的大軍直指定州,朱武爲了生存,隻能是依附于突厥,哪怕遺臭萬年又有什麽關系呢?
“等待時機,朱兄自然會知道的。”趙德言哈哈大笑,并沒有說出自己的計劃,而是說道:“朱兄,先告辭了,等上十幾日,你我自有相見的時候。”
“好。”朱武聽了之後,點點頭。他并沒有詢問突厥大軍到了之後,将如何如何,而是等待着趙德言的決定,甚至都沒有詢問突厥大軍進入博陵之後,如何處置崔氏的事情。
“天下紛争,看上去三分天下,卻不知道,最後是突厥人主宰天下。”趙德言站起身來,轉身出了朱府,一邊走着一邊哈哈大笑。
他認爲自己選擇的是正确的,因爲突厥人實在是要強悍了,中原的軍隊無人是突厥的對手,就算是李煜也是一樣。
中原,廣成澤,李煜已經将這裏當成了前沿指揮部,一道道聖旨從這裏發出,突厥人南下已經成了定局,每天都有大量的情報傳到廣成澤,甚至李煜都有一種将前線指揮部遷移到荥陽的沖動。
“陛下,這個時候突厥人的大軍應該已經到了雁門郡了,可惜的是,雁門郡沒有人駐守,若是有人駐守,突厥人想入中原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現在卻讓突厥人長驅直入,也不知道會死多少人。”範瑾歎息道。
“朕更擔心的是窦建德。”李煜搖搖頭,目光望着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