咄苾聞言一愣,他望着趙德言,見趙德言面色平靜,隻有雙目中閃爍着狂熱的光芒,讓咄苾自己心中一動,他遲疑了一陣,才說道:“事情若是如此簡單,恐怕這可汗之位早就是他人了,哪裏還是我阿史那家族囊中之物。可汗可是有兒子的,而且還有兩個。”
趙德言聽了知道咄苾心中已經有了一絲想法,頓時笑道:“處羅可汗有兩個兒子,奧射設、郁射設,但奧射設行爲粗鄙,見識淺陋,且不爲義成公主所喜,處羅可汗若是出了事情,義成公主絕對不會立他爲可汗的,而郁射設太過年幼,若是繼承可汗之位,阿史那家族能不能繼續掌控突厥都不知道。”
“我那兄長身強力壯,豈會發生意外?”咄苾可汗點點頭,很快就說道。
“将軍,這行軍打仗,總是有危險發現,處羅可汗也是如此,傳聞巫師是反對大軍南侵的,這巫師一般都是代表着天意,誰要是違背天意,就不會有好下場的。”趙德言若有所指的說道。
咄苾深深的看了一眼趙德言,這些年趙德言幫助自己不少,是一個說到做到的人,他說出這樣的話,那肯定是能做到。隻是如何做到,咄苾并沒有詢問,隻是深深的看了趙德言一眼。
“不過,将軍,就算成功了,将軍想要成爲可汗,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還需要一個人的支持。”趙德言又說道。
“何人?”咄苾忍不住詢問道。
“義成公主。”趙德言摸着胡須說道:“不要看義成公主是漢人,可是從啓明可汗,到始畢可汗,再到處羅可汗,她在突厥人心中的威望甚高。若處羅可汗正常駕崩,臨死之前已經有了安排,那自然不會有什麽問題,但處羅可汗若是戰死,臨死之前并沒有任何安排的話,那義成公主的作用就很大了。一言而定可汗之位。”
咄苾聽了之後,腦海之中頓時浮現一個風姿綽約的女子,這個女人才是草原上的一枝花,從以前的啓明可汗到現在的處羅可汗,甚至連咄苾在内,心中對這樣的女子充滿着向往。
“不錯,義成公主德高望重,在我草原上威望甚高。”咄苾也點點頭,承認了義成公主的地位,說道:“就算我成爲可汗,恐怕也不敢将義成公主如何。”
“義成公主是漢人,遵守的是漢家的規矩,将軍繼承汗位之後,隻要尊敬她,想必義成公主肯定會感激将軍的。”趙德言并沒有明說什麽。
咄苾卻明白其中的含義,漢家的規矩可不是老子死了,還要嫁給兒子,兒子死了還要嫁給兒子的兄弟,綱常倫理之道約束了漢人數千年,隻是因爲處在草原上,漢家女子才會忍受着這樣龌龊的事情。
“這件事情我會考慮的。”咄苾點點頭。正待說話,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
“将軍,大唐使者裴寂在營外求見。”外面有親兵禀報道。
“請進來。”咄苾先是一愣,很快就點點頭喊道,卻是沒有注意到一邊趙德言臉上的笑容。咄苾卻在想着裴寂來的目的,當初裴寂從五原郡經過的時候,他是知道的,知道他是前往龍城的,并沒有阻止,沒想到,裴寂轉眼之間來到自己的地盤了。
“裴寂見過将軍。”裴寂風塵仆仆的進了大帳,看見了咄苾,趕緊大禮參拜,笑道:“将軍多年不見,如今風采依舊,裴寂十分高興。”裴寂和咄苾是認識的,畢竟李淵興兵南下的時候,曾和咄苾盟約過,裴寂作爲大唐高層自然是見過咄苾的。
“裴寂先生,前段時間你經過五原的時候,就匆匆離去,莫非嫌棄咄苾招待不周?”咄苾雙目中寒光閃閃,看的裴寂心中發冷。
“當然不是,裴寂與将軍是朋友,上次隻是因爲有要事,不得不倉促離開。”裴寂苦笑道:“将軍也知道,可汗大點兵,即将南下,并州将重燃戰火,吾皇憐憫并州百姓,想勸可汗看在兩家盟友的份上,暫息刀兵,可惜的是,可汗雄姿英發,想要會獵并州。”
“太陽籠罩的地方,都是我突厥人的馬場,雄鷹不滿于眼下的獵場,可汗雄才大略,想要幫助我們突厥人獲得更多的草場,南下并州也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趙德言忽然出言說道:“莫非大唐皇帝還準備抵擋我突厥大軍不成?”
“我大唐戰将千員,精兵無數,又豈會害怕突厥大軍,可汗若是領軍前來,必定是兩敗俱傷的結果。”裴寂正容道:“此戰之後,我大唐固然不能統一天下,但突厥也好不了多少,十年内不可能恢複元氣,十年之後,中原一統,明主必定北上,那個時候,突厥做好了反擊的準備了嗎?窦建德固然不說,現在中原最強大的勢力就是大夏,大夏皇帝李煜年輕,野心勃勃,此人更是天下第一武将,此人奪取中原,北伐草原是肯定的事情,因爲他要對麾下的功臣們裂土封疆,草原廣袤,正好可以分封麾下勳貴。”
咄苾皺了皺眉頭,實際上是否南下,對于他來說并沒有什麽利害關系,但他希望借助李淵之手,殺了處羅可汗,現在裴寂這麽一說,咄苾仿佛已經看到了一個絕代兇人在中原崛起,而這個人會對草原産生威脅。
趙德言卻是雙眼一亮,歎息道:“雖然将軍想着和唐皇之間的情義,可惜但是,在突厥,做主的隻能是可汗,而不是将軍,将軍隻能是聽令而行,裴大人認爲呢?”
裴寂聽了瞳孔一陣收縮,掃了咄苾一眼,見咄苾隻是低着頭,不說話,頓時明白咄苾心中所想,心中暗自驚駭,這就是突厥人,在草原上強者爲尊,争奪可汗之位,在阿史那家族也曾經有子殺父,弟殺兄的事情發生,咄苾有這種想法,也不是稀罕的事情。隻是這個咄苾顯然不想自己出手,想讓大唐出手解決處羅可汗。
裴寂想到這裏,臉色微微變了變,想了想,遲疑道:“此事關系重大,裴某還需要考慮一番再做決定,将軍以爲如何?”
“如此甚好。”咄苾也不客氣,有些話他是不會說出來的,就算裴寂失敗了,他也不會插手其中,甚至還會主動擔任先鋒,瘋狂的報複大唐,用來洗刷身上的懷疑。
裴寂和鄭元璹兩人離開了大帳,咄苾讓人在一邊安排了一個帳篷給裴寂和鄭元璹兩人休息。
“恭喜将軍,賀喜将軍,不久之後,将軍就是突厥的大汗了,統治草原萬裏之地,成爲太陽之下,最強大的男人。”趙德言等裴寂兩人離開之後,拜倒在地。
“趙先生,你說裴寂真的能成功嗎?”咄苾望着兩人離去的背影,忍不住詢問道,他言語都變的急促起來,瞌睡來了就送來枕頭,自己不過剛剛有了想法,裴寂就送上門來,還準備幫助自己實現夢想,解決處羅可汗。
“他肯定會成功,也必須成功,否則的話,我突厥幾十萬大軍足以蕩平并州,失去并州的大唐不過是秋後的螞蚱,大夏很快就能将其消滅,所以将軍隻要等候消息就行了。”趙德言很有把握的說道。
對于趙德言來說,就算裴寂自己不主動送上門來,他趙德言也會想辦法解決了處羅可汗,将咄苾推上可汗之位,然後實現自己的理想。
一邊的大帳之中,裴寂走來走去,一邊的鄭元璹坐在毯子上,低着頭,在思考着問題。正如同趙德言所說的那樣,咄苾還有選擇,但裴寂卻沒有選擇,這是一個機會,大唐必須要把握住,否則的話,大唐就會分崩離析。
“德芳,這件事情我們不得不冒險爲之了。”裴寂望着鄭元璹說道:“大唐承受不住這樣的風險,處羅可汗不死,我大唐就會爲他人所滅。你我身受陛下信任,就算是死,也要解決此事。”原本他是來請處羅可汗滅了窦建德的,沒想到,現在卻要想辦法殺了處羅可汗。
“處羅可汗現在身強力壯,正是壯年,想要殺掉他是何等困難。”鄭元璹搖搖頭,說道:“這件事情恐怕不好安排啊!”若處羅可汗老了,或許還有辦法送他一程,現在處羅可汗正是壯年,身邊護衛無數,想要殺他可不是一般的困難。
“想殺這種人十分困難,想要殺他,隻有用毒了。”裴寂雙目中閃爍着一絲陰沉和狠毒,說道:“隻有用毒才能殺人如無人之中。”
“可是要想用毒來殺來,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鄭元璹苦笑道。
“你鄭氏不會沒有吧!三十年前,老夫可是聽說鄭氏有一人死的莫名其妙啊!”裴寂忽然笑吟吟的望着鄭元璹說道。
鄭元璹面色一白,他當然知道那個人,那個人是自己的叔母,死于何人之手,是怎麽死的,鄭元璹都記得很清楚,沒想到這件事情裴寂居然知道。他用驚駭的眼神望着裴寂,迎面而來的卻是裴寂似笑非笑的眼神。
“世家大族中發生這樣的事情是何等正常,年輕人喜歡貌美的女子,尤其是那種貌美又成熟的女子更是正常,德芳并沒有做錯什麽。”裴寂低着頭,淡淡的說道:“陛下不也是沒有說什麽嗎?而且對你還信任的很。”
鄭元璹聽了心中一陣苦笑,說道:“裴大人的話,下官記住了。大人放心,下官肯定會做好這件事情的,隻是的需要一些東西,還要大人準備一二。我若是有事,還請大人幫助照顧家小。”
“德芳放心就是了。這件事情不僅僅我記得,就是陛下也會記得的。”裴寂大喜,他帶鄭元璹出來,實際上,早就算計好了。原本也沒有想過使用,但現在不得不用了。
“如此多謝裴大人了。”鄭元璹一臉的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