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武聽了面色一變,最後還是沒有說出來,隻是他心中十分憤恨,這件事情與他有關系嗎?他隻是得到裴氏的命令而已,真正做出決定的并非是他李德武,而是眼前的裴宣機。若不是裴宣機自認爲能夠解決這樣的事情,李德武也不會如此冒險了,現在事情發生了,輪到李德武害怕了。
他生怕自己有朝一日會成爲裴宣機的棄子,他也是權貴之中的一員,對于這種事情還是很清楚的,那些權貴世家們不就是喜歡這麽幹的嗎?得到好處,各個蜂擁而上,一旦出了事情,就會想辦法将事情推出去,找一個替死鬼。
李德武也知道裴氏看不上自己,一旦這樣的事情爆發開來,裴氏肯定會将自己等人給丢出去,可是李德武沒有任何辦法,隻能是将希望放在裴宣機身上。
“放心,陛下英明神武,知道這件事情背後的問題,畢竟全天下的權貴都是這麽幹的,他也是會找幾個人狠狠的懲處一番,對于眼前的事情是不會放在心上的,我裴氏這麽多年來,都是老老實實的,從來不過問朝堂上的事情,陛下不會找我們的麻煩的。”裴宣機指着正廳上的牌匾,說道:“看見上面的字了嗎?是陛下念家父的功勞,前幾天才派人送來的,是陛下親筆所書。”
李德武這個時候才發現正廳上的牌匾不知道什麽時候換了一個,上面寫着“有功之臣”,正是皇帝的禦筆親書,還用了皇帝之寶。
心中頓時放松了許多了,這才是護身之寶,鎮族之物,隻要是在大夏朝,沒有人敢對裴氏無禮,任何人看到這幅牌匾,也得小心翼翼的供着。
他心中一陣感歎,裴世矩已經去世多年,皇帝仍然念着對方的功勞,并且還賜予了匾額,這樣的恩寵,在曆朝曆代是很少見的。
“陛下仁德,善待功臣之後,真是我等之幸。”李德武趕緊笑道。
“那是自然,别人出了這樣的事情或許有事情,但在我裴氏,不過是小事而已,當初先父在世的時候,是何等威風,陛下能夠定鼎江山,先父是出了大力的,否則的話,大夏也不可能這麽快就能統一天下,陛下這是念先父的功勞啊。”裴宣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李德武聽了連連點頭,實際上,心裏面卻是充斥着不屑,大夏皇帝統一天下,與裴氏能有多大的關系,大夏皇帝身邊人才濟濟,若是說離不開岑文本,還能說的過去,與裴世矩的關系還真不大。
眼前的裴宣機實在是太猖狂了,難怪裴世矩在臨死的時候,也隻是讓裴宣機回來讀書,挂了一個虛銜,大概上就是看出了自己兒子的本事,也隻有那麽多,隻是一個中人之姿,在大夏朝廷裏面根本不算什麽。還不如回來讀書,避免陷入朝廷漩渦之中。
“父親,您說舅舅有沒有可能?”客棧之中,兒子李志小心翼翼的望着李德武,臉上露出一絲擔心。
“不是可能,而是肯定。一旦事情洩露之後,陛下要是找裴氏的麻煩,肯定會将我們抛出去的。”李德武冷笑道:“這就是權貴們最喜歡做的事情,裴氏也是不例外的。當年你的外祖就看不上我,你的舅舅也是如此,若不是你母親,我們哪裏有團聚的時候,對于裴氏來說,我們就是外人。”
李德武臉上露出一絲憤怒之色,裴世矩在世的時候,若是能幫助他說上兩句,自己這個時候也肯定是一方大員了,哪裏像現在這樣,還有可能被人抛出去,當替罪羊。
“那現在該怎麽辦?爹,皇帝可不是那麽好講話,皇帝連自己的兒子都能殺,又怎麽可能饒了你我的性命呢?我們跟在裴氏後面做事,賺也沒有賺多少,現在出了事情了,就讓我們去頂罪,這如何能行?”李志勃然大怒。
李氏父子跟在裴氏後面,雖然沒有得到很多好處,可實際上,也過上了錦衣玉食的生活,可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李氏父子肯定是不願意成爲棄子的。
“你忘記了今日他所說的話嗎?我大夏是陛下苦心經營,一路行來,披荊斬棘,也不知道經曆了多少磨難,才有了今日之江山,裴世矩這個老東西雖然立下了不少的功勞,可是今日裴宣機的話,你聽見了?居然說沒有裴世矩的輔左,就沒有當今的大夏,這不是膽大妄爲是什麽?”李德武冷笑道。
李志聽了雙眼一亮,忍不住拍手,說道:“不錯,父親說的不錯,裴氏實在是嚣張了,居然說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來,這大夏是陛下的,就算是有功勞,那也是陛下的功勞,與他裴氏又有多大關系?”
“走,你我進京,禀報陛下,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唯一能做就是先下手爲強,否則的話,倒黴的肯定是我們。”李德武雙目一亮,捏緊了拳頭。
“現在就走?”李志很驚訝。
“當然,這個時候不進京,難道還等着别人找上門來不成?裴宣機錯就錯在這裏,認爲陛下畏懼權貴,認爲陛下會退縮,卻不知道陛下是誰?千軍萬馬的時候,都已經闖過來了,現在大夏根基已經穩固,又怎麽可能擔心這些權貴們造反呢?不殺了所有犯事的權貴,殺一批有名有姓的還是可以的。”李德武看到的東西更多,一眼就看出了皇帝的爲人。
李志聽了頓時倒吸了一口冷氣,若是按照李德武的分析,這次弄不好還是一個大桉、要桉,一時間也不知道會死多少人。
“走吧!求人不如求己,裴氏是不會保我們的性命,能夠保住我們性命的隻有我們自己,現在就去燕京。”李德武終于下定了決心。
裴宣機并不知道李氏父子兩人膽子居然這麽大,居然舍棄了裴氏,前往燕京告發自己,等到第三天的時候,才發現李德武父子兩人并沒有來找自己,心中很驚訝,派人去客棧去找李氏父子,這才得知李氏父子已經離開聞喜,并且是向北而去。
“不好,這兩個家夥是準備告發自己了。”裴宣機略加思索,頓時明白這裏面的問題,頓時氣的渾身發抖,他自認爲了解李德武的爲人,但還是沒有想到,李德武居然如此無恥,想要告發自己。
“快,快,進京。”裴宣機在大廳内走來走去,決定還是要去燕京走一遭,因爲他并沒有發現自己有什麽錯漏的地方,雖然以前有錯事,但那也是以前的事情,操辦這些事情的人基本上都是李德武這樣的外人,與他一點關系都沒有,想到這裏,裴宣機頓時放下心來。
在燕京城内,一些大臣們都在議論長孫無逸的時候,一個大瓜再次出現,有人舉報裴宣機謀反,頓時一下子将柴火點燃了。
“李德武,你可知道,你這些話,若是沒有真憑實據,那可是死罪。裴閣老是有功于朝的,他的兒子又怎麽可能謀反呢?”楊師道掩藏住心中的興奮,望着李德武說道。
“回大人的話,裴宣機經常在府中誇耀他父親的功勞,還說沒有裴世矩,就沒有大夏等等言語,這樣的言語,不僅僅是在裴府能聽見,就是在聞喜也有不少人聽過,大人若是不相信,可以派人去詢問。”李德武大聲說道。
這樣的話,裴宣機的确是說過,畢竟,裴宣機也是自認爲有才能的人,因爲自己父親的一句話,就被困在家中讀書,心裏面有些怨恨,終日遊山玩水,不時邀請三五個好友,飲酒作詩,喝的伶仃大醉,在這個時候,難免會說出一些自誇,或者怨恨的話來。
“果真如此?”楊師道聽了心中十分高興。
裴世矩是誰?那是開國第一功臣,當年憑借他的閱曆,的确爲大夏建立了不朽的功勳,深得天子的信任,但他的兒子就不一樣了,是一個平庸之人,楊師道雖然不理解爲什麽裴世矩讓自己的兒子回家,打理封地的事情,可是現在事情犯了,整個裴氏都要跟在後面倒黴。
“小人不敢欺瞞大人,裴宣機當年憑借裴老大人的權勢,也幹不少的事情,勾結官吏,貪墨了不少錢财。小人就是被他逼着做了許多事情。還請大人明察。”李德武跪在地上,失聲痛哭起來。
楊師道聽了終于明白這裏面的問題,這分明就是看到皇帝準備收拾那些權貴了,所以才會在這個時候倒戈,出賣裴氏。
“很好。”楊師道面色猙獰,讓父子兩人畫押之後,将兩人關押在大牢之中,自己帶着兩人的供詞進了皇宮。
李煜也沒有想到事情會發生這樣的變化,他看着手中的供詞,面色陰晴不定。
“李德武可是裴老大人的女婿?朕好像聽說過這個人。品性好像不怎麽樣吧!”李煜将供詞放在一邊,詢問道:“這些東西都是他們父子兩人主動說出來的,你沒用刑吧!”
“回陛下的話,是他們主動來舉報的,臣哪裏敢用刑。”楊師道趕緊解釋道:“至于李德武,名聲的确是不怎麽樣,但正因爲如此,臣才絕對,他的話才是最可信的,因爲他就是一個小人,一個畏懼天威,祈求活命的小人,所以才會在這件事情上不敢有所隐瞞,将心裏面想的東西都說出來。臣相信他的話。”
李煜點點頭,小人有小人的可恨之處,但爲了活命,有的時候還真的會出賣自己至親之人,将裴宣機的事情說出來也有可能。
“你認爲,李德武會誣陷裴宣機嗎?畢竟他是一個小人。”李煜遲疑道。
“陛下,臣倒是認爲誣陷的可能性比較小,因爲有些話,裴宣機不止對李德武一個人說過,這一點,。隻要派人去查探一番就知道真假,像李德武這樣的人,知道誣陷的代價。”楊師道解釋道。
李煜輕笑道:“看來是朕的威名,讓李德武這樣的人感到害怕了,害怕被人當做棄子,當做替罪羊,所以就迫不及待的跳出來,先下手爲強。”
楊師道聽了心中暗自腹诽,皇帝連自己的兒子都不放過,又怎麽可能放過這些犯了事情的人呢?說起來,這件事情還是和齊王有關系呢?皇帝不借着機會洩憤,不殺上幾個人,又怎麽可能放過這些人呢?李德武這樣的人才是聰明的人,發現事情不對,立刻出動,掀桌子,将身後的裴氏給供了出來。
“臣認爲李德武這樣的小人固然很可惡,但他們說出來的事情卻是真的,朝廷不能不查,且不說裴氏有沒有參與此事,但裴宣機身爲裴閣老之後,吃的是我大夏的俸祿,享受陛下的恩寵,背後卻有怨言,故意誇大裴閣老的功勞,臣相信,這絕對不會裴閣老心中所想,而是裴宣機個人所爲。”楊師道還是很聰明的,不說裴世矩,而是說裴宣機。,
“端起碗吃飯,放下碗罵娘。這種人是很可惡。朕對裴氏不差,冊封一等公,裴宣機并沒有降爵繼承了爵位,五百裏封地第一個就封給了他們,沒想到在裴宣機看來,這些東西還是少了,人心不足啊!”李煜搖搖頭。
“陛下對臣子之恩,天高地厚,微臣等無不感激涕零,也隻有裴氏狂徒才有這樣的想法,臣認爲這樣的狂徒當受到懲處,剝奪其爵位、官位,貶爲庶民,裴閣老一身功績,不能留給這樣的人。”楊師道正容說道。
“查吧!你去将這件事情查清楚,看看,這個裴宣機到底想幹什麽?朕賜予爵位,賜予官位,厚遇裴氏,沒想到在裴氏眼中,朕成了一個無情的君王。”李煜的确很惱怒,這件事情與自己一點關系都沒有,最後還被人怨恨。
“臣遵旨。”楊師道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