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乖女兒,這件事情可怪不得我啊,爹隻是訓斥了他一下,沒有其他的想法,是他自己尋死,與我一點辦法都沒有啊!”中年人哭喪着臉,大聲的辯解起來,他沒有想到蔣贊居然兇狠,一言不合之下,也不辯解,直接一頭撞死。
他自己心裏面明白,若非自己逼迫,蔣贊也不會自己尋死,可這個責任他可是承擔不起的,逼死了一位朝廷命官,就算他有天大的本事,也難逃一死的。眼下唯一的辦法,就是穩住自己的女兒,隻要蔣潘氏不告發自己,事情還有斡旋的機會。
“爹,是你逼死了我的丈夫,現在我的丈夫死了。你開心了吧!”蔣潘氏面無表情的看着對方。
中年人聽了心中暗怒,忍不住大聲說道:“怎麽,我作爲丈人,還說不得他了,怎麽說,他也是我的晚輩,不過說上幾句,就尋死覓活的,還虧他是朝廷官員呢,一點心機城府都沒有,像他這樣的人,以後哪裏有什麽大的出息。這是一些錢财,好好收拾一下吧!”
中年人想到了什麽,從口袋裏摸出一個錦囊來,丢在地上,裏面傳來一陣陣嘩啦啦的響聲,聲音清脆,這是金币碰撞的聲音。
蔣潘氏看也不看地面上的錢袋,而是面色冷漠,澹澹的望着對方,說道:“爹,你逼死了我的丈夫,還說出這樣的風言風語來,以前夫君在世的時候,對你也是恭敬有加的吧!卻換來了這樣的下場。”
“女兒啊!這件事情與爲父沒關系啊,這是族長下的命令,而且這件事情關系到潘氏數百口人的性命,我就弄不明白了,這件事情要是實現了,對他這個書呆子也是有好處的,他爲什麽這麽倔呢!你好我好大家好,不是很好的嗎?”中年人忍不住教訓道。
這一刻,他甚至認爲自己這麽做并沒有錯誤,有錯誤的隻是蔣贊自己。是對方想不開,才會造成這樣的局面,與他一點關系都沒有。
“是啊,小姐,蔣贊既然已經死了,那就趕緊葬了吧!小姐年輕,還有大好的時光呢!等到日後,讓老爺再尋覓一位良人就是了。”中年人背後,一個下人忍不住勸說道。
“你們走吧!我不想見到你們,還有,潘石毅,從此之後,你也不是我的父親,我也不是你的女兒,你我恩斷義絕。”蔣潘氏從懷裏摸出手帕,擦拭着蔣贊額頭上的鮮血。
“放肆。”中年人聽了勃然大怒,冷哼道:“蔣贊愚蠢,你難道也愚蠢嗎?他現在死了,你也就是自由之身,你們也沒有子嗣來約束,等過了一兩年,我再爲你找一位就是,何必在一棵樹上吊死呢?”
“你走吧!這裏是朝廷命官的府邸,府邸是天子所賜,你們未經朝廷的許可,擅闖朝廷命官的府邸,是什麽罪行,你可知道?還有,以後我們也不欠你什麽,欠你的,我的夫君已經用性命補償你了。你們可以滾了。”蔣潘氏聲音低聲,面無表情。
“你,放肆,我是你的…”
“滾啊!”潘石毅話還沒有說話,耳邊就傳來一聲怒吼,吓的對方趕緊狼狽而逃。哪裏還敢留在蔣府。
蔣府門外,潘石毅看着身後的府邸,臉色陰晴不定,這次來找蔣贊,簡直就是一個錯誤,不僅僅沒有解決問題,反而還将對方逼死了。
這逼死了一名朝廷官員,将是什麽樣的罪行,潘石毅臉上頓時露出一絲慌亂來,他雖然出身潘氏,也是一個有錢之人,但此刻面對的卻是朝廷,誰也不敢得罪朝廷,那是一個必死的局面。
“老爺,現在蔣贊已經死了,我們的任務沒有完成啊!而且,這件事情朝廷會不會發現啊!這朝廷一旦發現,我們恐怕得不到任何好處,而且還會被鎖拿起來啊!”身後的一個下人有些擔心,他們平日裏雖然欺行霸市,但從來不敢惹當官的,現在居然逼死了一個禦史言官,這是何等的罪名。
“哼,這是他自己找死的,與我們有什麽關系,沒想到這個家夥這麽無能,居然自己找死。”潘石毅心中惴惴不安,實際上,他自己也害怕,這樣的事情他也沒有幹過,甚至現在心裏面還有一絲後悔。早知道蔣贊如此剛烈,他也不會逼迫他了,現在鬧出這樣的事情來,還不知道如何收尾。
“老爺,小姐會告官嗎?”另一個下人趕緊詢問道。
“告官?這件事情與我們有關系嗎?是他自己自殺的,與我們一點關系都沒有,告官?就算是到了皇帝面前,我也可以這麽說。走吧!不要在這裏呆了,實在是晦氣的很。”潘石毅皺了皺眉頭,他是一刻都不想在這裏呆下去,想到蔣贊那死不瞑目的眼神,他心裏面就慌的很。總感覺蔣贊就在自己的身後望着自己,所以才會想着趕緊離去。
身後幾個人相互望了一眼,臉上露出一絲猙獰,蔣贊之死雖然與自己等人沒有關系,但畢竟是死在自己等人面前,一旦告官的話,還不知道會有什麽下場,自己等人無權無勢,甚至到了後來,會被潘氏推出來,那個時候,生死都不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上。
這個時候,若是殺了蔣潘氏,将對方的屍體運出城外,造成外出的情況,或許還有一線生機。隻是這件事情關系重大,僅僅是憑借自己幾個人是完成不了的,最後還是要找潘有爲才行。
在前面行走的潘石毅也沒有想到,自己的幾個手下會下想着對蔣潘氏下手,他也在想着此事如何向潘有爲交代,畢竟潘氏這幾年培養出來的人才比較少,蔣贊算一個。
“他自殺了?”潘有爲聽了潘石毅的話後,臉上露出一絲惋惜之色,這樣剛烈的人,若是爲其所用,将能發揮很大的作用,但現在想到對方居然自殺了,心中頓時有些的擔心了,他遲疑道:“雖然他是自殺的,但到底是與你有關系的,這件事情要是鬧到朝廷去,你未必得到好處。”
潘石毅遲疑道:“族長,這件事情雖然我在現場,可是蔣贊并非是我所殺,是他自殺的,這件事情與我有什麽關系?”
“但朝廷是不會這麽想的,你不應該回來,應該留在那裏,安撫你的女兒。”潘有爲想了想,才說道:“派人去,幫助你女兒将蔣贊的喪事辦完,蔣贊是一個孤兒,現在又沒有兒子,你女兒一個人如何能完成這件事情?你這個作爲嶽丈的,不去盯着?”
潘石毅先是一愣,很快就明白潘有爲的言下之意,幫助自己女兒處理蔣贊的後事是一個方面,但更重要的是監視對方,免得此事被朝廷知道了,畢竟逼死了一個禦史言官,這樣的罪名,就是潘氏也承受不起,天之道會不會迎來皇帝的怒火。
“是,我就回去安排一二。”潘石毅趕緊說道:“應該不會有什麽太大的問題,蔣贊在朝中朋友很少,就是在禦史台,也是不被人看重的,這次讓他上書,原本是想讓他在陛下面前露個臉,沒想到這個家夥不知好歹,活該自殺。”
潘有爲聽了不知道說什麽好,這人都死了,還說出這樣的風涼話,難道不知道死者爲大的道理嗎?傳揚出去,豈不是讓人笑話了,想到這裏,他甚至有些懷疑,自己讓他出去執行此事,是不是一個錯誤,現在更是逼死了一個言官,天知道朝廷若是知道此事,會如何對自己下手。
不過,索性的是,這件事情與自己關系不大,是潘石毅幹的事情,老丈人逼死了自己的女婿,這件事情怎麽鬧起來,也是家裏的事情,隻要安撫好蔣潘氏,朝廷也好追究的。
潘石毅自然是不知道這點,急急忙忙的返回蔣氏府邸,幫助蔣潘氏處理蔣贊的後事,出乎意料的是,蔣潘氏并沒有計較此事,全程冷漠着臉。
大街上,李煜領着一個少年行走在鬧市上,身後高福等幾個侍衛跟在一邊,不敢打擾。衆人臉上還有一絲苦澀。
“父親,這個很好吃。”少年手中拿着一個烤羊肉,和以前的羊肉不一樣的是,這個時候羊肉上不僅僅有肉香,還有孜然的香氣,這個時候孜然已經傳入西域,大夏疆域遼闊,從波斯傳到天竺,然後到現在的西域,最後來到中原,因爲其獨有的香氣,深受别人的喜愛。
“嗯,你吃。你母親不讓你出這些,你小子出了宮,就四處尋覓,逮到好吃的就吃,回去之後,你母親HIA不知道怎麽說我呢!”李煜摸着李景雲的腦袋說道。
“有父親在孩兒身邊,母親是不會說什麽的。”李景雲繼續和羊肉做鬥争。
“看到沒有,堂堂的朝廷命官,居然被人逼死了,真是可憐可歎。”
李煜還想說什麽,耳邊忽然傳來一陣歎息聲。頓時一下子驚醒過來,他這個時候才注意到一邊的街道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一隊送葬的隊伍。
排在隊伍前列的是一個女子,雖然相貌平平,可是雙目中的死灰之色,讓人看了心中憐憫,當然,更讓李煜注意的是旁邊的議論之聲。
“這位兄台,朝廷命官居然被人逼死了?不會吧!這天下之大,還有人敢逼死朝廷命官的,就算是皇帝殺人,也得有個理由吧!這朝廷命官逼死了,就不怕朝廷追究吧!”李煜好奇的詢問道。
“怎麽追究,逼死人的是他的老丈人。家中無人,隻有他的夫人,這未亡人都不追究了,朝廷也不好追究啊!”說話的中年人歎息道:“聽說死的還是一名禦史呢!”
“禦史?”李煜頓時面色變了,禦史多是剛正不阿之人,老丈人逼死自己的女婿,這種事情李煜倒是聞所未聞。
“是啊,不就是一名禦史嗎?可惜了,就這樣被自己的老丈人逼死了,而且還無人告官。豈不是死了可惜嗎?”中年人苦笑道。
“既然已經是大夏的官員,生死都由不得自己,更不要說被人逼死的,他能死,但能逼死他的人絕對不是什麽老丈人,也隻有皇帝才有這個可能。”李煜卻冷哼道。
“父親說的對,他的丈人是什麽人物,居然敢逼死一個朝廷命官,難道朝廷命官就這樣不值錢了嗎?随随便便就能被别人逼死的,日後還有給給朝廷做官的嗎?”李景雲詢問道。
“話不能這麽說,或許是那老丈人說了什麽難聽的話,女婿一時間想不過來,自殺而死也是有可能的,畢竟這裏面的事情誰知道呢?苦主都沒有說話,這讓外人怎麽說呢?”旁邊有人頓時說出了不同的意見。
周圍衆人頓時點點頭,畢竟老丈人教訓女婿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的,旁人還不能說什麽。但讓苦主說什麽呢?苦主是對方的女兒,難道女兒能告自己的父親嗎?這是不符合倫理的事情。
“父親,孩兒認爲這裏面肯定是有問題的,那老丈人是官員嗎?不然的話,哪裏有這麽大的膽子訓斥自己的女婿呢?”李景雲卻搖搖頭。
李煜摸着胡須,心中卻很贊同李景雲的觀點,老丈人若是一個當官的,才會有這個膽略訓斥自己的女婿,将對方逼死,可若是如此,送葬的規模就不是眼前這樣了。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對方并非當官,可是一個庶民,那事情就有點意思了。
到底是什麽樣的人物,膽子居然如此之大,居然逼死了朝廷的命官,難道是想造反嗎?
李煜想到了這裏,嘴角頓時露出一絲笑容,若是岑文本在這裏,必定知道李煜此刻已經生出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