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文本和範謹兩人手上又端着一疊奏折走了進來,擡頭就看見李煜一臉郁悶的模樣,頓時相互望了一眼,然後默默的手中的奏折放在禦桉之上。
“你們平日裏處理這些文書,不感覺到很累嗎?”李煜忍不住詢問道。
“陛下,臣等勤于王事,想到手中筆墨關系千家萬戶,億萬黎民百姓,臣等就不感覺到累了。”岑文本解釋道。
範謹連也連連點頭,說道:“岑大人所言甚是,臣也是這麽想的,想到陛下的信任,臣不敢有一日怠慢。”
李煜看了兩人一眼,搖搖頭,說道:“看來,朕還是一個馬上皇帝,最想做的事情就是馬上打天下,而不是馬下治理天下。”
“陛下和臣等不一樣,臣等無人每人處理一類事情,六部的事情雖然很多,可是分到我們五個人手中卻沒有多少,但這些政事又聚集在陛下一個人手中,事情又變多了。”岑文本解釋道。
“算了,這件事情先放一放吧!先說說崇文殿的事情吧!朕準備擴大一下崇文殿的規模,五個人太少了,想當初我們三個人相遇的時候,兩位先生尚且是青壯年,現在呢?岑先生風華不在,範先生更是瘦成皮包骨了,朕也知道兩位勤于王事,但太過辛苦了,這不是朕想看到的事情,擴大人手,六人分管一部,還有分管大理寺等等其他的方面,仍然是由岑先生總理全局。”李煜将手中的奏折丢在一邊。
“臣謝陛下聖恩。”兩人聽了心中依着感動。
能得天子如此信任,這滿朝文武之中還有幾個人能做到呢?當然,皇帝心裏面是怎麽想的,那就不是臣子們能決定了,而臣子們心裏面或許也有其他的想法,李煜同樣是不會猜,也用不着。
“既然兩位都答應了,那就說說這人選吧!”李煜點點頭,說道:“你們在朝中的時間這麽長,當知道這些大臣們的秉性、才能,說說看,哪兩位能當這個崇文殿大學士,現在朝野上下可都是在議論此事。”
“陛下所言甚是,臣在上朝的時候,就曾聽到人有人在議論此事。”範謹趕緊說道。實際上,若不是範謹這個人過于剛正,不講情面,恐怕有不少的大臣都找上門來了。
“陛下,這個崇文殿大學士關系重大。乃是文臣之首,非臣子們能夠定下來的,還請陛下乾綱獨斷。”岑文本趕緊說道。
雖然大夏有五個崇文殿大學士,即将也有七個大學士,隻是昔日宰相權力的七分之一,但那也是宰相,也是文臣之首。
這麽重要的位置,又怎麽可能讓臣子來決定呢?唯有天子才有這樣的資格。岑文本是一個聰明人,知道這裏的道理,誰都可以決定,唯獨自己不行。
李煜看着猴精的岑文本,頓時輕笑道:“今天就我們三個人,大家在一起多少年了,雖然是君臣,但也是朋友,有什麽說什麽,剛好時候也不早了,高福,準備點酒菜,朕和兩位大學士喝上幾杯,你們兩位午飯就在這邊對付一下吧!”李煜招呼外面的高福,讓其準備上酒菜。
岑文本和範謹兩人沒想到,居然在這裏混上一頓午飯。隻是他兩人也知道,這餐午飯可是不好吃的,皇帝想問的問題可不好回答。
美味佳肴擺在面前,美酒是皇後親自釀造的藥酒,傳聞每天喝上少許,對身體有好處,菜肴也多是藥膳,是禦廚跟在皇後身邊學的,深得其中三味。
“說說看,朝中能臣無數,誰能成爲第六和第七個崇文殿大學士,朕可是好奇的很。岑先生,你先說。”李煜笑呵呵的望着岑文本說道。
“長孫大人處事幹練,在朝臣之中聲望很高,不少的大臣都很信任他,臣認爲可以爲崇文殿大學士。”岑文本想也不想就推薦了一個。
範謹卻看了對方一眼,誰不知道岑文本和長孫無忌兩人是不對付的,尤其是最近,長孫無忌可是狠狠的刺了岑文本一刀。
不過,很快範謹就明白岑文本言語中的意思,心中一陣害怕,這哪裏是舉薦,分明就想将長孫無忌給拉下馬來。
前面的處事幹練還好一些,但後面的“聲望很高”、“大臣們都很信任他”,這就不是誇贊了,而是在給長孫無忌挖坑,世人都說岑文本很陰險,以前還沒有察覺到,現在卻是感覺到了,這個家夥果然厲害,他偷偷的看了李煜一眼,很想知道皇帝此刻是怎麽想的。
可惜的是,他并沒有發現什麽,皇帝仍然是吃着飯菜,快子在自己小火鍋裏夾着羊肉,好像沒有聽出岑文本言語中的意思一樣。
“範先生,你選一個?”李煜又詢問道。、
“臣倒是有一個人選,就是不知道當說不當說。”範謹遲疑了一陣。
李煜這才擡頭看了對方一眼,輕笑道:“有什麽不能說的,今日不論君臣,就我們三人,你們選中了誰,就說出來,最後朕會考慮的。”
“馬周,臣認爲馬周可以。”範謹聽了頓時雙眼一亮,說道:“馬周此人才能就不用說了,更重要的是年輕,崇文殿内應該有一個年輕人了。所以臣就選了馬周。”
岑文本聽了用驚訝的眼神看着範謹,他沒想到範謹居然選中了馬周,馬周是誰,太仆寺五傑,論才能,自然是不會錯的,但馬周太年輕了,這麽年輕的人就成爲崇文殿大學士,就難免會被世人說話,對馬周的發展也是十分不利的。
“陛下,這個馬周才能自然是沒有問題的,但臣想,馬周是不是太年輕了一點。”岑文本遲疑道。
“馬周是很年輕,不過年輕人也有幹勁,崇文殿需要年輕人,臣舉薦馬周。”範謹輕笑道:“當年岑大人跟随陛下的時候,不也是馬周這個年紀嗎?那個時候岑大人就能主持朝中大事,馬周爲何不行呢?更何況,在他前面,還有我們幾個老家夥支持,可以幫助他一段時間。”
岑文本聽了默默的點點頭,範謹說的很有道理,當年自己跟随李煜的時候,不也是如此的嗎?那個時候,大夏處在草創階段,一切都是未知數,自己等人處理朝中大事也是遊刃有餘,現在大夏人才濟濟,反而不敢提拔年輕人,顯得有些說不過去。
當下兩人看了李煜一眼,雖然兩人說出了自己的建議,但最終是否同意此事的是李煜,無論是馬周也好,還是長孫無忌也好,更或者是其他人,誰入崇文殿,成爲宰輔,也是李煜說的算。
隻是和兩人想的一樣,李煜并沒有表态,而是靜靜的看着兩人,似乎等待兩人推薦更多的人選,畢竟這次有兩個空缺,卻推舉了兩個人顯然是不合适的。
“這朱雀王相褚遂良可以爲候選人之一。”岑文本忽然想到了一個人,雙眼一亮,說道:“陛下,褚遂良治理朱雀國有功,回朝之後,當嘉獎,可以入崇文殿。”
“陛下,燕京府尹楊師道此人有大才,治理燕京期間,路不拾遺,臣認爲,此人可以爲崇文殿大學士的候選人之一。”範謹忽然想到了一個人。
“嗯,褚遂良和楊師道的确有才能,可以爲候選人。四個人當中選兩個,也差不多了。”李煜目光閃爍,點點頭。
“不知道陛下這四個候選人當如何挑選?”岑文本有些好奇。
“先看看吧!先看看。”李煜并沒有說什麽,也沒有說,誰能行,誰不行,隻是說看看,這些讓岑文本不知道如何是好了,他也不敢确定,皇帝心裏面到底是怎麽想的。
君臣三人吃一頓午餐之後,岑文本兩人将奏折留在禦書房,趕緊退了下去。
大殿之外,岑文本看着身後的書房,微微歎了口氣,說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範兄,現在陛下在想什麽,你我徹底不知道了。”
“岑大人是在說這次崇文殿大學士推舉這件事情?你說陛下心中的人選是誰?”範謹也忍不住詢問道。
“最不可能的人,或許就是最有可能的人。”岑文本想了想說道:“不過有一個人肯定會能成功的,他在所在的地方呆的時間太長了,他若是不進來,你我都使喚不了對方啊!就是陛下也是小心翼翼的。”
範謹聽了頓時明白岑文本口中的人是誰,除掉長孫無忌之外,就沒有其他人了,也隻有對方存在,才讓岑文本等人想調動吏部的官員十分困難。
“這或許是他想要結果也說不定。”範謹卻搖頭說道。
岑文本忽然想到了什麽,低聲說道:“範兄,恐怕你不知道吧!長孫無忌曾經去找過娘娘,讓娘娘在陛下面前說好話,不過,被長孫娘娘拒絕了。娘娘還是深明大義的。”
範謹點點頭,宮中的娘娘不少,能夠讓人生出敬佩之心的卻沒多少,長孫無憂算是一個,但長孫無憂是長孫無憂,長孫無忌是長孫無忌,雙方還是有很大的區别的。
“陛下讓長孫無忌入崇文殿,實際上也是沖着你我來的,畢竟,你我主持朝政多年,若是崇文殿内再沒有新人,沒有一個攪局者,恐怕那些大臣們會議論,陛下讓長孫無忌入内閣,也是因爲此事。”岑文本搖頭說道。
“隻要你我勤于王事,這些事情無所謂,陛下聖明,豈會因此而懷疑你我?”範謹卻無所謂,他是一個孤臣,不像岑文本,在朝中的弟子不少,範謹身邊卻沒幾個人。
“那是,那是。”岑文本也連連點頭,臉上露出一絲強笑。若人人都像範謹這樣,想必朝野上下,也不會有這麽多事情了。
“隻是除掉長孫無忌之外,剩下一個人是誰?馬周?還是楊師道?更或者是褚遂良。長孫無忌上次犯了大錯,陛下都沒有計較,剩下來的三個人可是立下了不少的功勞,長孫無忌能入内閣,其他三人應該也是可以的啊!”
“應該是褚遂良,馬周才提拔不久,而楊師道的資曆還是差了一些。尤其那楊師道和趙王殿下走的很近,陛下不喜歡。”岑文本分析道:“倒是這個褚遂良,有能耐,在朱雀王那邊曆練的差不多了,可以入朝參知政事了。他的才能我還是比較認可的。”
“褚遂良雖然不錯,就是心眼太小了。”範謹忽然說道。
岑文本聽了頓時哈哈大笑,卻是沒有反駁,褚亮父子兩人在朝中的名聲一般,父子兩人雖然都是有才之人,但實際上,和兩人引爲好友的卻沒多少,這一點根本不能和長孫無忌兩人相提并論。
“說實在的,和崇文殿大學士相比,我更加擔心的是吏部尚書。”範謹看着岑文本一眼,說道:“你認爲這個吏部尚書誰可以擔當此重任?”
實際上兩人都明白,李煜這個時候增加崇文殿大學士的人數,一方面是因爲政事較多,李煜不堪其累,所以才會增加人手,二來是平衡崇文殿的權利,第三卻是因爲吏部,吏部在長孫無忌的掌控下,就是崇文殿也沒有辦法,而長孫無忌也曾經多次利用吏部,幹涉朝局,這讓李煜十分不滿,所以才會想着調動長孫無忌入崇文殿,将吏部重新清洗一遍。
但這樣一來,誰成爲吏部尚書,就顯得格外的重要了。
“陛下自會有其考慮的,而且,我相信陛下心中實際上有了人選。”岑文本很有把握的說道。剛才李煜問的是崇文殿大學士,而不是吏部尚書,這隻能說明吏部尚書的人選已經有了,與崇文殿的關系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