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算命就算命,哪裏那麽多廢話”徐老八不耐煩地揚手說道。
算命的觑了他一眼,笑了一下,“客官,這筆買賣還沒說好價錢呢,要是我說對了,客官給多少銀子?”
徐老八桀桀笑了一聲,“你倒是挺有信心,好,你若是說對了,我徐老八給你一兩銀子,算是賞你了。”
周圍圍觀的人不少發出嗤之以鼻的聲音,這徐老八哪次說給銀子到最後是真給了,到現在還欠了春月樓的老鸨十八兩銀子呢!這算命的隻怕是又要被他坑得連爹媽都不認識了。
算命的掃了衆人一眼,笑呵呵地對徐老八說道:“這位客官,您看,這些人都不相信您的話,我一個窮算命的今兒個就指望這筆銀子買幾口吃的,您可莫要框我!”
徐老八瞪了四周圍看熱鬧的人一眼,罵道:“你個窮算命的,難道大爺我還會騙你個窮鬼嗎?大爺把銀子放在這,你若說對了,這銀子立刻就歸你了。”徐老八說着從袖子裏掏出一塊碎銀子放在台面上。
“啧!啧!徐老八你今兒個是改性了不成?竟然舍得出這麽大一筆銀子!”一雙手插在袖中的老漢促狹地說道,徐老八本想開口痛罵此人,待看清這人面目之後,連忙起身拱手作揖,“陳大爺,您怎麽來了?”
“我瞧着這兒怪熱鬧的,來看看,你坐,正好看看這算命的有沒有本事?”老漢笑得和藹可親,徐老八卻是出了一身冷汗,這老漢乃是這地方的地頭蛇,這地方的賭場妓院當鋪都是他開的,最近又在西市新建了一家當鋪,而且手下更是衆多三教九流之輩,徐老八惹誰也不敢惹他。
“好,您老人家在這站吧,日頭大,這兒有陰影遮着。”徐老把将站着攤子旁邊陰影的人推開,騰出個位置給那老漢站着,這等态度連他老子這輩子都沒有享受過。
那老漢也不推辭,笑得跟尊彌勒佛似的站着陰影底下,眼神直勾勾地看着算命的,心裏頭不知在想些什麽。
“算命的,你可得好好算,不然我拆了你的招牌。”徐老八惡狠狠地說道。
“這是自然。”算命的點了下頭,徐老八又在桌前的凳子上坐下。
算命的仔細地打量了徐老八的臉,從天庭地閣到眼耳口鼻,一一仔細地觀察過之後,笑道:“這位客官,從你眉頭看來,眉毛略晚,眉頭微圓,想來是家裏的長男,而你的眉毛雖然粗放卻色澤較淺,且右邊的眉毛下面有一淺紋,底下估計是有個妹妹。”
徐老八狐疑地看了算命的一眼,擺了擺手道:“不算,這些怕都是你打聽到的消息,算什麽本事,有本事你倒是給我測一下吉兇!”
徐老八分明就是在耍賴,這算命的又不知道他要來砸場子,怎麽可能事先打聽到關于他的消息。旁觀的人莫不在心裏臭罵這徐老八說話不算話。
算命的涵養倒是極好,笑笑着說道:“客官說的也有道理,那這樣吧,我再給你測一下吉兇,若是對了,這銀子可得歸我了!”
老漢不由多看了這算命的一眼,聽着這人的口氣怎麽好似成竹在胸的樣子?指不定還真有幾把刷子。
“好,你若說對了,我非但把這銀子給你,以後若是有人敢來砸你的腸子,我徐老定把他的手腳都打折了。”徐老八不屑地看着算命的,他仿佛笃定了這算命的定然無法說準。
算命的再次端詳了徐老眼,眉頭忽地皺了起來,啧了一聲,徐老八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心想這算命的莫非是瞧出什麽禍端了,不然怎地露出這番神情來!
“客官近來怕是不走遠,這印堂間黑氣彌漫,看來可不是件小事,怕是有血光之災。”算命的話剛說完,徐老八就站起身指着他的鼻子罵道:“好你個算命的,竟敢咒本大爺有血光之災,大爺福大命大,哪來的血光之災!”
徐老八舉起筋肉猙獰的拳頭,狠狠地朝算命的臉上砸下去,旁邊圍觀的人都不忍心看那算命的被打的鼻青眼腫的樣子,紛紛把眼睛閉上,不忍直視這個場面。
“砰”的一聲巨響,緊接着是一身慘絕人寰的慘叫,讓人聽着都不禁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從心裏湧出一股寒意來。
這聲音怎地跟徐老八的聲音那麽相像?衆人在一驚之後,心裏忽然起了一個疑惑,若是那算命的被打,慘叫聲怎會是徐老八。
衆人睜開眼睛定睛看時,卻驚得險些都摔倒在地,那算命的居然安然無恙,而那徐老八卻是倒在了地上,額頭上沁出了鮮血,身邊掉落着一塊紅磚。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估計這個疑惑隻有徐老八、算命的和那老漢才知道了。
老漢眼睛的瞳孔瞬間收縮了,他走過來拿起地上的紅磚,朝着方才紅磚飛來的方向看去,那裏可不是自己正在新修的一家當鋪?
“哎呀,老爺,這磚頭沒砸到人吧,夥計丢東西的時候不小心将這磚頭丢錯方向了,等會兒回去小的就罰他錢。”一管事匆匆忙忙地跑了過來,對着老漢行了禮之後氣喘籲籲地說道。
“沒事?你沒看到這地上躺着人嗎?你怎麽監督夥計做事的?”老漢冷聲罵道,那管事的額頭上沁出滾滾冷汗,連不住地道歉,眼睛看了躺在地上的人一眼,駭得面無人色,“這、這不是徐老八嗎?”
“可不是?這下子你看怎麽辦?”老漢雙手又插回袖子中,眼神忍不住掃向那神神在在的算命的,他剛開口說完徐老八有血光之災,下一秒人家就被磚頭砸倒了,有這麽巧合的事嗎!
算命的看了一眼躺在地上慘叫不止的徐老八,笑眯眯地将一兩銀子收入袖中,道:“客官,我說的可靈驗?我可是事先說了客官有血光之災,客官不信,我也沒辦法。”
徐老八捂着不斷流血的額頭,掙紮着站了起來,惡狠狠地瞪了算命的一眼,瞧着衆人看笑話的眼神,抿緊了嘴唇擠出人群。
“唉喲,這算命的年紀不大,本事倒是不居然算得這麽準!”驚歎聲不時響起,方才替算命的說話的公子哥坐到了凳子上,撓了撓後腦勺,道:“我也要算命。”
“公子算什麽?”算命的問道。
“我、我算前程!”公子哥的耳根有些發紅,旁邊熟悉他的人聽到這話,都笑出聲來,打趣道:“劉公子,你都第幾回落第了,還算前程?倒不如算算姻緣。”
“多嘴”公子哥色厲内荏地朝衆人喊了一聲,反引得衆人笑聲更加熱烈了。
“公子的生辰八字寫在這張紙上吧。”算命的遞出一張紙和一支毛
公子哥飛快地在上面寫了下來,吹幹了之後遞給了算命的。
“從公子的命相看來,父母雙全、蔭澤後輩頗多,而爲人聰明但缺乏果決,好在命中有貴人,一朝得遇貴人,日後便可飛黃騰達,光耀門楣指日可待。”算命的細瞧了一下劉益新的生辰八字之後慢條斯理地說道。
劉益新喜得眉開眼笑,連連道謝,道:“承您美言,若是日後真的發達了,定将厚禮相贈,區區三兩銀子,還望您收下。”劉益新從荷包裏掏出幾塊碎銀子,放在算命的面前。
算命的擡了擡眼皮,将銀子收入,道:“還有要算命的嗎?”
“我”“我!”人群中不少人蠢蠢欲動,想要走上來。這算命的給劉益新那種人算的命都那般好,指不定自己的命比那劉益新還好,就算是假的,聽着也舒服。
“我來算一下吧。”冷眼旁觀站在一旁的老漢忽然開口說道,衆人一見得是他,都住了嘴,不敢跟他争。
“這位大爺的面相倒是極好。”算命的說道。
“哈哈,你這算命的難不成這次也不用看我的生辰八字?”老漢挑眉問道。
“哪裏?大爺說笑了,大爺要測什麽?”算命的從容笑道,絲毫不被老漢的威嚴所攝,雲淡風輕的樣子看起來還真有幾分高人模樣。
“我測這個字,命!”老漢取過毛筆,行雲流水地在紙上寫下命這字,筆迹蒼穹有力,力透紙背,光是看字就不難猜出幾分此人的性格。
算命的瞧了一眼那個字,又瞧了一眼老漢的臉,眉頭皺的比方才更深了。
老漢笑了笑,雙手從袖子中伸了出來,道:“你這表情可不太好,難不成老頭子我就快死了不成?”他說這話本是單純打趣,不想那算命的眉頭皺的幾乎能夾死一隻蒼蠅。
老漢的臉色拉了下來,那淺薄的笑意也一下子消失了,眼睛中寒光畢現,“算命的,你怎麽說不出話來?莫不是方才那幾兩銀子到手,現在不想掙錢了?”老漢說着用威脅的眼神看着算命的。
“唉”算命的歎了口氣,将紙遞回給老漢,道:“我這算命的隻不過掙口飯吃,還不想搭上自己的小命。”
老漢呵呵一笑,笑聲聽來隻讓人心裏直發寒,“看來老頭子這字寫錯了。算命的你但說無妨,老頭子絕不怪你。”
算命的猶疑了一會兒,歎了口氣,道:“這位大爺,您啊,回家讓家人備好後事吧!”
老漢的臉色一下子變了,仍是笑着問道:“這話怎麽說?”
“你個窮算命的,怎敢胡言亂語!我們家老爺的身子骨健壯的很,每頓都能夠吃上三碗飯,走起路來比那些年輕小夥子還快得多,怎麽到你口裏就是要準備好事了!”管事的大聲喝罵道,心裏想到這算命的可真是不知死活,竟敢這樣說老爺,估計回頭腿都得老爺叫人打斷了。
“閉嘴!”老漢陰森森地瞪了管事一眼,又轉過頭來對算命的說道:“您啊,别理他,他不懂事,您這話給我解釋一下,老頭子我也好弄個明白,等會兒回去就讓家人備好後事。”老漢說道,隻是這語氣怎麽越聽越讓人毛骨悚然!
算命的仿佛聽不明白他話裏的意思,擺了擺手,“天機不可洩露,我今日給大爺您測這個字,已經是大大地折了我的福氣了,大爺您啊,照我說的做便是了,我這銀子也不收您的了。”
聽了這話,老漢死死地盯着算命的,衆人都不免擔心起這老漢一個發怒把這算命的打死,有的于心不忍的,便偷偷走到外面打算去報官了。
老漢的眼神銳利陰毒,那算命的卻好像不曾察覺一般,慢吞吞地站起來收拾東西,“我算命每日隻算三人,今日已經額滿了,各位要是有意明日請早吧。”
算命的邊說着邊把羅盤之類的東西放入一個褡裢裏,邊說着“讓讓”邊朝外走去。
老漢看着他的背影,呸了一聲,手又插回到袖子中,那管事的走上前來問道:“老爺,要不要找個人教訓他?”
老漢看了他一眼,罵了一句“蠢貨”!他也跟着離開了,那算命的武功分明極高,方才那塊磚頭哪裏是無緣無故就砸向那徐老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