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出路都站了一個人,殺氣磅礴,能夠入了這青衣樓第二樓的,莫不是手上沾滿了鮮血。若非殺了數百人,日積月累怎能有這般陰森的殺氣!
甄蔳的手中拿着一枝桃花,桃花開得正豔,方才折下,猶帶着幾滴晨露,花香宜人,帶着一股子甜香。
他臉上的鬥笠于打鬥時碎成了粉末,墨發披散而下,僅用一根絲帶束着,眉目中帶着戾氣,透出一股令人心悸不已的神秘。
“你是何人?”爲首的虬髯大漢手拿着流星錘,面色紅潤,瞪着銅鈴般的大眼睛看着甄蔳,他的太陽穴高高鼓起,拇指與食指之間一層厚厚的繭子,看得出是個耍流星錘的好手。
甄蔳勾唇一笑,把玩着手中的桃花,眼神掃過大漢,側頭似乎思索了一會兒,才慢慢地道:“殺你們的人。”
這般狂妄的話自他嘴裏說不出來卻顯得格外自然,就好像在說着今日的天氣不錯似的。
虬髯大漢等人氣得咬牙,青衣樓成立以來何曾受過此等侮辱,若是傳出去讓其他樓的人知道了,他們第二樓豈非威嚴掃地!
虬髯大漢武藝于衆人之中數一數二,當時便一馬當先,搶上前來,手中的流星錘使得虎虎生風,點點流星在空中如雨般傾盆而下,這流星錘竟然還藏着暗器!這一招名喚星羅棋布,點點流星分明對應星空二十八宿,其中蘊含星辰運轉之理,任你是大羅金仙遇到此招也得脫一層皮。
虬髯大漢臉上已經露出了笑意,他仿佛看見了甄蔳身中無數暗器慘死的模樣,其他人也是松了口氣,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甄蔳也不禁在心裏贊歎,這一招确實精妙絕倫,不知是哪位大家竟将這星辰運轉之理糅合在這招式中,巧妙的令人不禁拍案叫絕,他深邃的眼裏倒映出滿天流星,明亮的眼睛中波瀾不驚,輕輕擡手,手中的花枝一揚,瓣瓣桃花也化作了點點星辰,花瓣很柔軟,甚至無法傷人,在空中如同一張張小網一樣将那暗器攏住。
這一招美中暗含殺機,此時此刻,衆人心中都掀起了波濤巨浪,這人竟然學會了虬髯大漢的殺招并反過來“以彼之道還彼之身”,這領悟力簡直可怕!!
虬髯大漢驚得雙眼瞪得更大了,這一招他花了十年才理解,花了七年才掌握,花了四年的時間才能融會貫通、得心應手,這人在短短不到一刻鍾的時間就學會了,這不可能!
大漢手中的流星錘猛地砸了下來,眼瞧着流星錘的尖刺就要刺到甄蔳臉上,甄蔳卻躲也不躲,輕輕地甩了一下衣袖,好似在把上面的灰塵甩去。這個時候他竟還有閑情逸緻在乎這些!簡直是個傻子!是個瘋子!
尖刺幾乎要刺到他眼睛的時候,大漢的動作卻頓住了,他的喉嚨中嵌着一瓣桃花,仔細一瞧,裏面的暗器早已陷入了喉嚨當中。
二十八宿的角宿屬大兇,甄蔳沒有化解此處暗器的攻勢,反而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借着桃花的花瓣順勢改了一下暗器的去向,那大漢到死的時候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死的。若是他知道了,估計也要氣得從棺材裏面跳出來。
甄蔳伸手握住大漢的手掌,另一隻手持着花枝探向十來種武器,花枝脆弱得用手輕輕一折就能凹斷,此時卻如同神兵利器一般将那利劍鋼刀神槍等等通通攔住。
“唉,你們可真是沒有禮貌,先來後到的道理難道不懂嗎?”甄蔳歎了一聲,手中的動作非但沒有變快反而慢了些許。
衆人隻瞧着他的手輕飄飄地過來了,春風般的和煦,一枝花在他手裏像是有了靈魂一般,每一次出手都看似漫不經心,卻都精準地點住了衆人的穴位。
甄蔳已經吸收了虬髯大漢的内力,是以打鬥多時非但不覺得後繼無力,反而精力越來越充沛,他點住了幾個武功稍顯遜色者的穴位,便騰出手來對付剩下的其他人。
于地宮多年,他心裏将那《憐花寶鑒》和《北冥神功》記得滾瓜爛熟,可招式卻是隻能在實戰中才能夠愈發精通,故而他有意不使出全力,每一招都不同,每一次出手的力度也不同,數十個回合下來,他竟沒有一招相似,更是将對戰的敵手的得意招式記于心中。
小魚兒在下面的情況卻有些狼狽,對方的武功比他高太多,就算是甄蔳給了他一些□□,卻不想對方也是個用毒的好手,自是曉得如何避開,小魚兒的後背早就濕透了,額上的汗珠子順着下巴流下也顧不得擦,慌忙一個驢打滾急忙避開。
小魚兒心急如焚,臉上卻嬉皮笑臉的樣子,“唉喲,真可惜,我還以爲你有多厲害,看來也隻是三腳貓功夫。”
那人冷冷一笑,腰間佩着的劍自劍鞘而出,寒光閃過,一道傷痕在小魚兒的臉上綻開,小魚兒痛得倒吸了一口冷氣,高聲罵道:“你個王八羔子,竟然劃傷了你小魚兒大爺的臉。”
聲音說大不大,奈何樓内過于寬闊,就是在頂層也聽得清清楚楚,甄蔳心裏暗忖道小魚兒估計是在借此向他求救,看來他的景況不是很妙,心神一動,下手也不留餘力,劈手奪過泛着冷光的鋼刀,身子硬生生一折,一支槍從上方刺過來,正好刺中了那被奪了鋼刀的人。
甄蔳隻手扣住二人的手掌,手中将鋼刀舞得如同風車一般,不留絲毫空隙,其他人的攻擊接二連三被化去,待吸收了二人的内力之後,鋼刀順勢一劃,在空中留下一連殘影,兩個人頭接連落地。
幾滴鮮紅的血濺在了他的臉上,襯得他的肌膚愈發雪白,整個人帶着一種妖異神秘的魅力,看得剩下的人不禁失神。
“哼!”甄蔳可不傻,這個時候不下狠手豈不是對不起自己,纖細的手指輕輕地彈了一下鋼刀,那鋒利的鋼刀霎時變成了片片刀片,他振袖一拂,刀片如同花雨一般翩跹而去。
輕柔、鋒利、美麗、危險,這四種本該矛盾的屬性此刻卻都雜糅在這一招之中,漫天刀片在空中停頓了一刻,這一刻,天地間仿佛也安靜了下來,一切都變得很慢,自窗外射進來的陽光照射出空氣中浮動的灰塵,刀片反射着陽光,亮得刺目,衆人攝于生理反應不由得閉上了眼睛。
“去!”這一聲剛出,那刀片似千軍萬馬奔騰而下,又似那九天銀河傾瀉而出,落在衆人的臉上、身上,在短暫的寂靜過後,聲聲慘叫接連響起,空氣一時也帶上了幾分陰森冷酷,這一個小小的空間瞬間變成了修羅地獄。
殘肢滿地,鮮血浸透了木闆,紅色的地闆上流動着紅色的血液,往常這血液來自于任務對象,今日這血液卻來自于樓裏的人,血腥味充斥着整個空間,每一口呼吸中仿佛都隐匿着鮮血。
樓上的慘叫聲剛剛響起,樓下的二人就被吓了一跳,原因無他,這聲音實在是太可怕了,簡直難以相信,究竟要遭受怎樣的痛苦才能夠讓這些見慣了生死,受盡了苦痛的高手們發出這樣凄厲的叫聲。
甄蔳将衆人的内力吸完之後,果斷地了結了他們的性命,他的眼神掠過衆人的臉龐,試圖找到記憶裏那人的臉,但卻一無所獲,看來死要錢不在樓中。
他踏出左腳,縱身一躍,白衣黑發,翩然如仙,臉上猶自帶着殺氣,眉眼卻清冷的如同一潭深林中的泉水。
甄蔳一落地,便骈起二指如閃電一般飛快地點住了那人的穴位,順手奪過其手中的利劍,雲淡風輕地在檀木椅子上坐下。
小魚兒看得出神,心裏羨慕不已,自己幾時才能如他這般武藝高強,想到這裏又想起了花無缺,鐵心蘭……
甄蔳擦掉了臉上的血漬之後,撣了撣身上的塵埃,雙□□疊着,探出身子問道:“你可知死要錢在何處?”
那人死咬着牙關,一臉憤恨,一副抗拒的姿态。
一抹笑意在甄蔳的臉上蕩開,他朝小魚兒勾了勾手指,接過小魚兒遞來的□□,一一打開來瞧了一瞧,笑道:“你的運氣可真不好,現在隻剩下‘入骨酥’,沒别的選擇了。”
入骨酥,光是聽到這個名字就讓人激靈靈打了個冷顫,小魚兒忍不住同情起那人了。
“小魚兒,你可還記得我給你講過這入骨酥的内容?”甄蔳隻手撐着下巴,一縷黑發垂在耳邊。
小魚兒笑道:“當然記得,這入骨酥取自‘相思入骨’之意,一經服下,縱是神仙也難救,□□一刻便入了骨髓之中,這人的骨頭也就跟着酥了,輕輕一碰就脆了。”小魚兒故意拉長了尾音,那人的臉色一下子青,一下子白,一下子又黑了,簡直就像開了染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