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給我?”司徒玄寒大笑,“你要賣多少銀子?”
“一萬兩至少吧。”良辰毫不猶豫,看見司徒玄寒微微凝滞的臉色,“怎麽?嫌貴?那我拿回去了。”
“這紅晶靈芝是治療被寒毒所侵的頂級靈藥,你是從哪裏弄來的?”司徒玄寒帶着一抹笑意,“告訴我,我給你一萬五千兩。”
“真的?”
看着某人财迷的表情,司徒玄寒咳嗽一聲,她要不要顯得這麽沒有見過世面啊?
她現在的身手,完全可以去做傭兵團的副團長,就算在幻術書院教學,也能拿不少銀子,說起錢來,她卻這麽一副沒見過錢的樣子!
“是啊,我什麽時候騙過你,回到天陽城,我給你去府裏拿。”
“好吧,一言爲定。”良辰依依不舍地将那靈芝交到司徒玄寒的手裏,“這是在小小的金蛛山洞裏面找到的,我知道這東西對你腿上的寒毒有好處,雖然雪兒是治愈了你的傷沒錯,但是那寒毒在你腿上盤踞太久,肯定不可能一下子完全清除,你用這靈芝每天沖黃酒喝,估計三個月内就能完全清除了。”
司徒玄寒挑起眉毛,細細地看了良辰半天:“我還以爲你在那山洞裏面顧着跟人打架,逞威風當神女,卻沒想到還順水推舟,給自己賺了一筆大錢。”
“我之前聽說過,在月光金蛛的山洞裏面會有極寒的池水,而在這極寒的池水裏面凝結了多年以來蛛絲毒的毒性,而紅晶靈芝就是在這種毒性的催化裏面長出來的,當然了,這個有沒有也是看運氣。”良辰娓娓道來。
當時,那閃電軍團的正副團長争持不下之際,她乘着無人注意,讓雪兒去池水裏面看看有沒有靈芝,雪兒一找就找到了。
等到大戰結束,就帶了出來。
“哦,我明白了。”司徒玄寒的眼中突然劃過一絲淺笑,好似最溫潤的池水,“原來你是想要這紅晶靈芝,所以故意被小小給抓過去的,對不對?”
良辰的表情倏然變得有些狼狽,但又迅速地恢複了,哼了一聲:“才沒有,我是到了那裏才想起這件事的。”
司徒玄寒笑眼彎彎,突然伸出指尖,在良辰的額頭上輕柔地點了一下:“我不信,按照你當時的功力,完全可以做到繞開她,或者用瞳火術把她打暈,我就說呢……你這小笨蛋怎麽會那麽笨,落到了小蜘蛛的手裏,這完全不符合邏輯啊,原來你另有目的……”
他突然覺得心情暢快極了。
本來他還不明白,這麽簡單的詭計,這麽精明的她怎麽會中計呢?
原來,她是另有所圖……
怪不得,他就覺得她把靈芝拿給他的時候,神色别别扭扭的。
良辰的一張小臉神色變幻,心中滿是郁悶——靠,怎麽被他給看出來了?他到底長了幾顆七竅玲珑心啊?
她當時看見朱小小假裝被金蛛綁住的時候,就明白那是計。
可她的确是想到金蛛的山洞裏可能會有紅晶靈芝,紅晶靈芝是一種萬金也難求的寶物,而且對于司徒玄寒的傷特别有用。
她倒是真的沒有想到賣錢,隻是下意識地覺得,兩個人既然已經是同盟了,作爲盟友,當然是好得徹底對大家都好。
但僅僅是這個原因嗎?她也不知道。
從前的她,秉承獨善其身的作風,絕對不可能主動去幫别人獲取什麽寶物,是什麽時候她改變了?
是不是,當她在大雨裏面聲嘶力竭地吼叫,喪失了理智的那一瞬間,司徒玄寒大步沖過來,平定自己的瘋狂情緒,挽救了自己的心智的時候,她那自己以爲冰冷堅固,無論什麽尖銳的物體都沒有辦法撬動一絲一毫的心房,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了松動。
她是真心感謝他的……
這顆靈芝,也是她想到送他的禮物。
可是,也不知道爲什麽,在看到他那雙深沉的,帶點戲谑的眼瞳的時候,她就沒有辦法說出“這個送給你”幾個字。
是呀,這麽貴重的東西,她幹嘛要送給他?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反正他是一國太子,有的是錢,賣給他,一萬兩銀子對他而言,又有何妨?
但,良辰自己心裏知道,這也許不是最大的原因。
最大的原因,是她不想要表現出對他的好意。
她冷酷慣了,獨來獨往也習慣了,就算她想要對一個人表現出好意,似乎也是件很難的事情。
前世她在刀口舔血,槍林彈雨中讨生活,她隻有殘雲一個朋友,在殘雲死去以後,她幾乎再也沒笑過,無論對方給了多高的酬勞,對她而言也不過是一個數字而已。
她已經不知道怎麽對一個人表現出一點好意了,她很害怕,她怕暴露出自己在這方面的笨拙和無能,她也怕自己的這一片好意,不被人所接受。
那麽,與其這樣,還不如就銀貨兩訖,多麽方便,多麽暢快,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這世上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真正的問題。
而真正那些令人心痛,令人牽挂的,都是錢沒辦法解決的。
她要幹幹淨淨,不要纏纏繞繞,混混沌沌。
她咬了咬牙:“你别管那麽多了,反正一萬兩,你愛買不買。”
“我買,我當然買。”司徒玄寒的聲音出奇的溫和,良辰不由得看了他一眼。
他原本邪氣凜冽,棱角分明,似乎地獄烈火般美豔的面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少了一些鋒芒,多了一種溫和。
如果說之前的他是濃得化不開的黑夜和血紅的交集,就好似天邊最冶豔的火燒雲,而此刻的他,卻好像變成了晴朗的天際,一碧如洗的天空,美得那麽澄澈,那麽透明,令所有人都忍不住駐足觀望,好像整個人都要沉浸進這樣的顔色裏面去。
她不由得有些怔住地看了他一眼:“你的樣子……好像有點不一樣。”
人長得美,真是占死便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