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冰峰沉聲道:“大哥若要駱某這條性命,爲何不直接來取,卻要對一個女人下手?大哥一世英名,都是毀于你等小人之手!”
駱冰峰一怒, 瑞翔頓時吓得一顫,不由自主地退後一步,連忙推脫道:“這可不關我的事!天王和七少都點名要她的命,我也隻是奉命行事。”
駱冰峰咬牙,道:“帝國究竟給了什麽好處,他要這樣做?”
“這個……”瑞翔被駱冰峰目光一掃, 又是一顫, 隻得實話實說:“我聽說,是開啓天王之境的鑰匙。”
駱冰峰怔了怔,忽然大笑,“天王之路隻在腳下,何嘗聽說能夠假手外人?這麽簡單的謊話,大哥也信?”
瑞翔卻道:“天王當然要修心,外力之助也不可少。城主你不也有楠楠小姐相助嗎?”
駱冰峰一聲長歎,道:“駱某一世英雄,卻沒想到折于一幫毫無見識的小輩之手。把劍拿來!”
瑞翔吓得又退一步,然後趕緊上前,将劍架在女人脖子上,顫聲道:“你别過來!否則我立刻殺了她!”
駱冰峰臉色一沉,右手一探,就已搭在瑞翔的手腕上,劈手就要奪劍。他這一擊快得無以複加, 瑞翔甚至沒有反應,劍已易手。
就在這時,瑞翔身後忽然出現一名面容清隽威嚴的中年男子,咳嗽一聲,右手五指張開, 如山般向駱冰峰當頭壓下!
駱冰峰看到這中年男子,竟怔了一刹,直到五指臨頭,這才以指爲劍,以這一掌硬拼一記。
房間内所有原力陣列突然點亮,随即燃燒,刹那間燒得幹幹淨淨。整間院落裏,所有物事都在一瞬間失去了原力屬性。
駱冰峰一聲悶哼,踉跄後退,退到了房外。
瑞翔大喜,叫道:“果然如七少所說,隻要殺了這女人,沒了她的天機術加持,你就不再是那個全無破綻的戰神!”
“宋子甯?”
“正是。”
“他又給了你什麽好處,你要做這些?”
不等瑞翔回答,門外就傳來宋子甯的聲音:“我給了他一條出路,僅此而已。”
駱冰峰并未回頭,冷道:“在中立之地自由自在不好嗎,非要到帝國去當一條聽命于人的狗?”
這句話卻是刺到了瑞翔,他惱羞成怒,多年積怨一舉湧上心頭,恨恨道:“除了你駱城主,誰還不是要聽命于人,左右都是奉命,中立之地和帝國又有何兩樣?帝國這邊,起碼有七少這樣的明主肯給我指點一條跨越神将天關的明路。哪怕機率再低,總也是有了希望。你呢?你駱城主是英雄無敵,可是你甯可拿《濁世洞明》去換一堆沒用的東西,也不肯透露分毫給我。哼,我瑞翔就是在帝國當狗,那也是一條有前途的狗,好過與你共事!”
駱冰峰也沒想到會等來這樣說辭,隻說了句“濁世洞明并不适合你”,就沒再說下去。說到底,如他和張不周這樣的獨行強者再是厲害,底蘊終究有限,無法和宋閥這等龐然大物相提并論。宋子甯随便在書庫翻翻,就能找到幾部适合瑞翔修煉的功法,張不周和駱冰峰可拿不出來。
宋子甯走進小院,打量了一下院内布置,淡道:“果然是明月琴心流的餘孽。駱城主,沒想到你一世英名,也會栽在她們手裏。你難道不知,這一派修到最後,心如金鐵,實際已是物而非人嗎?”
駱冰峰臉色一沉,道:“楠楠修煉的是什麽,我自然知曉。她的心意我也同樣知道,你又懂得什麽?當年若不是你們幾家想要壟斷在天機術上的地位,發動清洗,又怎會有明月琴心派逃出帝國之事?說來說去,還不是爲了權位!”
宋子甯搖頭,道:“當年之事,豈是如此簡單?說到底,還是因爲他們修煉的功法有誤,最後會變得心如鐵石。更有甚者,爲了能夠更進一步,想出凝聚琴心的法門。所謂琴心,已經根本不再是血肉之物。這一派曆代強者,都在暗中謀劃推翻帝國,乃至滅絕人族。因爲說到底,隻有一個沒有生靈/的/世界,才真正适合他們生存。所謂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用在這裏倒也貼切。本少也有修煉天機術,是以追殺這一派餘孽,正是份内之事。”
駱冰峰道:“僅僅是你等猜測,就能定人死罪,好,很好!果然是帝國做派!”
宋子甯也不着惱,隻是道:“駱城主還不去看看她嗎?法陣已破,凝聚時光的效果早已不在,縱是她心已變金石,但再耽擱的話,怕是連最後一句話也來不及說了。”
駱冰峰也不多說,大手一揮,側房面向院内的這一面牆悉數化爲飛灰,露出屋内影像。
她就那樣靜靜坐在中央,雙手無力地落在兩側,指尖冰冷猶如寒冰,頭微微低垂着,幾縷烏黑的發絲輕輕落在胸前,蒼白的臉上殘存着一絲解脫般的笑意,若不是身下一灘觸目驚心的血迹,就如睡着了一樣安甯。
看到那灘鮮血,宋子甯全身一震,僵在當場。
駱冰峰聲音低沉,說:“在聖山被打破的那一刻,她就已經走了。我太清楚大哥的手段,中了他的一劍,沒有人能夠幸存。可是,這血,你看到了嗎?這就是你說的心爲鐵石?”
宋子甯亦是沒想到會是如此結果,歎道:“若早知如此,我也不會出此下策。隻是她爲何要讓我以爲,她仍是按照明月琴心流的老路在走,并且修成了琴心?”
宋子甯看到了旁邊的瑞翔,若有所思,答案漸漸浮出水面。
駱冰峰亦是絕頂聰明,看到宋子甯的目光所至,刹那間也明白過來。她害怕的不是帝國,也不是自己的死亡,而是張不周留下的暗手。帝國強者雖多,卻拿不下全無破綻的駱冰峰。可是張不周的暗手卻能。
是以她主動透露自己的傳承,透露了駱冰峰完美無瑕狀态的秘密,甚至不惜暴露自己對于駱冰峰成就天王之路的作用,所有這一切,都是爲了一個目的,讓帝國和張不周把目标從駱冰峰身上移開,瞄準她。
或許她也沒有想到,在宋子甯的運籌下,帝國和張不周會暗地聯合,在最緻命的時候,給了她最緻命的一擊。或許她已經想到了,卻甘心接受這樣的結局,爲的隻是張不周那一劍沒有落在駱冰峰身上。
聰明的人不止駱冰峰一個,隻聽撲通一聲,瑞翔雙膝落地,連聲叫道:“城主饒命!小人隻是奉命行事,您大人大量,就放了小人吧!殺了小人,也隻是髒了您的手而已。殺小姐的,其實是張天王啊!”
此刻駱冰峰看上去除了氣息弱了一點,和平時并無兩樣。瑞翔最爲倚仗的後手,那把附有張不周力量的長劍也在駱冰峰手上。以駱冰峰追光逐電的速度,就是讓瑞翔先跑一刻,也能自後追上将他斬殺。
帝國一方宋子甯雖然現身,卻顯得虛浮無力,且看似沒有其它強者坐鎮。瑞翔權衡之下,立刻跪地求饒,隻求駱冰峰放過自己。
駱冰峰一聲長歎,黯然道:“楠楠怎麽就傷在爾等手中?雖覺殺你污了駱某手中之劍,但事已至此,駱某還有何顧忌?”
瑞翔大驚,一躍而起,拼命飛向遠方。
駱冰峰一劍揮出,劍氣如虹,遙遙掃過瑞翔,将他攔腰斬成兩截。
斬罷瑞翔,駱冰峰望向宋子甯,目光黯然,似是全無波瀾,隻是淡道:“你于此時出現,也是來爲楠楠陪葬的嗎?”
宋子甯卻是不懼,反問道:“城主應該知道,帝國此來隻是爲了進入大漩渦的通道。我們甚至不求控制,隻要能過能回即可。等原力潮汐一過,自會離開。我此前籌資備戰,少說也有數日之久。城主何必非要死守此處,哪怕通過也不允許?恕我說一句不客氣的話,小姐之死,城主難道就沒有責任?”
駱冰峰嘿的一聲,道:“駱某受人所托,鎮守此地,豈能因爲你等勢大就退讓。不必多說,想要駱某讓出通道也容易,踏着我的屍體過去即可。”
宋子甯雙眉一軒,連問道:“城主何必如此?托你守護此地之人不外是張不周,他如何對你,你現在也知道了,又何必如此愚忠?小姐雖然去了,可是經此一戰,她爲你加持的完美無瑕想必已刻印在心。對城主而言,天王之境已有迹可尋。再苦修數十載,未必不能晉階天王。如此遠大前程,你就甘心放棄?”
駱冰峰不答反問:“剛剛駱某碎掉的那一把劍,你知道是什麽?”
宋子甯一怔,道:“不知。”
駱冰峰緩道:“你一直說楠楠是明月琴心流的餘孽,那把劍,就是她的琴心。”
宋子甯這才真的吃驚,道:“那她身内修的是什麽?”
“等你到了那邊,自己去問吧!”駱冰峰一聲喝罷,雙手持劍,一劍向宋子甯眉心刺去!
這一劍快到極處,也鋒銳到了極處,此劍本就是出自張不周,還有他力量殘留,又有駱冰峰全力運使,别說宋子甯此刻已是油盡燈枯,就算他狀态完好,也絕接不下這一劍。
此劍一出,宋子甯即知駱冰峰全副心神都已鎖在自己身上,無論躲到哪裏,這一劍都将命中。
直到這一劍,宋子甯才知駱冰峰對自己的恨意有多深。他索性也不躲了,閉目等死。
就在這時,宋子甯後頸一緊,被人一把提起,放到一旁。随即一根光羽貼着宋子甯的臉頰飛出,直射駱冰峰的劍尖。
生死一瞬,宋子甯看到這根金色光羽的外緣,竟隐隐勾勒着黑色邊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