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中星墜如雨,又如無盡煙火。
浮空戰艦上,年輕魔裔凝望着浮陸,并沒有下令前進。一艘又一艘戰艦越過了他, 投向浮陸,然而年輕魔裔始終不爲所動,他身後一衆魔裔也都安靜站着。
終于有人沉不住氣,問:“少主,再不動身,恐怕要來不及了吧?雖然這次戰功不多, 但多少也是有些的。何況現在是關鍵時期, 如果有所落後,恐怕對您的大業會有不利。”
年輕魔裔一聲輕笑,說:“你們就真的以爲,這次戰功那麽好賺嗎?”
衆魔裔這次倒都不太認同,有人道:“除了趙君度,年輕一代還有誰是少主對手?就算是趙君度,恐怕也還是嫩了點。如果再給他幾年時間,倒确實可畏可怖,但現在,他畢竟隻有二十出頭而已。”
年輕魔裔搖了搖頭,說:“你們把事情想得太容易了。人族能夠和我們聖族抗衡這麽多年,還漸漸擴張,怎麽會這麽簡單?”
當下又有魔裔哼了一聲,道:“人族坐大,還不是血族那些混蛋幹的好事?若他們不是天天想着取我們而代之, 哪會讓人族有今天。”
“這種事說了也沒有用。幾萬年都沒有改變過,再過幾萬年,也不會改變。”年輕魔裔笑了笑, 向浮陸一指,說:“你們知道,這次和人族年輕一代的戰鬥,是爲了什麽嗎?”
一衆魔裔都皺眉,開始沉思。
年輕魔裔緩緩地道:“用不了多久,你們就會知道了,所以現在也不必瞞着你們。用不了多久,大漩渦就會再次出現,而這次戰争,将會決定一半前往大漩渦的名額。”
“大漩渦?!”
“一半名額?”
“怎麽回事?爲什麽要用這種方式決出名額?”
船艙内一片嘩然。
年輕魔裔沒有回答。其它魔裔就都知道了這不是自己現在能夠知道的機密,也都沉默下來,望着遠方的浮陸。
一艘艘形狀各異的戰艦在視野中掠過,再消失在浮陸上。
不墜之城中,氣氛忽然變得有些微妙,城周一座又一座防空炮塔上的警示紅燈變成了黃色,這意味着它們關閉了警戒功能,想要重新啓動需要一定時間。而所有的動力塔都開始轟鳴,不斷提升動力輸出,導氣管道将大量蒸汽排出,讓大半城牆都隐沒在蒸汽中。
很快,一座座動力塔就到了臨界狀态,海量動力卻不知流向何處。
指揮大樓内,趙君度終于露出一絲凝重,望向夜空。那裏流星紛墜如雨。
一名中年準将快步走進,行了個軍禮,道:“四公子,所有炮塔均已關閉,要塞防禦體系功率已經開到最大,一切均按您吩咐布置。不過.真要這麽做?”
趙君度嘴角勾起一個好看的弧度,說:“爲什麽不呢?”
準将道:“不墜之城乃是兵家要沖,此地若是有失,則整個浮陸戰局危如累卵。我們放這些黑暗種族入城,一旦他們收不住手,或是故意出手破壞,豈不是危險?”
趙君度微微一笑,俯視着下方沉睡中的要塞,說:“一座要塞,哪裏比得上永夜一代的年輕強者來得重要?他們若敢違約亂來,我正好将他們一網打盡。别說毀了這座城,就算爲此丢了浮陸又如何?十年之後,我們就能在另一塊大陸站穩腳踏,百年之内,即能爲帝國新添一座大陸。”
說到這裏,趙君度轉身,望着準将,一字一句地道:“這,才是國運之戰的真正意義!”
準将心中劇震,鄭重行禮:“末将受教!”
準将離去後,那個神秘的黑衣女子在房間内浮現,說:“公子,一切都已經布置完畢,第一批黑暗種族已經入城。不過,我們這一方現在有不少人的狀态似乎.不太好。要不要把他們弄醒?”
趙君度失笑:“你是說那幾個醉鬼?讓他們去吧,正好證明我們是依約而行,确實沒有提前做準備。”
女子依然猶豫:“公子,他們确實醉得厲害,突襲之下,恐怕會有傷亡。”
趙君度淡淡地道:“若是他們真把不墜之城當作歌舞升平之地,沒了戒備之心,那死了也就死了,不值得惋惜。”
“這”女人愕然。
趙君度忽然想起什麽,再度泛起微笑,說:“别小看那些家夥,他們很可能會給我們一個大大的驚喜。特别是小五,我一向對他特别優待,你們真的以爲,就隻因爲他是我弟弟?”
“呃”女人欲言又止。
“有什麽話,就說吧!”趙君度看來心情很好。
女人輕聲道:“我們都覺得,您就隻是因爲他是您弟弟而已。”
趙君度的微笑登時僵在臉上。
片刻之後,他才狠狠瞪了女人一眼,咬牙道:“看來我平時對你們實在是太好了。”
女人掩口輕笑:“哪有?”
魏破天的院落裏,千夜靠在牆上,又爲自己倒了一杯酒,慢慢喝着,想着心事。
其實他現在也說不清自己有什麽心事,隻是心中有些說不清的情續,正在慢慢放大。望着院中東倒西歪的一片人,千夜忽然意識到,自己無意中又實現了一次橫掃四方的壯舉。想來等明日他們醒來,應該無人再來和自己叫陣了吧?
無敵,原來是這麽寂寞啊.
千夜失笑,覺得偶爾放縱一下自己的心情也不錯,等如是提前體驗了一下天王的境界。不,天王也稱不上無敵,或許惟有武祖或是太祖,才有過類似心境吧?沒想到他未曾在戰場上實現的成就,卻在酒場上提前完成。
杯中的酒很快就沒了。現在酒喝在千夜嘴裏,已經完全沒有味道,就如一杯杯帶着淡淡甜味的水,怎麽喝都不會有醉意,但同樣也解不了口中的幹渴。
千夜忽然很想回到黑流城,那裏有他的家,有個會一直等着他的人。
思緒起伏中,千夜突然擡頭,目光落在院牆。此刻牆頭上多了一個身影,輪廓有些模糊,隻能依稀看出是個狼人。光是仿佛與黑暗融爲一體的身影,就知道他必定精擅于隐匿、潛行和突襲。
影狼突然身體微微一震,目光落在魏破天身上,顯然認出了魏家世子。在永夜議會的名單上,魏破天的排位可是不低,和千夜差相仿佛。這倒不全是戰力的原因,也有身份的因素。作爲遠東魏家的世子,魏破天身份上比千夜要重要得多。
出自影狼的狼人向旁邊一望,又看到了趙雨櫻,頓時全身再震。趙雨櫻成名可比魏破天早多了,無論身份戰力都遠在魏破天之上。她居然會醉成這樣,實是天賜良機!
能夠把魏破天的頭顱帶回去,就足以在狼人中揚名;帶回趙雨櫻的腦袋,則足以進入永夜議會大人物的法眼;如果把兩人的腦袋都帶回去,那将震動整個黑暗世界!
狼人直奔趙雨櫻而去,當然要确保這最大的戰績,另外他也沒有正面戰勝趙雨櫻的把握。隻是剛剛跨出一步,他就停下,盯着在桌下躺着的一個人,腦中一片混亂。
怎麽又多了一個宋子甯?這,這戰功該怎麽計算?!
狼人覺得自己的腦子有些不夠用了。
隻是這一遲疑的功夫,數道氣息各異、卻同樣強大的身影出現在小院上方。
狼人心中大叫糟糕,竟忘記了進入不墜之城的不止自己一個。雖然他運氣最好,可是此次能夠突入不墜之城的都是各大種族的天才人物,不乏感知極度敏銳之人。其中最可怕的一個,隻消動念之間感知就能夠覆蓋整個不墜之城。這個小院中雲集了帝國一方的多位年輕強者,自然會被輕易發覺。
抛開種族仇恨不談,這些家夥搶起功勞來可毫不手軟,而且隻要有機會互下黑手,也絕不會遲疑。
狼人一念及此,立刻沖向趴在桌下的宋子甯。這個才是榜上排名最高的人,比趙雨櫻值錢多了。狼人此刻已經絕了把功勞撈盡的心思,隻求搶到價值最高的懸賞就好。
在影狼沖刺的瞬間,周圍的永夜年輕強者幾乎同時啓動。他們都察覺了影狼的動向,也在刹那之間看清了院中的情況,認出了魏破天和趙雨櫻。雖然從他們的角度看不到桌子下面的宋子甯,但是那頭影狼又不是傻瓜,放着趙雨櫻和魏破天的功勞不撿,直奔桌下。明顯是桌下那人更有價值。
永夜各族的年輕強者都是自幼年起就在戰鬥和殺戮中渡過,哪會錯過機會?當下就有幾人分别撲向魏破天和趙雨櫻,最強的兩個則有默契,一個撲向桌下的宋子甯,另一個則出手攔截影狼。至于最弱的兩個,則是撲向那一堆女人。
這堆女人中根本沒有榜上的人,不過既然能夠在這個院子裏喝酒,那多少也應該是有點身份的人。隻要出自大家族,那麽即使是花瓶,也是個值錢的花瓶嗎?
兩個年輕強者如是想着,聊作安慰。
但當他們眼看着就要得手的時候,姬天晴忽然睜開了眼睛。她的雙眼深不見底,如同深淵。一名蛛魔不由自主地望向了她的眼睛,刹那間如墜冰窟,有如小獸被天敵盯住,無可抵禦的恐懼瞬間席卷整個靈魂!
一聲凄厲慘叫響徹整個不墜之城,打破了夜的沉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