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風暴借力,千夜就如石頭一樣墜向地面。此刻心悸更加強烈,千夜全身僵硬,竟然動彈不得!所有原力血氣都被壓伏到身體深處, 無法調動。
若是換了其它人,恐怕就要在這震懾天地的威壓前徹底蟄伏,那無關實力,而是百獸遇到獸皇的畏懼。
然而千夜的身體隻是僵硬刹那,旋即體内暗金血氣和晨曦啓明原力如同被激怒,驟然沸騰。血核開始強勁脈動, 将燃金之血泵到全身各處, 兩處原力漩渦也飛速旋轉,如火山爆發般将含着晶粒的黎明原力源源不絕地噴出。
砰的一聲, 千夜身上軟甲炸得粉碎,戰鬥服也破爛不堪,但是身周暗金血氣遊動,又有絲絲縷縷的陽光般原力升騰,束縛身體的威壓已被強行擊碎。
無形威壓破碎的瞬間,千夜猛然噴出一口鮮血,這口血似是燃金之血,然而裏面又混雜了無數晶粒。原本鮮血中燃燒的金色光焰,一接觸到黎明原力中的晶粒即刻猛烈燃燒,鮮血瞬間化爲一團烈焰,轟然沖天而去。
一口血噴出,千夜即刻感覺混身輕松,原本如山巒的壓力已然消失。其實威壓仍在, 隻是千夜此刻體内血氣原力都在滾滾運轉,将無形威壓隔絕在外,令它無法壓迫千夜。
在那充斥天地的無形威壓下, 或許是爲了應對生死存亡的危機, 暗金血氣和晨曦啓明原力竟有初步交融迹象, 共同對抗着無形威壓。
千夜一個翻身,輕輕落在地上,忽然心有所感,擡頭向天空望去。
隻見一道白光亮起,自遠方而來,向天際處去,倏忽間橫亘天穹,消失在風暴中央。
那裏,正是蛛魔大公和衛國公決戰的戰場。
這道白光所過之處,無論濃雲、狂風還是飛沙浮石,全部退向一旁,如同凡夫俗子遇到出巡帝王,急忙退避。
它們不是湮滅,而是退避,爲那束光芒讓開了一條坦蕩通途。而那道白光所過之處,已然自成一界。
看到這完全颠覆過往常識的一幕,千夜除了疑惑,剩下的隻有震憾。在這種淩駕于萬物之上,似與天地同在的威嚴面前,千夜也無力抗衡,若是擋在白光道路上,一樣會不由自主的退開,現在因爲相距遙遠,隻是對抗那威壓的餘波,千夜才得以沖破束縛。即使這樣,也是血氣原力全開,才勉強脫身。
天地間忽然炸響一記霹靂,巨大音波讓整個世界隻剩下惟一的聲音。音波抵達千夜這裏時,盡管被血氣和原力連續削弱,但仍然震得千夜頭暈眼花,口鼻眼角都垂下道道血線。
千夜一個踉跄,但依然站着,沒有倒下。他分辨出那不是霹靂,而是風暴中那永夜強者的咆哮。震驚之餘,千夜也有驚喜,因爲那記咆哮中充滿了痛苦和憤怒,堪稱歇斯底裏。顯然那名永夜強者受了重創。
難道是那道白光?
千夜心中一動,隐約想起一個傳說,關于帝室的傳說。
此刻遙遠天際,正飄浮着一葉孤舟。孤舟青身烏蓬,看上去就似人間萬千河流中一條最普通不過的小船,然而那渾若天成的優美線條,卻在不經意中透出它的不凡。
風暴已經蔓延到了此處,可是這葉孤舟紋絲不動,絲毫不受狂風影響,紛飛的流砂亂石也落不到孤舟之上,一到左近,就會劃出一道弧線,自然而然地繞過孤舟,在孤舟之後重新彙聚,再繼續按着原本的軌迹前進,玄奧無比。
這葉孤舟就如不屬于這方世界,這片天地,即不受風暴影響,也不會爲人探知。
孤舟上立着數人,最前方是個眉宇軒昂的年輕人,手中一把長得驚人的原力槍,正指向遙遠風暴的中心,剛剛那道白光就是自此槍中射出。
這把原力槍長得驚人,從頭至尾超過兩米,槍身上盤着一條栩栩如生的騰蛇,正是大秦帝室的象征。不過和世間流傳的騰蛇圖案不同,槍身上盤踞的騰蛇背後有九塊大鱗,身體其餘部位則片鱗皆無。
九塊背鱗中,有五塊上面各有一個人像,或怒目而視,或凝神沉思,或威嚴天生,神态各不相同,然而眉宇間依稀與持槍的年輕人都有幾分相似。
此時白光已逝,年輕人依舊持槍,凝立不動,似乎時光長河也于此刻停止流轉。
舟上一片寂靜,片刻之後,一名長須飄飄的中年人才喟然長歎,道:“諸邪退避,衆生朝拜!如此威力,果不負‘人皇’之名!”
年輕人嘴邊浮上一絲微笑,道:“這都是曆代先祖傾盡心血加持之功。”
另一名老者徐徐地道:“先帝心血自然是成就‘人皇’之基,然而十四殿下以如今年紀,就能驅動‘人皇’,放眼曆代,也是罕見。假以時日,想必‘人皇’第六塊背鱗上,出現的就是十四皇子了。”
此言一出,衆人皆是震動,十四皇子眼中更是迸射出一道奪目光芒。能夠執掌‘人皇’,并以已身本源原力心血不斷澆灌溫養的,隻有帝國皇帝。老者這句話内中含義,不言自明。
不過十四皇子眼中光芒轉眼間斂去,又變成那溫和無争的模樣,苦笑道:“我隻是一時僥幸,才勉強能夠驅動‘人皇’而已。豈敢與文治武功光耀今古的幾位先祖比肩?烙印騰蛇的話,再也休提。”
老者卻不以爲然,撫須微笑道:“水到渠成之事,就是我等不提,有心之人自然也會知曉。而且殿下于此關鍵時刻,行此關鍵一擊,救下了衛國公性命,如此大功,卻是壓也壓不下去的。當此國運攸關之際,一味謙守并不足取,必要時也須勇猛精進才是。”
十四皇子苦笑道:“不說以後之事,就是今天之舉,也是諸位護持,林帥運籌,才得以成功,讓我如何敢自誇?”
正當諸人你來我往,君上謙讓,衆臣勸進之際,‘人皇’忽然自行震動,就連遙射風暴中心時也未睜開的騰蛇雙眼竟然緩緩睜開,俯視下方大地,似乎盯住了什麽地方,旋即無邊的堂皇威嚴氣勢自騰蛇身上升起,在空中凝聚成一條巨大騰蛇虛影,虎視大地。
它似是遇到了生平大敵,戰意滔天,就欲決一死戰。
‘人皇’異動,頓時驚動了舟上諸人。可是衆人從未見過如此景象,一時心神震動,不知如何是好。
騰蛇雙目一開,十四皇子頓時大叫一聲,隻覺周身原力源源不絕地被抽吸過去。方才驅動‘人皇’一擊,已經消耗了他絕大部分原力,此刻再被抽吸,簡直是要把所有原力漩渦都抽出體外,這讓他如何承受得住?所以一聲大叫後,他眼前一黑,已經暈死過去。
十四皇子一倒,‘人皇’失去原力來源,空中騰蛇虛影發出一聲不甘且憤怒的咆哮,緩緩消散。
舟上諸人皆是神色大變,忙扶起十四皇子細細查看,待看出他隻是原力損耗過度,脫力昏迷,這才稍稍放心。這種傷勢落在一般人身上是不治之症,可是帝室中自有能人靈藥,不難治愈。
長須中年人臉上滿是深深憂色,意味深長地道:“剛剛‘人皇’似乎在和什麽東西對抗。”
諸人臉色皆是一變。
‘人皇’是當世十大名槍之一,多年來被帝國曆代皇帝不斷加持,威力節節上升。帝室雖未公開宣揚,但私底下已有不少人認定‘人皇’已是當世第一。能和人皇對抗,激得騰蛇開目的究竟是何物,已是呼之欲出。
諸人以那老者爲首,他略一沉吟,即道:“殿下昏迷,‘人皇’已無人可用,就算我等身在這渡虛舟上,此地也不宜久留。這就走吧!”
衆人自無異議,于是輕舟一個盤旋,輕盈掉頭,轉眼間就消失在天際,似乎從未出現過。
此刻無盡荒原中岩,千夜屹立不倒,身後光翼伸展,仰首望天,看的正是騰蛇虛影出現的方位。
就在剛剛一刻,千夜忽然間又感覺到了那道無法形容的巨大威壓,不同的是,這次威嚴中還帶上了殺機和戰意,并且直接對準了千夜。雖然沒有看到高空中的騰蛇虛像,可是千夜依然感覺到如有一頭遠古虛空巨獸盯上了自己。
這根本不是一個層級上的較量,就在不久之前,威壓的餘波就差點重創千夜,現在直接盯上了千夜,雖然隻是虛無的威壓,但也足以碾碎原力和血氣的抵抗,讓千夜瞬間癱瘓倒地。
就在這一刻,一直蟄伏不動的原初之翼忽然透體而出,光翼盡展,放出淡淡光芒,将千夜籠罩于内,竟與那無形巨獸隔空對峙!
對峙隻持續刹那,空中的威嚴就忽然散去,然後傳來一聲充滿不甘的憤怒咆哮,如同滾滾郁雷。
這是怎麽回事?
一連串的變化讓千夜都有些目不暇給,原初之翼的莫名異動則讓他隐隐有所猜測。不過他還沒得及細想,忽然間空中出現一團碩大陰影,呼嘯着就砸了下來。
千夜吓了一跳,側身一閃,就避到了十餘米外。
砰的一聲,那團黑影重重砸在地上,弄得塵土飛揚,生生把堅硬的地面砸出一個淺坑。等到塵土略散,千夜就看到淺坑中趴着一頭巨大蛛魔,看那龐大身軀以及厚重的黑暗原力,至少也是個伯爵。
隻是此刻這蛛魔伯爵明顯狀态不對,完全現出蛛軀,八根節足顯得極爲僵硬,胡亂劃動,幾番掙紮都站不起來,一身黑暗原力紊亂不堪。他一擡頭就看到了千夜,立刻失聲道:“你,你怎麽還能行動?”
這一句話頓時提醒了千夜,讓他想起剛剛威壓撲天蓋地而下時,差點就令自己失去行動能力。眼前這位蛛魔伯爵顯然既沒有暗金血氣,也沒有晨曦啓明,更不可能有原初之翼,所以全身僵硬,失去行動能力,一頭從天上栽下,隻是恰好落到了千夜腳邊。
看着這從天而降的蛛魔伯爵,千夜眼中神色頓時就不對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