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是誰?
這個問題千夜當然答不上來,而宋子甯若有所思了一會兒,忽然道:“如果,我是說如果, 我需要更加強大的武力,可不可以叫上夜瞳?她的戰力會很有幫助。”
“絕對不行。”千夜答得異常幹脆。
宋子甯神色如常,仿佛隻是不經意地說了件無關緊要的小事,“好吧,我知道了,隻是詢問一個可能性而已。”
“如果你需要人手, 盡管叫我。夜瞳一旦暴露身份,會非常危險。”
“你若全力出手, 怕是也有危險。”
“隻要抓住戰機, 做得幹脆利落,應該沒有太大問題。”
對千夜來說,在帝國内陸動手,最麻煩的就是“生機掠奪”這種大招不能用,原初之槍倒是單從氣息上來看分不出陣營,可若要出手還需再三斟酌。不過他在黃泉和紅蠍學的都是匿蹤殺人之術,現在雖然戰場風格變化,但也沒把狙擊暗殺的本事丢掉。
宋子甯隻是笑笑,道:“看情況再定吧。好了,我該走了,再待久的話,說不定那兩位又該好奇了。”
“我們現在還不到能夠引起他們注意的地步吧?”千夜奇怪地問。
“我們的戰力當然還不夠格,隻不過在他們意志所及之處, 突然出現一塊隔絕感知的區域,自然會來看上一眼。既然不涉及密諜、探子之類的陣營或朝堂之事,當然也就不會在意了。”
宋子甯走後,千夜再也沒有感覺到那種隐晦波動的出現, 看來宋子甯的猜測應該很接近事實。
而宋子甯離開千夜的營帳後, 卻是吐出口氣,伸手按了按額角。他臉上看不出任何異樣,還是一貫溫潤的模樣,隻有淡漠的雙眼洩露了一點心事。
剛才經千夜提醒後,宋子甯從反常的焦躁中恢複過來,随即就想到更深一層。天演術在帝國的傳承流派是數得出來的,那可比高階戰将更稀有。
幕後之人以此布局,這手筆實在大得過分,除非他們一開始推算的是千夜,而且沒有成功!甚至可能覺察了些什麽,才想從他身上打開突破口。
一夜平靜,千夜并沒有多做修煉,繼續感悟消化那些得自鮮血長河的記憶碎片。随着對傳承知識的理解,他對血氣的運用也有所進步。
千夜現在主要鑽研的是如何收斂氣息和隐藏血氣,恰好傳承中也有這一部分的知識。在古老歲月,那是血族爲了狩獵,隐蔽接近獵物的方法,同時,也用于躲避強大的異獸和天敵。
來自傳承的這方面秘法有些類似于血脈潛伏,修煉到最後,能夠控制更深層的血氣,甚至讓血核也披上一層僞裝。但另一方面,或許是過于古老的緣故,傳承秘法并不如血脈潛伏那樣精細,在技藝上有所不如。
比較了兩種方法,千夜感覺鮮血長河的傳承顯然更加強大,如果連血核都能徹底收斂,那還有什麽人能夠覺察到血氣的存在?而血脈潛伏,則象是自身力量不夠,就用技巧來彌補不足的臨時手段。
在如今階段,看起來是血脈潛伏的效果更加好些。但是等千夜黑暗一側的原力晉階侯爵甚至是公爵,血脈潛伏就不足以收斂他全部的血氣了。而到了那時候,傳承秘法依然會有作用。
千夜嘗試着運轉秘法來收斂血氣,卻發現隻有表層的血氣受到控制,逐漸收斂到血脈深處,但也隻能做到這一步。不過若是先運用古老傳承秘法,再行使用血脈潛伏,效果比單一使用要好。
他反複思索,最終決定在面見張伯謙的時候,還是隻使用血脈潛伏。距離上次觐見時間不是很長,如果血脈潛伏有效果,那麽這次也一樣有效。而貿然使用傳承秘法,卻有可能被看出氣息變化,到時候反而會有麻煩。
如是一夜過去。
第二天黎明時分,永夜大陸還沉浸在深深的夜色中,蒼涼的軍号聲已經響徹全軍,整個大營随即從沉睡中醒來。随後又有數聲長短不一的号角聲響起,這是召集各營主将前往中軍大帳的軍号。
帝國大營中,近百輛越野指揮車全速行駛,沖向中軍營地。這些指揮車上大都塗着軍團或門閥世家的徽章,炫耀着屬于自己的榮光。
趙閥此次獲得中軍受封榮譽的有好幾個,不過隻有千夜坐上了趙玄極的指揮車。其他人都是數人一車,跟随在幽國公車後。至于趙君度,他是一府之主,向來有獨立座駕和衛隊。
登車之時,千夜感覺到數道火辣辣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趙閥車隊駛出營區,開往中軍。一路上先後遇到數個世家或是軍團的車隊,也由此看出了差距。絕大多數世家車隊規模都遠不如趙閥,有的小世家和二流軍團甚至隻有一輛車。這也就意味着他們無人得到中軍受封的資格,因此僅家主或軍團長前往參加儀式。
世家和軍團見了趙閥車隊,大都會減速靠邊,以示禮讓。
趙玄極撫須微笑,道:“千夜,他們這份禮節并非由于本公的爵位,也不全是敬我趙閥勢大,更多是向燕雲趙氏此次軍功的緻意。而今天他們的禮讓,裏面也有你的一份功勞。”
看着車窗外,一輛輛軍車先後停車讓行,千夜心底慢慢泛起一種說不清楚的感覺。
中軍宏偉的營門就在眼前,從旁邊一條岔路上忽然沖出另一支車隊,不但沒有停車的意思,就連通常的會車減速都不做,竟然在瞬間加速,想要搶到趙閥前頭去。
如此一來,不光趙閥戰士人人大怒,千夜也心生不悅。
那支車隊上的族徽屬于長平白氏。
白閥位置一直在趙閥之後,但誰都知道他們心有不甘,多年來每每力圖超越。可縱觀最近幾代的年輕子弟,自白凹凸之後,就沒有太過亮眼的人物。
即使有個白龍甲,因爲心性沉穩,而被大人物們許爲能夠厚積薄發,大器晚成。但在趙閥衆人眼中,也不過與趙君弘相若,比之趙雨櫻的天賦還要差了一線,更不說追上趙君度和千夜這樣的天才。
趙白二閥過往一向不太和睦,這次鐵幕血戰又結下新仇。就算有仇怨不出鐵幕的規矩在,兩家之間的火藥味仍是日漸濃重。
巨獸之眠戰争中當然不能内讧,可兩家戰區相鄰,一直有意無意較量着所取得的軍功。攻入永夜大營那一役,白凹凸最後時刻強殺朱利奧,也有在趙君度、李狂瀾等人面前立威之意。
既然如此,看到是白閥車隊,趙閥哪肯相讓。
通向中軍的車道并不算寬,隻能勉強容下兩隻車隊并行。雙方你争我搶,車輛之間碰碰擦擦越來越多,都漸漸控制不住自己的火氣。
這時一輛越野車趕了上來,和趙玄極座車并行。對方車窗降下,露出一張慈眉善目的臉,半邊頭發已經花白。那老人看見趙玄極,當即笑得更加誠懇,雙眼幾乎眯成了一條縫,打招呼道:“玄極兄,好久不見了。”
趙玄極不鹹不淡地回道:“松年兄,你我不是去年在定國公的大壽壽宴上剛剛見過嗎?”
白松年臉上青氣一閃而逝,哈哈笑道:“是嗎?唉呀,你看看,我都老糊塗了,連這事都忘了。玄極兄近來可好?”
“還不是老樣子,好也不怎麽好,壞也壞不到哪裏去。隻要不被那些小輩們給氣死,就算好的了。”
“有什麽小輩敢給玄極兄氣受?除非是你家雨櫻那丫頭,哈哈!”白松年打了個哈哈,又道:“話說,雨櫻那丫頭也不小了吧,玄極兄不再考慮一下那個提議嗎?我家的龍戰近年來原力大進,勉強配得上雨櫻了。”
此次輪到趙玄極臉色隐現黑氣,淡淡回道:“不急,雨櫻還有大把前程。”
“前程也需要時間啊,雨櫻畢竟年紀小了點。不要說她,就是我們的白凹凸,一路成長到現在,也不知道經曆了多少風雨,若非運氣夠好,說不定早就半途隕落了。”
白松年這段話含沙射影,再炫耀了一次白凹凸,另一方面卻暗指趙閥年輕一代天才是有可能半途隕落的,居心不可謂不險惡。
他這話也戳中了趙玄極痛處,鐵幕血戰伊始,趙閥太過驕傲,沒有防備,以緻損失了不少嫡系子弟。若非趙君度和千夜在血戰後期展現出無以倫比的強勢,殺得諸方膽寒,趙閥年輕子弟還不知會有多大損失。而白閥正是明面上的始作俑者之一。
趙玄極臉色自然不會好看,可明知白松年是在蓄意激怒他,卻不得不在口舌上落了下風。
趙閥英才輩出,代代都有不止一名神将,從無斷層。可偏偏當前三十多歲這個年齡層次的子弟略弱,是以還真拿不出人來與白凹凸抗衡。趙君度畢竟比白凹凸小了十多歲,這差距可不是那麽容易彌補的。至少晉階神将前的一段時間,趙君度絕對戰力不見得能追上白凹凸。
趙玄極當下哼了一聲,緩緩地道:“小輩的事情,自有他們自己的福緣,我們這些老家夥何必白白操心。松年兄這麽着急趕路,又是爲了什麽?”
白松年笑眯眯地答道:“還不是爲了軍功封賞,早點去搶個好位子,看看各家孩子都有什麽出衆人物。啊,對了,玄極兄,你身邊這孩子可就是近來名聲大噪的千夜?”
見白松年目光望向自己,千夜欠身緻意,道:“在下千夜。”
白松年上下打量了千夜一番,狹長雙眼中的目光銳利如針,似要将他穿透。然而千夜早有準備,體内原力鼓蕩,更是隐隐蘊含了一縷虛空意境,将白松年的目光阻擋在身體表層,再也不得寸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