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支部隊裝備極盡精銳,雖然僅有一個營的規模,但是列裝了超過十輛戰車,數門自走重炮, 所有步兵全部搭乘裝甲運兵戰車。
伴随這支部隊而來的,竟然還有兩艘浮空戰艦。雖然隻是最低級别的炮艇,但畢竟是現役戰艦,戰力遠非永夜大陸上常見的那些老舊浮空艇可比。
他們的行軍速度快得異乎尋常,黑流城外圍的斥候還根本來不及把警訊傳回來,這邊城頭上的瞭望哨就已經看到了人。
一名暗火哨兵忽然一聲驚呼, 望遠鏡視野裏,那幅南宮世家的旗幟顯得如此刺眼。
在距離黑流城千米之外,這支部隊遙遙停了下來, 擺出戰鬥陣型,幾門自走重炮都放下支架,揚起炮管,遠遠指向的正是黑流城。
哨兵一邊叫人去報告長官,一邊移動望遠鏡觀察戰陣,忽然看到其中一門重炮炮口火光一閃。哨兵的臉瞬間驚駭欲絕,随即就被震耳欲聾的轟鳴和硝煙吞沒。
此時在旁觀者眼中,那數門自走重炮齊鳴,道道火光直射黑流城城牆上方,然後精準無比地在空中一一對撞爆炸。
本來這輪如同禮炮的炮擊就此過去,哪知變故突生,爆炸下方的那段城牆在一陣劇烈震動後,嘩然開裂, 連同一座哨塔緩緩傾頹。頂上幾名戰士飛了出來,長長慘叫着摔進城牆裏,而其餘戰士顯然是被直接埋在坍塌磚石中。
刺耳的警報聲在黑流城上空響起, 大隊暗火戰士頃刻間從軍營中沖出, 奔向指定崗位。在剛剛過去的大戰中, 幸存下來的暗火戰士都成了鐵血老兵,戰鬥已經變成了流在血液中的本能。
一輪重炮之後,那支部隊沒有再開火。
“等等!不要開火!”黑流城頭,一名少校高聲叫着,把戰士們手裏的槍口一一按下。
一名士官沖着少校怒吼,“幹什麽?你沒看到弟兄們死了多少嗎?老子們沒死在黑血雜種手裏,難道要死在帝國人手裏?”
那名軍官臉色陰沉,顯然也是在強忍怒火,沉聲道:“那是南宮世家的軍隊,我們隻要開火,就相當于和南宮世家開戰。這不是你我能夠決定的事!”
士官眼中噴火,瞪視軍官,然而他雖然怒發欲狂,可也明白少校說得是對的。那幾炮,更象是南宮世家‘打招呼’的一種方式,旨在給黑流城一個下馬威。隻不過臨時出了點見血的‘意外’。
城外南宮世家的部隊中,一名面容陰骘的男子放下望遠鏡,嘴角露出胸有成竹的冷笑,道:“那宋子甯帶兵的本事,看來也不過如此。”
旁邊副官立刻說:“就他們這點能力,如何能夠與我南宮世家的精銳相比?”
那男人揮手向前一指,道:“既然招呼已經打過,那就該登門拜訪了。”說罷,他就和副官登上一輛指揮車,向黑流城駛去。幾輛戰車想要跟上來,卻都被他揮手阻止。
看着一輛越野指揮車孤零零地離開大軍,筆直駛來城門,牆頭的暗火少校反而更加戒備。他們手裏的武器能夠對付重型戰車,卻對付不了指揮車裏的強者。
就在少校猶豫着要不要警告射擊時,身後忽然響起渾厚的聲音:“放他們進來。”
汽笛發出短促的鳴叫,一團團蒸汽升騰,剛剛修繕過的黑流城大門緩緩滑向導軌兩側。越野車毫無猶豫,長驅直入。
在城内大道中央,站着一名形如鐵塔般的男人,負手而立,目光如刀,盯着越野車。來車卻速度不減,引擎瘋狂轟鳴,竟筆直向那男人撞去!
道中央的男人一動不動,臉色始終不變,就如眼中根本沒有沖來的越野車。
刺耳的刹車聲中,越野車瘋狂地減速,車體劇烈跳彈,終于在最後一刻停下來,但車頭還是抵在了那男人的身上,發出砰的一聲悶響。那人臉上掠過一抹蒼白,随即消去。
越野指揮車車門打開,陰骘男子走下,向攔住去路的人看了一眼,點頭贊道:“在這荒蠻之地也有如此猛将!不知如何稱呼?”
“段浩。”
陰骘男子點頭道:“本座南宮鎮,特來拜見七少。”這人明明來意不善,言談舉止卻有禮有度,世族大家風範顯露無遺。
段浩眉心微微一跳,道:“七少已經在等着了,請随我來。另外這輛車隻能開到這裏。”
“也好,就随你走一趟。”南宮鎮倒沒多計較,命副官下車,跟着段浩向暗火總部走去。
半路上,南宮鎮忽然道:“段浩,本座看你是個難得人才,随我回越陸如何?本座麾下一萬精兵,可以任你挑選。隻要立下功勳,本座可以保你成爲封地貴族。”
段浩咧開大嘴,呵呵一笑,道:“我是個粗人,可做不來别的,況且這條爛命早就賣給七少了。”
旁邊的副官臉色頓時一沉,冷道:“就你這點實力,大人招攬你是看得起你!别”
南宮鎮皺了皺眉,擡手止住副官,沒有讓他繼續說下去。段浩卻露出獰笑,向那副官看了一眼。副官竟然莫名地生起寒意,控制不住地打了個冷戰。
段浩現在還是八級,雖然第九處節點已經有微光出現,但畢竟不是九級,而南宮鎮的副官卻是貨真價實的九級。可段浩身上那種屍山血海中殺出來的霸烈氣勢,卻是十分罕見。雙方一對峙,副官立刻受到震懾,不自禁就有了退避之意。
南宮鎮見了,臉色更是不豫,重重哼了一聲。他心中清楚,若是上了戰場,自己副官遇到段浩,那就是有死無生,而他看中段浩的也正是這一點。
一個手下都是如此,那宋子甯又該是何等人物?更何況黑流城還有一個頗爲神秘的城主千夜。
黑流之戰,外面都傳是宋子甯直取中軍,陣前斬将。可南宮家卻是留了人在外圍觀戰的,斥候說得明明白白,正是那千夜孤身殺透中軍,斬下路德頭顱,就此破了大軍圍城。隻不過此人戰後就未曾在人前露面,顯然傷勢也不輕,這正是結算之前恩怨的最好時機。
想到這裏,南宮鎮眼中神色微顯凝重,但也隻是稍稍凝重而已,他的傲意卻是絲毫未減。陪段浩走這一段路,叫做禮賢下士,折節下交。
書房内,宋子甯站在窗前,望着暗火大道上的那一行人,自語道:“南宮鎮?原來來的是他,倒是有點意思。”
南宮鎮成名已久,一直在外統領軍團,主要和外族作戰。他新近加入長老會,成爲南宮世家最年輕的長老之一。
在宋子甯身後,宋虎正一五一十地彙報南宮家私軍開到時發射的那一輪炮擊。宋子甯臉上依舊是雲淡風輕,負在身後的右手卻是舒張了一下又握成拳。這是他準備殺人時的一個習慣性小動作。
片刻功夫,南宮鎮就走進書房。他向宋子甯深深地看了一眼,還未等招呼,即大馬金刀地坐下,倒象他才是這裏的主人一樣。
宋虎和段浩都勃然大怒,上前一步,就待喝罵。然而南宮鎮隻是盯了他們一眼,如山般的沉重壓力就落在他們身上,頓時令兩人呼吸維艱,全身骨骼都在喀喀作響。
段浩和宋虎雖然都是極有建樹的高級軍官,可和南宮鎮這等強者之間的實力差異仍是有天壤之别。
“怎可對南宮大人無禮?”宋子甯說罷,揮了揮手,示意段浩和宋虎退後。加在宋虎和段浩身上的壓力,就此消弭無形。
宋子甯神色如常,好像一點也不介意南宮鎮的無禮,一拂廣袖,安然在他面前坐下,對南宮鎮那有如實質的淩厲目光視若無物。
南宮鎮眼中閃過驚訝,随即道:“聞名不如見面,七少果然少年英雄,難怪能夠打赢黑流之戰。”
宋子甯微笑道:“僥幸而已,南宮大人過譽了,不知此來有何貴幹?”
南宮鎮沒有回答,而是問:“貴城城主何在?”
宋子甯揚了揚眉,指指腳下,道:“在這地界上,無論什麽事,區區在下都能做得了主。”說着,他心中卻是陡然提高警覺。千夜閉關一直沒有露面,是瞞不了人的,南宮鎮這是要幹什麽?
南宮鎮重重地哼了一聲,用力一拍座椅扶手,冷道:“那千夜殺傷我南宮世家衆多子弟,以爲躲起來靜修就可以沒事了嗎?讓他出來領死!”
到了最後一句,南宮鎮聲色俱厲,原力轟然迸發,書房内頓時起了一陣風暴,書櫃桌椅全都飛了起來,在牆壁上摔得粉碎。
宋虎身不由已地倒飛出去,重重摔在牆上,猛地噴出一口鮮血。段浩則是連聲虎吼,拼死相抗,但依然抵擋不住壓力,一步步向後退去,在地闆上留下深深足印。連南宮鎮遠帶來的副官也臉色發白,連連後退,直到靠在牆壁上才算站穩。
整個書房裏,隻有宋子甯安然坐着,但也衣袂翻飛。還能完好無損的家俱,就隻有宋子甯和南宮鎮身下的座椅。
宋子甯面沉如水,喝道:“南宮鎮!此地可是在鐵幕之下,你若是不小心,大家可都沒有好處!”
“那又如何?”南宮鎮臉現獰笑,繼續提升原力。
轟然一聲悶響,書房對着外面小廣場的牆壁塌了半邊,宋虎、段浩連同南宮鎮的副官一起被掃了出去,而室内已經有隐約氣漩開始形成。
此刻,整個黑流城的氣氛突然變得壓抑了少許,一成不變的鉛灰色天空像是被投入一塊石子的湖面,淺淺漣漪一閃而過,但這微不足道的波動并沒有完全平息,鐵幕仿佛下沉了一些,并且還在不斷垂落。一種難以形容的龐大氣息正在醞釀,讓人戰栗。
隻有實力達到一定程度的強者,才能夠感應到這道令天地變色的恐怖氣息。大部分普通人都茫然無覺,隻是情緒陡然煩躁起來,胸膛中仿佛一團暴烈的聲音在咆哮,難以平複。
宋子甯頓時又驚又怒,此刻他已經完全明了南宮鎮的意圖!
顯然南宮鎮打聽到千夜在靜修療傷,這是最不能受驚擾的。他跑到這裏來就是要引動天鬼氣息,掠過黑流城,以此給千夜以重創。在鐵幕之下,天鬼意志無遠弗屆,越是強者受到的感應越強,不是區區牆壁能夠阻隔的。
一旦被天鬼氣息驚到,千夜不但可能心神受創,甚至會傷到根基,今後再無寸進可能。南宮鎮這一手可謂極爲惡毒。
南宮鎮冷冷一笑,端坐如桓,把原力巧妙地控制在臨界點上,足以引動天鬼氣息掠過城池,又不至于使得那恐怖的意志真正把目光投落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