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又轉過去對蚩尤說:“這個是我的……朋友……問松……”說着居然又紅了臉,低下頭。
問松驚魂甫定,心念電轉,知道對方能力強大。他覺得,既然對方是周筱語的先祖,那麽自己多套些近乎應該更好,于是鄭重地向蚩尤行了晚輩禮,沉聲說道:“前輩您好,我是筱語的戀人。”
蚩尤哈哈大笑,指着問松對周筱語道:“這個男娃子也有點兒意思!”
周筱語拉了下問松的袖子,臉頰生紅。
蚩尤頓了一下,說道:“你們二人的功夫實在稀松平常之極,看來剛才打破公孫軒轅所布七星陣的,另有其人了?”
問松和周筱語互相看了一眼,問松說道:“我們實在不太清楚。”
蚩尤說道:“那算了,你們能過到這裏,真是機緣巧合啊。”
原來軒轅黃帝布下七星鎖龍陣,蚩尤固然出不去,别人也是萬萬無法接近他的,他也隻是偶爾趁着七星陣最弱的時候,把一些意識散出去,跟外面的人交流。不料剛才藍心使用消除魔法的時候,把七星陣也削弱了許多,所以問松和周筱語才能進到這裏。當然實際上蚩尤的魂魄剛才也是可以逃走的,隻是他也沒想逃走;蚩尤一生争強好勝,決意自己破解這七星陣,雖然已經過去好幾千年了,他仍然不肯放棄。
蚩尤續道:“剛才爲了試試你的功夫,下手不輕,你不會心裏介意吧?”
問松連忙道:“您是筱語的長輩,也就是問松的長輩,晚輩自然不敢。”
蚩尤道:“好個不敢!”他頓了頓,說道:“我給你們講個故事,也算對剛才折騰你一頓的補償吧……”
問松握着周筱語的手,二人連忙洗耳恭聽。
“我父親本是神農王國的王子,但由于不善權謀,專心醫術,爲我爺爺所不喜,所以早期遠離宮廷,在世間遊曆;後來遇上了我的母親,一個沒落的貴族小姐,二人很快就相愛了,然後過了非常美好的一段生活,再然後就有了我……那是我記憶中一段非常非常快樂的時光……”
“我天賦極高,很快就學會了許多魔法;我的父親也很好奇我的能力,于是把他所學的,甚至隻是研究過而學不會的,都教給了我;後來,他就回去見他的父親,我的爺爺,神農國國君炎帝,要求正式迎娶我的母親。”
“我爺爺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他,然後把他關了起來。我母親癡癡地等了一年又一年,她雖然知道我父親被囚禁了,但她相信我父親還是愛他的,他們一定會再次相逢的……其實,我也相信。”
“我母親讓我外出遊曆。我當時年少輕狂,日子過得肆意而又張揚。在途中,我遇上了軒轅國的公主公孫跋,不過她那時給自己取名叫做紫衣,她那麽漂亮,那麽善良……”蚩尤說到這裏,頓了一下,語聲低了下來。
“你愛上她了?”周筱語問道。
“不錯!”蚩尤答道:“我們一起遊曆了許多地方,天山山頂,風情苗寨,東海珊瑚島,都留下了我們的足迹和歡聲笑語。那時候真是快樂啊,我不僅遇到了這一生最愛的人,還遇到了許多好兄弟,好朋友……”
“就在我快忘掉自己還有一個父親的時候,家鄉的一個朋友給我傳來了消息,說我們家被神農國王子下令圍住了,所有人不得進出!讓我趕快回去。”
“我意識到事态嚴重,必須回去了,但我不想讓紫衣跟我回去犯險,所以要跟她商量一下。卻不料,她說她接到家裏的信件,說她母親生病了,要她趕快回去。于是我就沒有告訴她,免得她擔心。”
“後來我回到家,見到了我的兄弟,才知道就是我的父親下令派人圍起來的……我急壞了,要沖進去救我的母親,我的兄弟們勸住了我,讓我冷靜。”
“之後,他們通過各種渠道,動用各方面關系,幫我聯系上了被困的母親,母親讓我不要沖動,讓我去找我的父親,她相信父親絕不會這麽對待她。她還給了我一塊玉作爲信物。我費盡心機,曆盡波折險阻,終于到了京城,卻無法見到我的父親,于是,我做了個大膽的決定——硬闖皇宮。誰知,在皇宮裏卻并未見到我的父親,而是見到了另外一個人,青煙姑娘……”
說到這裏,蚩尤停了下來。似乎又陷入了無盡的沉思中。
過了一會兒,蚩尤續道:“她幫助了我,勸我不要着急;當時我已經受了傷,她讓我在她的寝室養傷,然後幫我打探消息。然而,她并沒有打探出什麽有用的消息,我就先在京城安頓了下來。”
蚩尤似乎不太願意過多提及這個幫助了他的人。實際上,二人糾纏了許久,愛恨交織,最終對方又因他而死,是蚩尤心中永遠的痛。
“後來家鄉的兄弟傳來消息,說對我們家的封鎖忽然嚴密了許多。這時,青煙也派人告訴我,要我趕快回家,說是京城将有巨變,整個神農國也将有巨變,她已經被她父親關了起來……”
“我當時根據種種線索推測,可能是炎帝大限将至,而我父親的兩個兄弟在争位過程中,已經兩敗俱傷,都不再有競争力,那順理成章,我父親就是繼任國君的唯一人選了……照理說,這樣的話我和母親應該會重見天日了,但我卻沒來由地感到心驚膽戰,總覺得似乎要出事,于是馬不停蹄趕回家中。”
“快到家的時候,我遇到了前來迎我的一個兄弟,他跟我說,據他們打探到的可靠消息,朝廷已經調兵遣将過來,要把我母親家殺光!而且馬上就會到達了!我立刻趕回城裏,我不想連累我的兄弟們,要自己去救我母親,但兄弟們以死相逼,要和我一起。于是我們一起制定了嚴密的計劃,要去救我的母親、舅舅和外公他們。”
“但對方也不乏靈力高強的人,我們費勁心機,也隻是救出來我的母親和舅舅,卻沒有擺脫追兵。我們逃進了青怡城旁邊的山裏。對方追擊而來,我是主要目标,對方将領神農國大将軍祝融發動了一次火靈攻擊,在無法躲避時,母親舍身護住了我。可我仍然被打傷……當時,我知道我們逃不掉了,于是讓兄弟們和舅舅先走。可他們都不肯……争執不下時,我的兄弟風歌打暈了我的舅舅,帶着他逃掉了……”
周筱語聽這一段風谲波詭,完全沉浸其中,隻覺驚心動魄,而又夾雜着一些傷心難過。不知不覺中早就淚流滿面,她卻不顧拭淚,隻問道:“風歌就這麽抛棄你了麽?”
問松也很難過,卻道:“筱語你錯了,這些人裏面,其實隻有蚩尤前輩的母親和舅舅才是朝廷的目标。前輩的母親估計已經是彌留狀态,不可能救活了。風歌前輩帶着前輩的舅舅逃走,剩下的人,還是有機會的。”
蚩尤擦了擦眼淚,看了問松一眼,滿是贊許之意,續道:“不錯!我們剩下十來個人被包圍後,本來以爲必死無疑,但這時候,卻來了個年輕人,跟我有幾分像,他阻止了祝融對我和兄弟們的拷問。祝融本來很不滿,但他說了些什麽後,祝融就帶着我母親的遺體走了。可憐我的母親,等了盼了大半輩子,也沒有盼來她日思夜想的重逢……”
“這之後,那個年輕人——我後來才知道是我的好兄弟罔昱——跪在我面前,說他對不起我,我知道,他一定是我父親的兒子,是我的同父異母兄弟。我恨我父親,也恨他,恨不能殺了他們……但我知道,他是無辜的,而且他救了我和我的兄弟們,我無權恨他,也不能打他。況且……再怎麽恨他們,就算是殺了他們,我母親,也是回不來的了……”
“他給我們留下許多傷藥後,悄悄地走了。”
蚩尤說完,停了下來,久久不語。
周圍很靜,隻聽得周筱語一抽一抽的飲泣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