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良一看張隊長不同意,誠懇地說:“張隊長,我們資金有限,真的是請不起專業施工隊,想自己施工,又沒人懂技術,隻能求你把劉技術員借我們幾天了。”
張隊長聽了哈哈大笑,說:“你陸jing官要借我就把劉小峰借給你,你想用幾天用幾天,你狗ri的呂大峰借就不行。”
呂大峰這才明白張隊長是跟他開玩笑,他朝張隊長肩窩裏就是一拳,罵道:“你狗ri的把我吓壞了。”
張隊長笑着說:“不吓你你不知厲害,頭兩天你把劉小峰綁走可威風得緊。”
呂大峰說:“原來你在這裏等着我呢。”
陸良笑着說:“呂書記是沒辦法。”
張隊長說:“要不是陸jing官通人情,劉小峰還不知要吃多少苦頭。”
陸良說:“這事啊,等劉技術員幫我們把管子埋好了,勝财哥還不高看他幾眼,到時不用我們做工神作書吧,隻怕他自己就想通了,說不定兩人的事就成了。”
張隊長說:“這事還算有道理,希望是這個樣子。”
陸良說:“怎麽沒看到劉技術員呢?”
張隊長說:“他昨晚加了一晚的班,現在還在睡覺。”
陸良說:“不好意思了,張隊長,我們把劉技術員借走,怕是要影響你們的工神作書吧了。”
張隊長哈哈一笑,扶着呂大峰的肩膀說:“我們隊在龍頭村也有段時間了,本來村子裏引水,我們該支援一下,但鑽探工生活太清苦,正愁沒法提供幫助呢,還好小劉對你們還有些用處,等他醒了,我就讓他找你們,白天我就把他借給你們了。”
陸良說:“這樣我就不多說感謝的話了。”
呂大峰說:“那你就把你的工資捐出來嘛。”
張隊長笑罵道:“你還不知足啊,把老子惹毛了,劉小峰就别想要了。”
呂大峰笑罵着跟張隊長告辭,回到家,冷如蘭已經家裏坐着了。小鄭也醒了,剛站起來就跑到糞坑邊上哇哇地吐了起來,把黃膽水都吐出來了,直到什麽東西都吐不出,才起身對陸良說:“你小子是害苦我了。”
陸良笑着說:“這是村裏人的熱情,你也高興不是,昨天還搶酒喝,都是我在保護你。”
呂大峰說:“鄭科長,山裏人喝酒不知深淺,但感情是真的,下次再來,喝多喝少,你自己定。”
小鄭說:“呂書記,這可是你說的,下次要是再這樣喝,我是真的不敢再來了。”
呂大峰說:“你們先坐着,我去做早飯,我給你熬一鍋小米粥,你喝下去胃就好了。”
冷如蘭說:“都是我不知道怎樣用竈,才沒有動手,害得你們回來再做飯。”
呂大峰說:“冷處長,話可不敢這麽說,哪裏能讓你進我們農村人的竈房,快坐着歇息。”
吃完飯,胃裏有了東西,小鄭的表情終于輕松下來。
陸良說:“你如果不急着回去,就跟我在這裏一起埋管子。”
小鄭說:“我回去還有事,這次真不能呆得太久,要走了。”
冷如蘭也點點頭。
陸良不久留他們,呂大峰把已經準備好的幾隻風幹的野雞用紡織袋裝了,分成兩份,說:“這些東西兩位領導帶回去嘗一嘗,如果喜歡吃,我随時叫小陸給你們帶回去。”
二人上了吉普車,呂大峰把野雞扔到後備箱裏,臨走,小鄭對呂大峰說:“呂書記,下一次到甯海告訴我,我可要報仇。”
呂大峰說:“沒關系。”
送走了小鄭和冷如蘭,呂大峰說:“這兩個領導都挺好處的啊。”
陸良說:“一個是我哥們,一個是我媳婦的幹媽。”
這句話把呂大峰聽得一愣一愣的,不知道陸良到底是什麽後台。
陸良笑着,也沒做解釋。
這時,劉小峰走了進來,穿着勘探工神作書吧服,脖子上圍了條白毛巾,肩膀上扛着一架測量儀過來了。
呂大峰招呼他坐下,陸良見他情緒不高,問:“怎麽了,不高興啊?”
劉小峰說:“小燕聽說我父母不肯來,對我也有意見,不理我了。”
呂大峰說:“那是肯定有意見,這事明擺着你父母不同意你們倆的事嘛。”
陸良給呂大峰使了個眼sè,說:“沒關系,她可能是一時心裏不舒服,等我們的水引進來,你又在裏面出了力,她可能就高興了。”
劉小峰搖搖頭,沒有說話。
陸良對呂大峰說:“你們是怎麽組織村裏人幹活的?”
呂大峰說:“昨天你不在,我們已經把挖溝的任務按勞動人分到各家各戶,現在已經在外面開挖了。”
陸良說:“那太好了,我們出去看一看。”
三人出了門,一看外面,好不熱鬧,沿着劃好的線,全村的人都在那裏一字排開,挖起了溝。今天天氣不錯,大家心情也很好,這種叢村人在一起做事的場面估計現在很少了,所以大家議論着,忙活着,歡聲笑語不斷。
大家看到陸良紛紛打招呼,一個大嬸問:“陸jing官,你女朋友哪裏去了,怎麽不陪着你了?”
陸良笑着問:“什麽女朋友?”
大嬸說:“瞧你,裝得還真像,就是那個記者啊,頭兩天還跟你一起出來過?”
陸良說:“大嬸你可不要亂說,那可不是我女朋友,我要有這麽漂亮的女朋友就好了。”
大嬸說:“拉倒吧,頭兩天我還看到你們一起在村公所睡覺呢,我上去聽了聽,隻聽到裏面床闆吱吱嘎嘎響,不知道你們在裏面做啥。”
這些農村老娘們做姑娘時溫良謙恭,說不出的嬌羞,一點出格的放大都會讓她們臉紅,但結婚由姑娘變成媳婦後,則像完全變了一個人,什麽話都敢說,淨撒揀些葷話腥話講,那氣勢真的是語不驚人死不休,用她們的話說:“誰不知道誰身上有啥物件,誰不知道誰吹了燈做些啥。”
陸良早已習慣了她們這種開玩笑的方式,因爲他知道隻有她們認爲親近、認可的人才會跟你開這種玩笑,不喜歡或有過節的人,她懶得理你,不要說講話,連好臉sè都不會給你。這裏人就是純樸得這樣可愛,愛憎分明。
陸良笑着說:“大嬸,你可聽錯了,我養了一隻老鼠,是老鼠在磨牙。你們家是不是幾天沒聽到床闆響了,都聽到我這裏來了。”
旁邊幾個老娘們聽到大嬸遭到反擊,都笑了起來。
呂大峰比他們幾個年齡大,輩份也高一些,黑着臉走了過去。農村人開玩笑是有的講究的,嫂子跟小叔子,大嬸跟大侄子那是想怎樣開怎樣開,但絕不能跟叫哥的和輩份長的人亂開玩笑。
三人一路走了過去,正看到前邊呂小燕一個人在那裏彎着腰挖溝,呂大峰問:“燕子,你爹你娘呢?”
呂小燕說:“他們有點事,晚一會兒再來。”說話的時候看都沒看劉小峰。
這時旁邊一個大嫂看到了扛着測量儀的劉小峰,說:“這不是劉技術員麽,你扛的什麽啊?”
劉小峰沒有答理她,大嫂又說:“你不趕快幫着小燕挖溝,到處亂跑什麽。”
劉小峰猶豫了一下,放下測量儀,想去拿呂小燕手中的鐵鍬,但被她躲過,她冷冷地說:“人家城裏人,做不了這們鄉下的人這種活計。”
大嫂也知道了他父母不同意的事情,也有意見,話裏帶刺地說:“是啊,劉技術員,我們在這裏挖溝,你跑來做什麽?你能做什麽?”
劉小峰的火氣一下子上來了,知識分子的傲氣讓他有些受不了這種冷嘲熱諷,他說:“我問你,你知道爲什麽自來水能直接流到你家裏?”
大嫂哪裏知道,白了他一眼,說:“不知道。”
劉小峰說:“我告訴你,是因爲壓力,來自壓力閥的壓力,你知道我們修這麽長的管道需要幾個壓力閥,需要安在哪個位置,你知道需要多大的壓力才不會把你家的水管沖爛,你知道怎樣裝接頭?”
劉小峰這一連串的問題像炮彈一樣一發發地打向大嫂,大嫂哪裏懂這些東西,她沒想到這挖溝埋管子的活後面還有這些問題。
但她并不示弱,說:“我不知道,我知道了還在這山溝溝裏。”
這些天爲了感情的事,劉小峰在家裏被父母一頓罵,回到龍頭村又被呂小燕冷落,像個風箱裏的老鼠,裏外受氣,心裏也有憋得慌,像吞了粒鞭炮,随時就要爆,現在大嫂這番話就像一點明火,劉小峰終于要爆發了,他說:“是,我還真不願意在這山溝溝裏呆了,誰還求着要呆在這裏啊。”
他這話明顯是沖着呂小燕說的,劉小峰畢竟年輕,少了些忍耐,少了些辦法。
呂小燕當然聽得明白,往外邊丢了一鍬土,生硬地說:“誰留你了,沒人求你留下,腿在你身上長着,你不稀罕這山溝溝,有人稀罕。”
劉小峰本不是個能言善辯的人,被呂小燕、大嫂二人這一激,更是說不出話來。他氣得臉sè發青,說不出什麽,隻是無奈地搖了搖頭。
陸良看得出他心中的激憤,也看明白了二人xing格以及對事物看法上的不同,趕快拿起測量儀,把劉小峰拉到一邊。
劉小峰指着大家挖的溝,大聲說:“陸jing官,這溝不能挖啊,我們不是挖地道,曲裏拐彎的,你看這管子都是直的,這樣挖的溝管子怎麽能放得下去。”
呂大峰陸良一看,可不是,由于把溝分給了各家各戶,大家隻是接着上一家挖,根本沒有理會是不是大家挖的溝在同一條直線上,遠遠望去,這溝挖得跟隻蛇一樣,這裏扭一下,那時彎一下。
呂大峰一拍大腿:“唉,光忙着分任務了,沒想到這一點啊,怎麽辦?”
劉小峰指着手中的測量儀說:“你看,我不是把這東西帶來了麽,咱們這條線還要再劃,我用測量儀标着。”
他們這番對話旁邊的大嫂跟呂小燕都聽到了,大嫂才明白劉小峰不是沒價值,而是他的價值不爲自己所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