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有去是不知道，那些家夥其實和我們都是一樣的。”才剛一回來，江娜就拉着沒有出去的李春妮大講特講在夜總會裏的見聞，尤其是那些台灣人，“之前還總是以爲他們一準是生活在水深火熱裏，現在想想還是自己太天真了，還是出來見見世面的好，要不然又怎麽知道别人的生活會是怎樣的。說起來那些家夥還真是有錢，賬單拿過去，看都不看随手就簽了，直接就把錢包拿出來，啪啪啪的點鈔票，有好半天，他們自己不累，我都提提們手酸，而且那些家夥還真是豪氣，隻是第一次見面而已，也不過就是看着對眼罷了，居然把我們的賬單也一并拿去簽了，倒也還不知道我們這邊也有張卲偉這個不怕花錢的主兒。哦，對了，那些家夥可真是能喝，樂樂還不服氣呢，跟人家對着幹，這不，丢人現眼了不是，臨了還不是我們費了老鼻子勁兒才把他給擡回來的，那些家夥還真是不得了，我爸喝酒都是用盅，一頓飯頂多也就是小半盅酒，一次泯上一小口，他們可倒好，拿着那種玻璃杯，一仰脖就是一杯，再一仰脖就又是一杯，就跟喝白開水似的，老實說，我就是喝白開水都沒他們那麽兇。”

要麽便不做，既然要做就一定要做好，李春妮就是這樣的性格。不少人都羨慕她有能夠出國留學甚至工神作書吧的機會，拿的是花花綠綠的外國票子，雖然他們很多人并不知道其實日币比起華夏的錢還要更加不值錢，不過許在許多人看來，似乎外國就好像是天堂一樣，外國的月亮就是比較圓，能夠去外國，哪怕是什麽都不幹，也什麽都不會幹，隻是去外國本身就已經是天大的福氣了。不過硬要說起來，李春妮本人到似乎還沒有那麽多的憧憬，對于她來說，能夠進城讀書，之後再有一分像樣些的工神作書吧就已經是非常慶幸了，至于說出國什麽的，她根本就從來沒有考慮過，也從不認爲這種事有一天能落在自己頭上——雖然她與已經去過國外的張卲偉算是熟識的，與汪亞男更是很好的朋友，她也從沒想過自己也會有這樣的機會。現在則不一樣了，既然已經是決定了要出國的，以她的個性來講也就不會希望自己會是拖後腿的那一個，起碼到了日本不可以被人當神作書吧是聾子瞎子，一路上她都在看日語書，到了香港這個花花世界也不肯跟大家一起出去玩，倒是又出去買了份報紙回來照着一筆一畫的練起繁體字來。

“雖然不是很确定，不過我想，也許有一天總會用的上吧。”李春妮自己是這樣解釋的。

“你也不怕回去後人家問起你香港是個什麽樣子，你就是知道飯店裏的客房長什麽樣的？”江娜好奇地問道。

“剛哪些是什麽人？怎麽會那麽有錢？我想即便是在台灣，也不至于人人都出手那麽闊綽吧。”看着江娜還要繼續講在夜總會裏的事情，李春妮也忍不住展現一下自己的好奇心，畢竟還是年輕人，也都是第一次來香港，又怎麽可能真的對什麽事都無動于衷。

“你說那些人呀。”江娜自然是答不上的，還是張卲偉開口道，“你起碼有聽說過當年上海灘的黃金榮杜月笙吧，那些人就是這樣的人，他們是台灣的**，現在也算成了氣候，自然是相當有錢的，當然，那些家夥也還遠沒有黃金榮杜月笙當初那樣的地位就是了，我想那個叫四海哥的大約也是所謂扛霸子一類的角色吧。”

一聽這話，李春妮的臉色稍稍有些變化，其實不隻是她，其他人的臉色也不由一變，花建軍是喝了不少酒的，站在那邊都有些歪歪斜斜的了，聽了這話也不由的一下子清醒了許多，趙樂樂原本還覺得那些人說話相當客氣，甚至比自己還有斯文，絕想不到自己頂多也就是個在街邊打架的小混混，人家可是貨真價實的大流氓，相比之下其實自己才真的要算是斯文的，江娜和楊舒燕則多少有些被吓壞了，她們從小聽說的那些流氓大亨的故事無不是和欺男霸女沾邊的，扛霸子是什麽她們還不清楚，不過隻是聽這個稱呼也該是很了不得的，怎麽樣想不到有一天自己會和這樣的人在一個桌子上喝酒，而且還聊得蠻開心的。

“這種人怎麽可以跟他們來往？你應該一早就清楚他們是什麽人的吧。”還是李春妮最先從震驚中清醒了過來，不過顯然她也不想在這件事上過多糾纏，“你是老闆，最後要怎麽決定自然還是由你來做的，不過既然是答應了要過來幫你，有些話我覺得自己還是不得不說的，畢竟這些也已經改要算是我的職責。你和亞男也是看得起我，我也總是不能讓你們失望才對的。”

所有人不由得一愣，誰也沒想到說着說着李春妮居然嚴肅了起來。

“你該不會是因爲一直有什麽話要說，才等到這個時候都還沒睡吧。”稍稍冷場了幾分鍾後，張卲偉有些半開玩笑的問道，不過似乎也确實是如此，一行人出去玩，再加上從駱克道回來的車程也不算短，時間已經相當晚了，起碼以1980年國内一般人的标準來衡量是這樣的，對于一些睡得早的老人來說，隻怕都起夜過好幾回了，“你是不是要說白天時和櫻花銀行的山本部長的事情，我想那個老家夥現在應該正在那個地方風流快活吧，畢竟是那種最典型的日本人，而且也要算是有可以風流快的資本。”

“我還以爲那件事你已經完全沒有放在心上了呢。”聽張卲偉這麽說，李春妮反倒有了種松一口氣的感覺，“原來你自己也已經注意到了，我還以爲你真的就是年輕氣盛，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對于山本部長的語氣太過于輕佻了，或者說是過于傲慢了。”

其實不隻是李春妮而已，差不多大家也都是這麽認爲的，隻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聽到這裏，張卲偉本人反倒是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