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可終于又肯出現了,躲得倒是還挺嚴實的嘛!也算你小子有種,居然還敢冒充國際友人,不說多,判你個招搖撞騙絕不算過分!學得倒還挺像那麽回事嘛,就連老子都差一點兒交給給唬住了!我都調查過了,師範學院壓根就沒有日本來的留學生,别說師範學院沒有,就是整個臨江地區的大學裏也都沒有,要說日本來的國際友人倒還真有幾個,可也不是你這種小白臉。也不怕告訴你說,那些國際友人現在正是我們家老爺子陪着呢,有種的你再給我冒充一個試試,待會兒聽說他們還會到師範學院這邊來,到時候也讓你個土包子見識見識,啥才叫貨真價實的國際友人。就憑你個小老樣,我呸!”
1980年的春節來得算比較晚的,學校裏放寒假自然也要比較晚一些,從羊城回來,正好趕上放假前的最後一天,除了個别專業今天還要考最後一門,大部分的學生都已經考完試了,在校園裏也比平日要輕松許多,隻是聽說會有國際友人要來,所有人都還是規規矩矩的,唯一不同的是原本應該隻有晚上才會營業的咖啡屋被通知白天也要營業,爲此教工食堂的人還專門給邢衛民他們騰了地方。張卲偉也早早的便趕了過來,隻是他可沒有興趣去陪那些國際友人,隻是想陪汪亞男一起喝喝咖啡聊聊天,要不然他也不會明知道那些日本人要來卻還偏要跑一趟羊城,畢竟那些日本人此行隻是爲了進一步落實合資工廠的一些細節,有沒有他在都是一樣的,何況一群中老年人裏邊突然摻雜了一個還不到20歲的少年,不管是誰都會覺得别扭的。隻是沒想到在咖啡屋裏居然又遇到了上次那個家夥,是該算神作書吧情敵嗎?不過似乎汪亞男也從來沒有拿正眼瞧過那家夥就是了。可即便是情敵,有必要一上來就這樣挑釁嗎?不過從他的話裏張卲偉也聽出了一些别的東西來,也難怪這家夥會這麽嚣張,他的确是有這方面的本錢,隻不過他真的是找錯了校長的對象。
“你叫郝愛國是吧,聽亞男跟我提起過,也沒太在意,現在看來倒是失敬了,你應該就是郝副主任家的公子吧。”
“少在那邊嬉皮笑臉的。還真有你的,居然還在這邊裝不知道,還真是豬鼻子插大蔥——裝相,你以爲這樣别人就以爲你是不認識我們愛國哥了嗎?你以爲你自己是什麽呀,以爲自己是眉毛上挂剪刀——你高才呀,還是說你門洞裏放炮仗——你門外有名聲?少在這白扯那個用不着的,你以爲地球都圍你轉,你太陽啊?!”說話的又是上回那個小弟,沒想到郝愛國可比他老子有架子的多了,走到哪都不忘了帶着小弟,就是郝益仁親自來了也未見總是有那麽大排場。
“你一邊去,滿嘴的俏皮話,不知道的還以爲你打算過了年考大學呢。就你那樣,你進來了大學門都得關了。”郝愛國似乎并不怎麽領情,也許他也不怎麽喜歡總是在老大張嘴錢插嘴的小弟吧,不過他似乎也就隻有這些還算帶得出手的,沒有這些人又有誰來給他撐場面,還随時可以呼過來喝過去的。
“何必那麽大火氣呢?郝副主任家的公子是吧,坐下來一起喝杯咖啡嘛,正宗的牙買加藍山咖啡,國内可是不多見的,我這裏也不多了,喝完了今天的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再有,郝公子也是運氣好的人,就坐下一起嘗嘗吧。”也說不上張卲偉這就是好意,不過對方要是肯識相些他自然也不希望在郝副主任就要來的這個時刻把事情鬧起來,總歸大家面子上都不會好看就是了,隻是怎麽看眼前這家夥似乎也是要把事情鬧起來才會甘心。
邢衛民一直站在吧台那邊,他當然是認識郝愛國的,而且打從一開始他便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起初他還以爲兩人隻是有些小誤會,後來卻發現完全不是那麽回事。說起來郝愛國自己也是大學生,雖然屬于工農兵學員,卻也要算是國家承認學曆,比那些自己千辛萬苦考上的要差些,但好歹也要算是天之驕子,畢了業立刻就能端上鐵飯碗,再加上還有個當革委會副主任的老子,那可是多少小姑娘搶着要的香饽饽,不能說想要什麽樣的随便他挑,也差不了太多,既然人家汪亞男看不上他,且不說還有張卲偉,就是沒有,郝愛國也完全沒必要這麽死纏爛打,同樣是衙内級的人物,邢衛民都替他覺得丢份,再說他那套神作書吧派,整個一地痞流氓,跟他混在一起的不是寫趨炎附勢的小人,就是附近街上真正的小混混,身爲衙内,難道還用得着這些人來撐場面嗎?邢衛民原本還惦記着是不是過去替兩人說和說和,不過想想也就算了,就假裝沒看見,他們要真敢在這裏對張卲偉動手或是有别的什麽無禮舉動自己再出面也不遲,怎麽說這裏也要算自己的一名三分地,郝愛國怎幺也要給自己幾分面子,何況自己的父親還是正牌得革委會主任,要是兩人一直這麽僵持着,也不怕讓郝愛國在他父親那邊被人撂一會面子,也許這樣對他将來的發展還要更好些,至于一會兒郝益仁來了會怎麽處理倒是不用擔心,郝副主任就是這點拿捏得最清楚,反正在幹也沒幾年來,一切都要小心謹慎,不出錯,不惹事,不得罪人,即便沒有張卲偉這層關系他也不敢幹得太過分,再說還有那些“國際友人”在一旁看着。
“就讓那小子去自找苦吃好了,他也在學校裏橫行得太久了,雖然還有半年不到就要離開了,能讓他老實些也是好的。”邢衛民倒是不無惡意地想着。
郝愛國依然在那邊叫嚣着,不過也僅止于叫嚣而已,卻也并沒有更進一步的行動,時間可是一分一秒的流逝過去了,張卲偉顧自喝着他的咖啡,隻當對方是在那邊說相聲,汪亞男一直是冷着臉,郝愛國這個樣子隻會讓她更加的看不起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