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國都城。
南街的衣衣不舍成衣鋪子前停了一輛馬車,四面絲綢裝裹,鑲金嵌寶得窗牖被一簾淡藍色的绉紗遮擋,倒影着灼熱的太陽。秋風欲動戲長楊,辘辘的馬車聲如雨水般滑過晶瑩的漢白玉,使人無法覺察這般華麗。
從馬車上下來一位婀娜多姿的美人,穿了一身紫色拖弋紗裙,外面罩着白色狐裘背心,顯得靓麗非凡,可惜蒙着面紗,看不真切。
大家紛紛猜測這是哪家的小姐,這等身段,這等氣勢,也是非富即貴的人。
賴月詩從衆人的眼光中,走進鋪子,她回北國已經十多天了。當初北國的士兵找到她時,她正茫然地尋找三皇子的馬車,衣衫被殘枝劃破,珠钗傾斜,頭發散亂,但是她顧不得,明明說好隻是去打水的,卻把她落下了,心裏被不知名的難受攪得疼痛,當時她捂着胸口陣陣襲來的疼痛,無助蹲在路邊哭泣,像一個被丢棄的破敗娃娃。
當初她懷揣着少女期望跟着他來到他的故土,原以爲會是已暖了石欄的青苔,溫柔了的暮偎松茵,便不顧流言,不顧蜚語,染上了歡欣的鼓舞,像隻野鳥一樣向着他眉眼如畫的身影,飛去。
隻是啊,她璀璨的星光在他眼裏宛若慘淡的弱火一星,照射着殘骸與餘燼,像齊國臣民無情的嘲諷,綿延進行着。她不怪他,十年質子,有太多的委屈與痛苦需要發洩消化。所以她凝斂了慘霧與愁雲,逼仄她心頭的痛,獨自一人飲泣。
别人看盡了熱鬧,看盡了笑話。
第一美人,不顧廉恥周旋在衆多男子之間,婬亂蕩婦。
滾出齊國!妖孽!
哈哈哈,她成了蕩婦,成了妖孽,諷刺,多麽諷刺!
其實她也是脆弱的,再視若無睹的外表下也有顆敏感凄涼的心。
有誰,能拉她一把,存念她往日的風采,把她從那個沼澤地拉出來,終究是她奢侈了,他看不到。
後來聽士兵說三皇子遭到了埋伏,墜崖了。
她那顆死寂的心又複蘇了,原來不是故意丢下她,原來是遭到了埋伏,他怎會是無情之人。
可是如今他墜崖了,生死未蔔,她的心又像深夜裏的琵琶,挑動着急促的琴弦,亂彈着宮商角微。
三皇子,三皇子,她在心裏默念。
千萬要活着,千萬要活着,你還欠我一個名譽,你知不知道。一定要活着回來見我。
她恍恍惚惚中被绯玉太子強行帶回了北國,等她發現時,爲時已晚,有武功高強的丫鬟專門看守,根本逃不出去。
雖然身處北國,但日日煎熬着,遮不了的思愁滿眼,蓋不住的隐痛如山,如果不是父親軟禁着,怕是早去了往生崖。
好在昨天晚上,父親帶來了三皇子平安回國的消息,她的心總算歸了原位。
三皇子沒事,她就沒事了。
有時候,愛是堅韌的東西。
可有時候,它隻是一池碧水,一謝春花,一陌楊柳,天明了就要幹涸,萎謝,消失。
她在三皇子心裏,也許隻是停留了一時的過客,但在她心裏卻是日月光輝。遇上那個人時,似露珠在花葉上,輕輕顫抖地喜悅卑微,完全沒了美者顔如玉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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