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楓醒過來,是在一張梨木花雕大床上。
天階夜色涼如水,窗内紅燭搖曳,窗外細雨橫斜,積水順着屋檐悄然滴落,在地面暈開一圈漣漪,似歎息似挽留。
離楓熄了燭火,推開吱呀的窗,抱着膝蓋坐在床沿,凝視窗外飄飛的雨絲。
她是怎麽跑到這床上來的?
她之前是在幹什麽呢?哦,泡溫泉,貌似很放松很舒服,然後就沒有然後了,大概是泡時間太長昏過去了,應該是被某隻狼看光光了。
啊!作孽啊!離楓猛敲自己的腦袋,武功有所退步啊!不行不行,警惕性呢?跑哪去了?這樣下去遲早被自己賣掉,還幫人數錢。
當離楓一直敲自己不争氣的腦袋時,“噗”的一聲,一粒小石子打在了花雕床沿上。離楓唰地起身,看向窗外,黑漆漆一片,連個影子都沒有。
北堂玥說這裏的防守是鐵桶,蒼蠅也飛不進來的,不過現在石子倒是飛進來了。
離楓披上衣服打算跟上去看看,剛飛出圍牆,就看到樹上站着一個黑色的影子,好像在故意等她,離楓忙朝着影子飛去,那影子也起身朝另外方向飛去,離楓一靠近他,他就飛快往反方向飛,離楓一停下,他也停下看着離楓,就這樣你追我趕的,兩條人影在空中飛了很久。
終于,離楓喊出聲了:“阿忍,大半夜不睡覺,練輕功很好玩嗎?”
“是,很好玩,總比有些人夜不歸宿強。”阿忍撇開眼睛不看她。
呃,夜不歸宿,是誰?是自己嗎?貌似是的。
這不都成年人了嘛!在外夜個宿也很正常好不好?離楓一直當自己是前世的年齡來生活。殊不知,在這些古人眼中,自己還是十三歲未及笄的閨閣小姐。
“呃,阿忍,其實吧!偶爾在外面住一夜也不是大不了的事情,你看,我們有時候趕路,連荒郊野外都露宿呢!何況我今天晚上還有房有瓦有床的,待遇還不錯是不是?”離楓像做錯事的孩子一樣舔着臉陪着笑,阿忍已經成功化身爲火眼金睛嚴苛的家長了。
“這怎麽能一樣,以前趕路的時候我們大家都一起的,有很多人,現在是你一個女子單獨住宿在一個男人的家裏,而且,而且你還讓他看到你的真顔了,怎麽能一樣,你的女子清譽呢?”阿忍走上前情急地攥着離楓的手臂道,你知不知道你這副容顔在别人眼裏代表什麽?你一點都不懂,楓兒,你一點都不懂。
“呵呵,呵呵,阿忍。”離楓輕輕扯開阿忍的手臂賠笑道。她如果此時說出女子清譽不重要什麽的,鐵定被阿忍一巴掌拍死。
“其實吧!我也不算單獨宿在一個男子家裏,你看那個别院那麽大,肯定有很多很多的下人啊,就算沒有很多下人,也會有很多暗衛啊,你看,這不都是人嘛!怎麽會隻有我一個女子呢!況且北堂玥不是那種隻看容貌的人,他比我還美呢!他更不安全。”離楓誇張地做着手勢來增強自己的氣勢,阿忍大概當政太久,在他面前有深深的壓迫感啊,大抵上位者都有威壓吧!
“哼!下人,暗衛,這些能算嗎?如果你出事了怎麽辦?讓我怎麽跟聖殿的孫長老交代?怎麽跟阿風眉兒他們交代?北堂玥他是男人,就算有一副好看的皮囊,他能吃虧嗎?你這個人毛毛躁躁的,真不讓人省心。”阿忍氣惱地皺着眉頭道。
哎,好好的,怎麽就毛毛躁躁了,這是下屬跟主子說話的口氣嗎?這是在質疑我嗎?
“怎麽就毛毛躁躁了,我什麽武功阿忍你不是不知道,這世間能有幾個人傷的了我,而且玥是我朋友,我在朋友家住幾天怎麽了,需要一一向你們交代嗎?”離楓也有了火氣。
阿忍一聽離楓喊北堂玥爲玥,整個人升起一層黑暗,戾氣慢慢聚攏在他的眼眸上,他握拳厲聲道:“是,聖君做事都不需要向屬下交代,聖君的朋友比我們都重要,那我們算什麽?是屬下多管閑事。”阿忍吼了一聲跑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