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赫那漆黑如墨的瞳仁，顯得幽深冷寂。
“可施老師給我們看的那張紙條上，小祯寫着‘你真的喜歡李？那我怎麽辦？’，那張紙條我交給同事驗證了，的确是小祯的筆迹。”季雨娓咬着嘴唇回憶道。
“那要看你怎麽理解了。如果你理解爲小祯喜歡李老師，那句話就可以看作是小祯質問小梅，她也同樣喜歡李老師這該怎麽辦？如果你理解爲小祯喜歡小梅，那句話就是在質問小梅，她對她的喜歡該如何是好？”他眸色疏淡。
季雨娓眉頭微蹙，眨眨眼睛：“那飛來的老鷹怎麽解釋？”
“夢中的一個事物具有象征意義，可以是象形，也可以諧音，還可以類比。”
“這怎麽解釋？”
“老鷹，在夢中給你的感覺是怎麽樣的？”
“兇猛，攻擊，掠奪……”季雨娓側眸頓了頓，想到老鷹那尖利粗壯的尖嘴刺向粉色的魚，“占有。”
“小祯身邊目前你所看到的人，誰能帶給你這樣的感受？”
季雨娓想起了在李啓明家卧室所看到的那些少女的照片以及内衣，頓覺一陣嫌惡。
“變态的李啓明，他侵犯了那些女生！”
“這就是類比。李啓明家卧室床頭櫃上的CD機你還記得嗎？”
季雨娓點點頭，突然恍然大悟：“老鷹樂隊！這就是諧音？”
他神色依舊冷寂，隻是修長眼眸裏，隐約閃過一絲倨傲的笑意：“不錯，孺子可教。”
“那象形是？”腦海中閃過老鷹那粗壯而尖利的嘴殼，她有些不敢說出口。
“鷹嘴，在夢中，一些長條形、尖利形帶攻擊性的物體，都可與親密關系做聯想。所以可以推測，在女校，由于沒有男生，女生與女生之間容易産生暧昧好感，小祯和小梅原本互相依賴、喜歡，但李啓明這個男性的出現，讓小梅有了好感，誰知道他利用這樣的好感侵犯了小梅，小祯由愛生恨。”
“所以殺了小梅和李啓明？然後再自殺？”季雨娓那澄澈的眼眸裏閃動着一絲推理的興奮。
穆赫低眉斂目：“動機存在，但條件不足。”
“什麽意思？”
“如果真是那首歌殺人，你怎麽解釋她自己的死亡？爲何大費周章去到護士值班室在廣播裏放歌？更何況，那時的她還處于昏迷狀态，根本無法起身。”穆赫拿起桌上的車鑰匙，轉身朝大門走去。
“是哦。”她那興奮的小眼神瞬間黯淡了，但随即又想到什麽，“所以小祯不是兇手，而真兇另有其人，這一切就可以解釋的通了！”
“小祯不是兇手，但她是幫兇，她被施琪利用了。”穆赫看了她一眼示意她跟上。
季雨娓緊跟上前，坐上他的白色路虎。
“那你怎麽察覺到她是兇手的？”
“施琪曾對我們說，她找小祯談過話，小祯親口告訴她自己喜歡李老師。小祯喜歡的是小梅，根本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他發動了汽車，向前開去。
“那她爲什麽要害她們三個？”
“由愛生恨。李啓明是她男朋友。”穆赫淡淡地說道。
季雨娓訝異地看着他：“你怎麽知道？”
“所以我說你這個警察根本不稱職。”他那清俊漠然的側臉露出不屑。
季雨娓生病那晚，他單獨找艾琳要到了所有資料，一夜未眠把所有線索分析了一遍，并且找到杜柏查到了施琪與李啓明關系親密。加上對小祯夢境的解析，這錯綜複雜的恩怨情仇才浮出水面。
“我查了她的資料，她和李啓明關系匪淺，前不久她去醫院做了人流，我懷疑這孩子是李啓明的。”
他也不明白自己爲何如此多管閑事，這種費力不讨好又不賺錢，還耽誤他寶貴時間的破事。
他隻是，不想讓生病的她，那麽辛苦。
季雨娓心裏也湧起一絲異樣的暖意，他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冷漠不近人情，但他所做的這些行爲卻都讓她感受到一種默默的支持和陪伴。
難道這也是他心理治療的手法之一？
“那我們現在去哪兒？”
“施琪家。”
“你知道她家在哪兒？”
“我想要知道的，都能知道。”他眸色幽暗。
車開到了距離柯林女中不遠的一座老小區，兩個人下了車。
“她就住在這裏？”季雨娓扯了扯裙子，這是第一次執行任務時穿裙子，她有些不習慣。
“二單元701。”穆赫擡頭朝最頂層望去。
“好，我們走吧！”
她剛邁開步子，就被他一把拉住肩膀。
轉過身，隻見他濃眉微蹙，冷眸瞥過她一眼，淡淡說道：“我走前面。”
“哦，好。”季雨娓茫然地退到他身後，心想：這誰前誰後不是一樣麽？又不争誰的功勞。
誰知，一擡起步子，邁上樓梯，她就感受到這裙子的不便，由于太修身，裙擺又短，上樓梯時，很容易就春光乍洩了。
原來他是考慮到這一點……
望着他寬厚的背影，季雨娓那微紅的臉龐，泛起一絲甜意的笑容。
“到了。”
兩人站在貼着春聯的木門前，穆赫伸手敲門，“笃笃笃”。
“誰啊？”
“你好，我是穆醫生。”
門裏傳來“噌噌”的拖鞋聲，在門口停住了，大概她是在從貓眼向外張望。
季雨娓也朝貓眼微笑道：“我是季雨娓，負責調查小祯案件的警察，施老師，上次我們在學校見過的。”
門内的人突然沉默了。
門外的兩人對視一眼。
“施老師？麻煩開開門好嗎？有事想請問你。”季雨娓再次将臉湊近貓眼。
“哦，好的，麻煩你們稍等一下，我換件衣服。”拖鞋的聲音再次飄遠。
屋内沉寂了十分鍾。
“怎麽這麽慢？”季雨娓滿臉狐疑，小聲對穆赫說着。
他倒是一臉從容，眸色疏淡。
就在她再次舉起手準備敲門時，“咔哒”一聲，門開了。
施琪身着白色連衣裙，盤着頭發，戴着眼鏡，畫着精緻的妝容，面帶微笑地拉開門：“穆醫生，季警官，久等了，裏面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