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赫走到白色的桌子前,上面擺滿了各種各樣的試管,試管裏有各色的液體。
“你平常都喜歡什麽樣的味道?”
“哪方面?”季雨娓眉頭微蹙。
“吃的,酸甜苦辣,或者花的種類,水果,香水的味道都可以。讓你印象最深刻的。”他眸色疏淡地望着她。
“嗯……甜的東西,我喜歡薰衣草,香水我不用,水果嘛……”她頓了頓,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我覺得榴蓮的味道還蠻特别的。”
他濃眉微蹙,眼中掠過一絲嫌惡,低頭在試管中巡視一遍,抽出了一根乘有乳黃色的液體的試管遞給她:“聞聞,是這個嗎?”
季雨娓湊上前,深吸一口,濃郁的榴蓮香氣撲鼻而來,頓覺提神醒目,腦洞大開。
“就是這個味兒!”她興奮地點點頭。
“果然很适合你的風格。”他戲谑說着,嫌惡地瞥了她一眼,拿過試管倒入一個布滿小孔的小瓶子裏。
“你不是想解決噩夢症嗎?解決的最好方法,就是透過夢境看你的内心潛意識,隻有找到那個根源,解開症結,才能根除你的噩夢。”他直直地望着她,冷冽澄澈,倨傲銳利,像要望到她心底去。
“所以你是要催眠我?這跟榴蓮的味道又有什麽關系?”她還是不能理解。
“我說過,我的方法和别人不一樣。”他長眸微斂,語氣意味深長,“普通的催眠就是用聲音,物理,語言等方式,讓你進入狀态,但在這個過程中,由于意識被暫時壓制,潛意識容易過分活躍,會導緻被催眠者很容易‘陷入’情境,無法脫離。而我研究的氣味催眠,會在整個過程中,起到一根牽引線的作用,隻要我覺察到你在情境中‘迷失’了,可以通過你喜歡的氣味讓你保持清醒,并進一步查看客觀的情境。”
季雨娓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躺下。”他指着一旁的白色沙發躺椅,朝她示意。
她有些忐忑地躺了下來,軟軟的像床一般,很舒服。
“記住,無論待會兒看到什麽可怕的景象,隻要聞到榴蓮的味道,你就朝那個方向跑,它會将你帶到一個安全的地方。”他的嗓音渾厚悅耳,讓她不安的心鎮定了幾分。
他又拿過一盞香薰爐,放入了另一種液體:“這是用來催眠導入的,可讓你迅速進入催眠。現在,閉上眼。”
她安然地閉上了雙眼,四周一片沉寂,隻聽見他那磁性的聲音在耳邊緩緩響起。
“身體放松,什麽也沒有想,一片空白。從你的頭部開始,放松……接下來是額頭,也很放松……慢慢向下蔓延,你開始走向自己的意識深處……前面出現了一道門,當我數到‘1’,你會回到你每晚所做的夢中。
“3,你輕輕将它推開……”
“2,看到一束白光……”
“1。”
她緩緩地側過臉,靠在沙發上,呼吸均勻低緩,松散的長發垂下,遮擋了那張精緻白皙的臉龐。
四周一片霧霾,看不清的陰暗深處,灰色的顆粒似在無聲吞噬着一切。
正是這種道不明的幽暗氛圍,讓人不知道會從某處蹦出何種可怕的事物。
前方霧氣漸濃,一團黑影彙聚而來,她的心也逐漸收緊。
穆赫目不轉睛地盯着她,“告訴我,此刻你看到了什麽?”
“霧,到處都是霧。前面,有一團黑影……”她細眉緊蹙。
“你環視一周,除了霧,還有什麽?”穆赫深知,一般人自己在夢裏,隻會關注到主觀情緒,很多環境細節醒來之後是會被遺忘的,但這些細節卻恰好是解開症結的關鍵。
“地上……有眼睛……”
穆赫長眸微斂:“是什麽樣的眼睛?”
“在一個畫的格子裏……有一雙眼睛……人的眼睛……她在看我……”她的臉有些微微發白。
“是男的還是女的?”
“女的……”
“你認識她嗎?”
“不認識……”
“那雙眼睛讓你感到害怕嗎?”
“不……讓我感到……悲傷……怨恨……來了!”她突然攥緊拳頭。
“什麽來了?”
“那輛車!”
“什麽樣的車?”
“黑色……”
“能看見車牌嗎?”
“車牌……320415……它停住了!”季雨娓的身體開始收緊。
“你看到什麽?”
“車裏有個人……”
“什麽樣的人?”
她的表情變得悲傷:“我男朋友……他閉着眼……一動不動”
“他穿着什麽樣的衣服?”穆赫默默伸手将放有榴蓮味的瓶子拿在手裏。
“黑色T恤……花色圍裙……”
穆赫眉頭微蹙:怎麽會是花色圍裙?
“啊!”她突然尖叫,額角滲汗,“他醒了!他要來抓我了!”
“他對你說了什麽?”
“他說,他在等我……他……掐住了我的脖子……救命!”她的雙手開始掙紮。
穆赫按住她掙紮的手,将瓶子放置在她鼻前,“你有聞到榴蓮的味道嗎?”
“有……怎麽辦?”
“聞着這個味道,朝這個方向逃,它會帶你逃脫。”
“我跑了……躲進了一個樹林……”
“能看到,剛才那個男人嗎?”他沒有用“男朋友”這三個字。
“他倒下去了……”
“還看到什麽?”
季雨娓突然咬住嘴唇,淚水順着臉頰滑落,“他死了……我沒能救他……我恨我自己……”
她泣不成聲,長長的睫毛挂滿了淚珠,那白皙的臉龐顯得柔弱可憐。
穆赫輕歎一聲,凝視着她的臉:“當我數到‘1’,你就會醒來,3……2……1……”
她緩緩睜開眼,那綴滿淚光的烏黑眼眸,讓人更覺心疼。
穆赫遞過一張紙巾,目光落在她臉上。
季雨娓默不作聲地擦着淚水,雙眼并沒有正視他。
“夢中的他是你前男友?”他特地把“前”字咬的很清楚。
“嗯。”她的聲音輕的像蚊子。
“你怎麽看待你的夢?”
“我對那件意外很内疚,我對不起他。”她吸吸鼻子。
“隻是對不起他嗎?”穆赫灼灼地看着她。
“什麽意思?”她擡起頭,目光不解。
“我怎麽感覺,他還像另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