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裏,幾個人圍住了病床,季雨娓環視一周,有校長,施老師,王貝貝,張紅。
“季警官,你來了?”王貝貝臉上還挂着驚吓過後的不安。
校長看起來很年輕,約莫四十來歲,西裝筆挺,戴着眼鏡,斯斯文文。
大概是不願事情鬧大,見是警察,他低下頭,拿起電話貼近耳邊,從她身邊擦肩而過,那隻金色的勞力士手表格外耀眼。
施老師朝他們點頭緻意。
“小祯她怎麽樣了?”
季雨娓來到病床前,看到臉色蒼白的小祯,緊閉着雙眼,面容痛苦地躺在病床上。
“小祯這兩天本來好好的,隻是情緒有點低落,昨晚她沒上晚自習,後來快要關宿舍門了,她才回來,一直沒說話,倒頭就睡了,後來早上起床做早操,怎麽叫她也不醒,我看到她枕頭邊有一瓶安眠藥,裏面的藥都空了……”王貝貝似乎有些心悸。
“昨天在課間我跟小祯聊過幾句,她很奇怪地說小梅的死都是因爲她。我追問她爲什麽,她也沒回答。都怪我不好,早知道她會做傻事,我應該多和她聊聊的。”施老師很是自責。
“小祯回到宿舍是幾點?”季雨娓問道。
“晚上十點。”王貝貝答道。
季雨娓眉頭微蹙:“通知小祯的媽媽了嗎?”
施老師點點頭,“她家有點遠,她媽媽正在趕來的路上。”
“今晚誰照顧小祯呢?”
“她媽媽會照顧的,在她媽媽來之前,由我們照顧着。”施老師說道。
穆赫走到季雨娓身旁:“走吧,去醫生那裏了解一下。”
她點點頭,随後來到了醫生辦公室,一位戴着眼鏡的男醫生向他們簡述了小祯的情況。
“她服用了二十多片安眠藥,幸好發現的早,我們已經給她洗了胃,不過根據不同的體質,安眠藥的效力是不一樣的,有的會陷入長時間的昏睡,有的人則會出現狂躁,至于她什麽時候會醒,也說不準。大量服用安眠藥會對大腦産生後遺症的,現在的孩子怎麽都這麽想不開。”
兩個人安靜地走在走廊裏,季雨娓腦子裏就像是一團被貓撓亂的毛線,各種細節交錯在一起,腳底像踩了一團棉花,輕飄飄的,心底某處一股難耐的焦躁緩緩升騰。
就在她晃神那一刹那,沒有看到面前的階梯,腳底一空,向前傾倒。
穆赫伸出左手敏捷地将她攬住,一團溫軟癱倒在懷裏,隻見那張白皙的小臉面色潮紅,櫻桃般的嫩唇暗淡無聲,額角微微滲汗。
伸手覆上她額頭,燙手。
季雨娓别過頭,試圖甩開額上的大手,臉頰卻被他的手再次輕撫。
“你在發燒。”
他長眸微斂,深邃的眼底某處似乎揪起一縷自責:一定是昨晚睡在那棟房子裏讓她感冒了。
她有氣無力地低聲說道:“沒事……我可以走……我還要回警局……啊!”
話音未落,便被他攔腰橫抱起,耳邊傳來他深沉卻飽含焦急的話語:“你發燒了,哪兒都不能去!”
“誰說我發燒了?你又不是醫生……我好的很……”
可惡……這個木頭醫生不是嫌她重麽?怎麽動不動就橫抱她……
“我就是醫生!”他斬釘截鐵地答道。
呵呵,是啊,她都忘了,他也是醫生,心理醫生……
季雨娓試圖掙紮,無奈全身無力,隻得軟綿綿地依偎在他懷裏,乖得像隻小兔。
雙眼漸漸朦胧,那張棱角分明的側臉,高挺的鼻梁,下巴那性感的胡茬……漸漸消失在眼簾,季雨娓捏着小拳頭,俯在他厚實的胸前。
嗯,胸肌還可以當枕頭,真舒服……
幸好,這裏就是醫院,穆赫抱着她來到醫生值班室,卻被告知醫生去巡查病房了,半小時之後才回來,護士還摸了摸季雨娓的額頭,不耐煩地說道:“不就是發燒嘛,輸一瓶藥水就好,現在忙着呢,坐着等吧!”說完,推着藥瓶出去了。
穆赫将她放在病床上,發現她已經迷迷糊糊的了。
他環視一周,來到藥櫃前,麻利而熟練地拿起藥瓶開始配藥。
季雨娓朦朦胧胧地從眼縫裏瞅見他拿着一瓶液體過來,用橡皮繩将她的手腕捆住,扯開吊針頭。
她吓得閉上眼,半響,卻沒感覺到疼痛,微微睜眼,隻見吊針已經紮進自己皮膚裏了。
他竟然會打針……他還會什麽……
季雨娓望着那點點滴落的藥水,頭頂一陣暈眩,她沉沉地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四周靜寂得可怕,迷迷糊糊中季雨娓似乎聽到了無數竊竊私語的聲音,朦胧中,似有無數黑影從眼前飄過。
那竊竊私語的聲音交錯在一起,像咒語般沖擊着她的耳膜。
“我在等你,在等你,等你……”
她猛然睜開眼,印入眼簾的是白色的天花闆。
“你醒了?”熟悉的聲音從耳邊傳來,穆赫那雙幽邃的黑眸正關切地望着她,“感覺好點沒?”
“我睡了多久……”季雨娓望着自己正在打吊針的右手,雙眼潤潤的,她沒記錯的話,這針是他給紮的。
不等她說完,穆赫又伸出大手,覆上她的額頭,再到臉頰。
他的手指有一種淡淡的特别的果木香味,聞了讓她心裏特别安定。
“燒退了。要吃點什麽?我去買。”他似乎松了一口氣。
第一次見他如此溫柔地跟自己說話,季雨娓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謝謝,我不餓。”
話音剛落,肚子就不争氣地“咕咕”響起。
她尴尬地低頭傻笑兩聲:“是有一點點餓……不過你去買太麻煩了,而且要很久才回來吧?我跟你一起去吧!”
說着,她掀開毯子,翻身下床。
穆赫眉頭微蹙,立馬将她扶住:“你還在打針,别亂動!”
“我沒事啊,藥馬上就輸完了嘛,我已經不燒了,真的沒事,一起去吧!”季雨娓又恢複了她女漢子的本色。
見她氣色不錯,穆赫收回了那一絲溫柔,轉瞬間又恢複了那淡漠的專屬表情:“那行,我讓醫生來給你取針,然後一起出去。”
她點點頭,乖乖坐在床邊,低頭看看手機,原來自己睡了大半天了,現在已經是晚上九點了。
屏幕顯示阿寬打了幾個電話,她剛想要回撥過去,手機卻沒了電。
醫生取完針,穆赫扶着她,走在病房間的走廊,晚上的醫院走廊,特别冷清,空氣中彌漫着一股陰森的寒氣。
突然,走廊的廣播裏響起了音樂,緩慢的節奏,低階的音符,空靈而幽怨地飄零在整個走廊,氣氛顯得詭異而深沉,讓人感覺從脊梁骨升起一陣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