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步檢驗,小梅是死于突發性心肌梗死。施老師,聽說小梅下課時還找您探讨了課程,她當時有說什麽嗎?”季雨娓問道。
“最近我們系在舉辦原創鋼琴曲大賽,小梅來請教我,說她最近創作了一首曲子,不過還在修改中,就和我探讨了一下,其餘的沒說什麽,也沒覺得她有什麽異常呢。”
“那據您了解,小梅有心髒病方面的病史嗎?她最近有沒有發生什麽事呢?”
“沒有,小梅一向很聽話,學習不錯,跟同學關系好,學校每年都體檢的,小梅身體也很好。”施琪皺着眉頭,“對了,她和小祯的關系特别好,小祯這孩子挺乖的,就是不太愛說話,她家境不是很好,平常生活也很節儉,她好像隻和她媽媽住在一起……她其實很刻苦的,每次下課後都喜歡一個人躲在鋼琴教室練琴。不過,最近她有點魂不守舍,經常走神,我想應該是她身體不大舒服吧,她昨天也請了病假回家休息。”
“那您可以給我一個小祯家的地址嗎?”
高速路上
淩晨五點,季雨娓望着手裏老師給的小祯家地址,腦子裏回想着老師說的話。
“在想什麽呢?”穆赫握着方向盤,用餘光瞄了她一眼。
“在想這下我該付你多少咨詢費!”季雨娓沒好氣地說道。
她在警隊短短兩年,以效率和速度著稱,不過不是破案的效率和速度,而是抓捕嫌疑人的速度。
以她的個性,向來是第一時間追蹤任何有線索的嫌疑人,隻爲第一時間抓到兇手。她不願聽那些所謂的心理分析大會,她隻相信自己的直覺。
本想坐艾琳的車去,但艾琳要将證物送回警局,阿寬那小子又一臉壞笑說什麽車壞了。
沒想到,他會主動提出送她,望着他那冷冽的側臉,心裏隐隐有種上了“賊船”的感覺。
穆赫唇邊揚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哦,這不算咨詢費。”
“真的?”這麽大方的話從土豪怪醫生嘴裏說出讓她有點不可置信。
“算油費。”穆赫依然平視前方,不緊不慢地說道。
“好吧,這才符合你的風格!”季雨娓白了他一眼,望向窗外。
“聽說,你不敢自己開車?”
一定是艾琳出賣了自己的弱點!她咬着嘴唇不回答。
“這次我可以免費接送你。”
“真的?”她有點驚喜,但随即覺察到這個市儈怪醫生絕不會做無回報的交易。“有什麽條件?”
“周末到我家來。”
黑暗中,他毫無起伏的語調,卻讓她怦然心動。
這麽露骨的邀請?不會是想讓她……她還沒淪落到要爲了車費出賣肉體的地步。
“來做什麽?”她盡量克制内心的波瀾起伏。
“做實驗。”
額,想多了。不過這個怪醫生肯定沒安好心,一定是想在自己身上做什麽變态實驗。
“我拒絕。”
穆赫側目看看導航,漠然說道:“前方五公裏有出口,那我調頭把你送回去。”
季雨娓妥協了:好吧,算你狠。
“……周末幾點?”
他的唇角抹上若有似無的弧度,車繼續前行,
“你覺得這真的是一起自殺事件麽?”她突然轉過頭,想聽聽他的意見。
“你是警察,應該有專業的判斷。我是心理醫生,隻判斷心理問題。”他顯得有些漠然。
“她都自殺了,心理還沒問題?”季雨娓沒好氣地反問。
“你都判斷她是自殺,還問我?”
一句話堵得她無力反駁。
他那漆黑的眸子掃過她臉上的失落,淡淡開口:“人的每個行爲都是有動機的。動機受到潛意識的驅使。假如你潛意識覺得自己大腿粗,買衣服就會刻意回避那些露大腿的短裙之類,别人盯着你看的時候,也會第一反應他是在看你的腿。”見季雨娓緊張地将包擋在腿上,他隐隐淺笑。
季雨娓又向他送出個白眼,“所以,你是想說是他殺還是自殺?”
穆赫目不轉晴望着前方,“可能在你的職業,第一反應是想弄清楚他殺還是自殺,但在我的職業,我隻想知道爲什麽殺?不管是别人還是她自己。”
“這有區别嗎?我弄清楚他殺還是自殺自然就會查清楚原因。”季雨娓有些焦躁。
穆赫輕輕搖頭,“爲什麽要分清楚對象是誰呢?”
“性質就不一樣。”她理直氣壯地回答。
“責任感就會不同?”那漠然的黑眸格外冷冽,“是别人,就激發了緝拿罪犯的責任感;是自己,那就是個人意願,無關責任。”
“我……”
“很多人總喜歡爲‘責任’找個承擔者。”他側過臉,意味深長地看着她,“爲‘責任’内疚或怨恨,都是愚蠢的。”
雖然他的語氣是冷冰冰的,卻一針見血地在她那滿是塵埃的内心深處紮了個孔,似有光芒透入。
她不也一直在爲那件事所自責内疚嗎?
車保持着同樣的方向和速度前行,大腦越來越疲倦,她打了個大大的呵欠。
她是很想睡,可是睡着後的噩夢會令她更加身心疲憊。
“教你一個閉目養神,又不會睡着的方法。”穆赫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
“什麽?”她轉過頭,好奇地看着他。
“閉上眼睛,自然呼吸,用你的心去感受每次呼吸,從一數到一百,循環。記住,心裏隻感應呼吸,大腦也隻數數,其他的都不用想,要有耐心。”穆赫那張菱角分明的俊臉突然顯得高深莫測。
“這不會是催眠吧?”季雨娓滿眼懷疑。
“不是催眠,也不會收咨詢費。”他彎起唇角。
季雨娓忐忑不安地閉上了眼,聽着呼吸的聲音,開始默數。
一,二,三,四……
像有一道溫暖的月光将她包圍,雖然不那麽燦爛,卻清澈純淨,讓她覺得很安甯。
她的呼吸越來越緩慢,像睡在媽媽懷裏的嬰兒般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