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再次小心翼翼地睜開雙眼時,自己身處在一塊木頭上。四周都是大小各異,奇形怪狀的木頭。
這是哪兒?難道自己又做噩夢了?
她搖搖頭仔細一看,不對,這跟之前的噩夢開端不一樣,可這個夢爲何也是這般真實?伸手可及的觸感讓她覺察到這些都不是簡單的木頭,看起來就像是小時候玩的積木玩具,但通通變成了放大版。
“轟隆”遠處突然傳來一陣陣倒塌的聲響。季雨娓轉過頭,隻見一塊塊積木紛紛倒下,像多米諾骨牌一樣一塊接着一塊,排山倒海般迅速向她站立的這塊積木襲來。
季雨娓心裏一緊,立刻環視四周,右前方有個懸崖斷壁,不過必須踩到前方四塊積木上,才能到達,每塊積木之間大約間隔一米多,積木之間的空隙下都是赤紅色的河流,像鮮血一般讓人膽戰心驚。
眼看遠處倒塌的積木就快到達她這塊了,她必須迅速做出決斷,來不及思考到底能不能跳過去,她一咬牙,往後退到邊緣,稍作助跑,鼓起勇氣大步跨向另一塊積木。
越過鮮血般的河流,雙腳穩穩落在了另一塊積木上,季雨娓松了一口氣,不過她來不及休息,借着剛才跳躍的感覺,迅速向前連續跨越了三塊積木,終于來到懸崖斷壁前,這比她的個頭還要高一個頭。
這時,她看到身後的三塊積木都已經倒塌了,深吸一口氣,用力彈起,雙手使出吃奶的力氣,緊緊攀住斷壁,雙腳順勢踩在石縫中間。
“轟!”與此同時,身後傳來巨大的轟鳴聲,有濕濕的液體濺在她背上,不用回頭也知道,積木全部倒塌了。
她咬緊牙關,奮力爬上斷壁,氣喘籲籲地跪倒在地。
眼前出現了一座木門,推開木門,眼前變得昏暗而陰沉,一股腐爛的臭氣撲鼻而來。
季雨娓捂住鼻子,眯着雙眼,仔細打量着這詭異的屋子。
四周都是鐵鏈和鐵鈎,從天花闆垂吊而下,擺在中間的看似是一個石桌,上面放着一塊木闆,木闆上盡是斑斑血迹,中間還插着一把尖刀。
這裏看起來像一個廢舊的屠宰場。
她強忍内心翻湧的惡心,緩慢移動着步子,尋找着出路,不小心腳底踩住了一塊軟中帶硬的東西。
低頭一看,是一塊鮮血淋漓還帶着牙齒的豬嘴,“啊!”她吓得尖叫一聲。
“噓!”身旁卻傳來一個聲音,示意她安靜。
她驚魂未定地低頭一看,是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昏暗的房間光線太弱,以至于之前都沒發現他,此刻他正專心緻志地擺弄着地上一塊一塊酷似積木的玩具。
見到有其他人類出現,季雨娓松了口氣,雖然隻是個小孩,至少也算有伴了。
她欣慰地蹲下身:“你叫什麽名字?”
“周裏。”小孩頭也不擡依然專心地擺弄着地上黑乎乎的玩具,拼湊在一起。
這個名字很耳熟,仔細一想,這不是那個嫌疑人的名字麽?她心裏一震。
回憶起入睡之前,穆赫是準備催眠嫌疑人然後從中找尋殺人兇器和其餘屍首的藏身地點。
可爲什麽她會在夢裏?難道一起被催眠了?
“你在玩什麽呢?”季雨娓強作鎮定地詢問道。
“拼積木呀!我要把這些都複原。”小孩突然擡起頭,指着季雨娓腳邊,“姐姐,你踩到我的積木了!”
季雨娓低下頭一看,這不是剛才踩到的那塊鮮血淋漓的豬嘴麽?
他卻毫無懼色地伸過手來,就像真撿起一塊積木似的,撿起了那血淋淋的豬蹄,放在了那一團黑乎乎的東西上,随後他點燃了一根蠟燭,拍着手大笑道:“哈哈!終于完成咯!”
借着燭光,季雨娓定睛一看,眼前這團所謂的“積木拼圖”,竟然是一顆被宰的七零八落的豬頭,那些散落的豬鼻子,耳朵,眼珠,嘴巴被小孩拼湊在一起,形狀猙獰而恐怖,季雨娓不禁想到了電影《西遊降魔》裏那裂開血盆大口嘶吼的豬剛鬣。
“好看嗎?姐姐?”小男孩轉過臉,詭異地朝她微笑。
季雨娓隻覺一股寒意從脊梁骨滲透全身,她強忍恐懼,嘴角顫抖着:“你……爲什麽要做這個呢?”
“我爸爸是屠夫呀,這些都是他宰豬的時候,不要的剩下的,我看鄰居家的小孩都有積木玩,我也很想玩,可沒人跟我玩。爸爸說,玩什麽積木,要像他那樣學屠宰。”小男孩一臉沮喪。
季雨娓這才明白他是在怎樣的環境中長大的,心裏竟有一絲酸楚。
門外突然傳來小孩吵鬧的聲音,小男孩周裏臉色大變,慌忙拉住季雨娓躲進了一旁的稻草堆後。
一個牛高馬大的男人赤、裸着上身踢開門,他左手拿着酒瓶,右手揪住一個小孩的衣領将他拖進了屋裏。
“臭小子!你給我滾出來!”男人大聲咆哮着,用腳四處踢翻東西。
季雨娓看了看蹲在身旁的周裏,他吓得滿頭大汗,稚嫩的雙眼因爲恐懼而不停眨巴着。
眼看男人朝她們躲藏的稻草堆走來,季雨娓的心被提到了嗓子眼,該怎麽辦?她身上沒有槍,按照以往辦事的風格,她早就沖上去三下五除二就把他給制服了,可是在夢裏,她就像回到了内心深處最脆弱的那個自己,不僅所學的功夫盡失,而且她就像一個沒見過世面的弱女子,恐懼得渾身發抖。
正在她愣神之際,一旁的周裏突然從稻草堆裏跑了出去,站在那個男人面前,用力站得筆直,他似乎是爲了避免男人再度向前發現稻草堆裏的季雨娓。
“兒子,是不是這小子打你?”原來這個醉醺醺的大漢就是周裏的父親。
周裏害怕地點點頭。
“老子今天就讓你看看,被人打了該怎麽還擊!記住了!”說着,他一把将哭泣的小孩扔在案闆上,抽起上面的尖刀,季雨娓倒吸一口涼氣,還來不及尖叫,一眨眼的功夫,手起刀落,小孩的頭被斬斷了。
盡管看過許多命案現場,可親身目睹這樣的殺人場景,還是第一次。季雨娓拼命捂住嘴,恐懼像一股無形的繩索将她綁得死死的,全身無法動彈。
小男孩周裏跟她一樣,目睹這血淋淋的一切,被吓呆在原地,肩膀不停抖動,雙腳不敢挪動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