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穆赫濃眉微蹙。
“我不是說了,有件事想拜托你嗎?”季雨娓避開他的目光,走到床邊坐下。
穆赫眸色微沉,靜靜走到她身旁:“不能明天再說吧?現在這麽晚了,該睡覺了。”
他心裏隐隐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不想讓她說出口破壞這睡前美好的氛圍。
季雨娓伸手輕輕拉住他,擡眸期待地望着他:“可以再催眠我一次嗎?”
穆赫心裏一緊:“催眠你?爲什麽?”
季雨娓低下頭,面露難色,深吸一口氣,平靜地說道:“我想要回到兩年前……那次意外的記憶裏。”
穆赫怔了怔,眸色一沉,緩緩走向了窗邊,伸手扶住窗台,低聲道:“不是說好了不再提過去了嗎?”
她抿了抿唇,站起身來走到他身後,伸手輕輕挽住他的胳膊,将臉頰靠在他肩膀上:“我知道……我不是刻意想提起過去,而是爲了查案。我發現一個重要線索,很有可能那次意外不是一個意外……”
“不是意外又怎樣?”穆赫突然擡高了音量,胳膊從她手中抽離,眸色漠然地看着她,“不管那是不是意外,那都已經是過去式了,你爲什麽這麽執着?你現在是跟我在一起過新的生活了,你是我女朋友!我不想看到我的女人還在爲别的男人煩心,而且還是一個已經去到另一個世界的男人!”
季雨娓咬着嘴唇,眉頭緊鎖地看着他:“我知道讓你理解我這樣做的原因很難,因爲你始終是他當做我的前男友來看,根本無法客觀冷靜地來看待這件事……”
“那你呢?你難道不是把他當做前男友來看?”
季雨娓擡眸直直看他,眼神裏沒有一絲躲閃:“我的心裏,現在隻有你一個人。至于他,我隻是當做一個過往的友人而已,這一點我希望你不要再懷疑我了,你也說了,他都是另一個世界的人了,你幹嘛還跟他計較這麽多?”
穆赫眸色深沉地望着她,心裏翻湧着說不出的複雜情緒。
他并不是真的在吃醋,他也很清楚前男友隻不過是一個已經過往人世的故人了。
但之所以會這樣介意,是因爲他不想讓季雨娓再介入這件事。
雖然,他也清楚那不是意外,這幕後的主使一直都在,而且是在他們看不到的暗處。
他不知道那個人什麽時候會跳出來再作怪,但他知道,如果季雨娓一直這樣揪住不放深挖下去,一定會出事的。
倒不如就讓她認爲自己是在吃醋吧!
“我就是很在意!關于你的一切我都很在意!除了我以外,任何男人都不能占據你的心和大腦,我不允許你分心去夢見他!我是不會催眠你的,就這樣,睡覺吧!”穆赫抓過她的手,徑直走向大床。
季雨娓皺着眉,無奈地被他拽上了床。
熄了燈,穆赫伸手想要從身後抱住她,卻見她朝床邊縮了縮,似乎刻意想要與他保持距離。
穆赫唇角微微揚起一抹無奈的笑意,又向前挪了挪,貼近她的後背,伸手緊緊摟住她。
“晚安。”他輕輕在她耳畔說道。
季雨娓沒有回應,賭氣地裝睡了。
就算你生氣,我也要抱着你睡。
他的手摟得更緊了。
就這樣沉沉睡去,不知過了多久,半夜,穆赫隐隐感覺到懷裏的人兒渾身顫動着。
他微微睜開眼,隻見她不安地扭動着,嘴裏喃喃自語着什麽。
難道她又做噩夢了?
“對不起……秦昊……”
額角滲滿了汗,她的表情有些痛苦而愧疚。
而此刻夢裏的她正跪在一座高塔上,塔的正前方,一輛汽車被撞得不成形,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從那被擠變形的車窗裏緩緩爬出來。
不知爲什麽,明明站在高塔上,眼前的那個男人卻像是放大了好幾倍似的,看得一清二楚。
是他,是秦昊!
那雙毫無生氣的眼睛,帶血的眼珠從眼眶裏滾落出來,隻剩下兩個幽深的黑窟窿就那樣直直望向她,一股寒意油然而升,身體止不住地顫抖。
“秦昊……是你嗎?”
身上的皮膚也漸漸腐爛脫落,他像一隻蛻變的喪屍般,一步一步向她走來。
而她腳下的高塔此刻卻突然變成了平地,眼見着他離自己越來越近,那雙血肉剝離的手骨正朝她伸來。
她想要逃跑,身後卻變成了一堵銅牆鐵壁,她的雙手被緊緊扣在了牆上的鐵環裏,無法動彈。
他越來越近,距離她隻有一米不到的距離,渾身散發着陣陣腐爛的氣息,他伸出那已經脫落得隻剩骨架的手,輕輕拂過她的臉龐,季雨娓仿佛聞到了他手骨上那令人作嘔的惡臭。
“你……爲什麽……不救我?”他裂開了紫黑色的血盆大嘴,聲音仿佛來自地獄般幽暗低沉。
“我……我在想辦法……”季雨娓忽然覺得喘不過氣來,胸口像被什麽沉沉壓住似的。
“那不是一個意外……我是被害死的……”他那另一隻手也緩緩搭上了她的肩膀,臉上的血肉斑駁脫離得隻剩下骷髅。
“對不起……對不起……”她無助地道着歉,心裏的愧疚像是被無限放大了般,堵得她就快要窒息。
“你下來陪我吧……來吧……”他突然緊緊掐住了她的脖子。
季雨娓不停掙紮着,耳邊若隐若離地傳來一個聲音:“快醒醒,雨娓……”
她猛地睜開眼,胸前劇烈起伏着,大口喘着氣,發現穆赫正抱着自己,眸色擔憂地看着她。
“你醒了?又做噩夢了?”
季雨娓深深出了一口氣,神色恍惚地望着天花闆。
穆赫将她扶起靠在床頭,伸手端過一杯熱水遞給她,随後又輕輕擦拭着她額角的汗珠。
“你怎麽沒睡?”
喝了一口熱水,她頓時覺得安心不少,怔怔看他。
穆赫輕歎一聲,直直凝望着她:“我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