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雨娓掙脫開他的手,喘着氣回頭望向音樂教室道:“白亦晨就那樣被抓住了?真是……又欠他一個人情……”
她轉過頭又看向“無臉男”,剛才他抓住自己的手徑直跑出來的時候,那手中的溫度似乎還殘留着一絲溫暖,那種感覺讓她很熟悉。
幽幽藍色光芒照在他的面具上,那張面無表情的白色面具後似有一雙幽深如水的眼睛沉靜地望着她。
“铛,铛,铛……”渾厚的鍾聲仿佛從地獄深淵裏傳來般悠遠空靈。
季雨娓豎着耳朵專注地聽着,心裏默數着。
“九聲……九點鍾了……”她的神情忽然變得落寞,澄澈的黑眸失去了光澤般黯淡下來,“還有三個小時……今天就過去了……看來是來不及了……”
“無臉男”聽到她的喃喃自語,似乎動了動,緩緩向她走來。
這時,身後突然傳來沉緩的腳步聲。
季雨娓警覺地轉身,隻見那漆黑的走廊深處,一個黑影正在聳動着朝她這邊逼近。
她的心裏咯噔一下:準不是什麽好東西!
“快走!”她轉身,不知爲何,像是覺得身旁那個就是自己最信賴的人一般,她習慣性地伸出手想要拉住“無臉男”一起跑,手伸了一半才覺察到自己的異樣,便僵在空中,面色尴尬地看着他。
“無臉男”怔怔看她,随後也緩慢地伸出手想要牽住她,可就在兩隻手即将觸碰的那一刻,季雨娓赫然發現他身後站着一個滿臉鮮血的紅衣長發女,吓得她縮回了手,一聲尖叫道:“快跑!”
那一瞬間,“無臉男”反應過來,第一時間卻是大步跨到距離他們最近的那一扇教室門,随即一腳踹開,将她往裏一推,随後将門重重拉上,轉身鎮定地看着那紅衣長發女,毫無退意地與她對恃着。
季雨娓被推進了教室裏,本以爲“無臉男”也會跟着進來,可聽到那關門的聲響,她慌忙轉身,卻看見一片黑暗。
“‘無臉男?’”她試探性地叫道,“你進來沒?”
感覺到對面的黑暗中毫無生氣,她便知道他是沒有跟進來了。
這一刻,徹底落單的她心裏忽然一陣惶恐不安,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麽,明明就是假的,明明所有的一切都是人裝扮的,可爲什麽還是會害怕?
是因爲這氛圍?這背景音樂?還是因爲這一切都太像自己曾做過的噩夢?
沙沙沙。
教室的另一頭傳來詭異的聲響,她緊張地轉過身,大氣不敢出,吞了吞口水,定睛朝對面望去。
那裏放着一座濃縮版的旋轉木馬彩燈,大約有一人高,點點霓虹亮起,音樂也忽然奏響,彩燈一齊點亮,整間教室驟然明亮起來。
她這才看見這間教室裏到處堆放着布景,玩偶,服裝,道具,而最前方還有一座小舞台,暗紅色的幕布靜靜垂着,像是塵封了多年未開啓般。
難道這裏是學校禮堂?還是話劇社?舞蹈社?
心緒稍微有些平靜,她理了理淩亂的頭發,整整衣角,小心翼翼地朝舞台的方向走去。
臨近舞台前,季雨娓突然發現前面幾排座位上都坐着一個個人影,心裏不禁一驚,停下腳步站在原地觀察着他們。
半響,見他們都沒反應,她這才輕手輕腳地試探性往前挪着步子,小心地從側面望去。
這時,她才發現,隻見最邊上的座位坐着的那個人,他那搭在座椅扶手上手竟然是一塊木頭!季雨娓目光微斂,眉頭微蹙,再次往前走了幾步,探出頭仔細一看,原來那座位上坐着的都是木偶人!
他們穿着十九世紀歐洲貴族的華麗服裝,一個個面無表情地坐在座位上,直直看着舞台,像是在欣賞一出無限循環的默劇般投入。
季雨娓松了一口氣,那顆剛才還緊緊懸挂的心也落了下來,不由得還覺得有些好笑,自己還真是杯弓蛇影,草木皆兵了!
看着舞台上那紅色的幕布前豎立着一個麥克風,明明什麽節目也沒有,這些木偶還坐在這裏看着,她忽然有些玩心大發,唇角彎起一抹笑意朝舞台上走去。
她來到麥克風前,這下可以清楚地看到台下那一個個木偶人正面無表情地看着她,這一刻他們雖是假人,但站在舞台之上的季雨娓卻有了一種他們是觀衆的感覺。
她試探性地拿起麥克風,輕聲說道:“喂?”
那一聲“喂”,透過麥克風竟然發出了悠長的回響,在整個教室上空空靈回旋着。
原來這是真的麥克風!
沒等她發出下一個音節,“嘩啦”一聲,身後那紅色的幕布緩緩朝兩旁拉開,季雨娓怔怔地望向那幕布之後的舞台。
幕布完全打開,舞台盡顯,一個漆黑的人影出現在中間,他披着黑色鬥篷,臉上戴着那頂讓季雨娓爲之熟悉的白色面具。
無臉男?
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季雨娓心裏一驚,不可思議地看着他。
“無臉男”如同之前一樣那般沉靜,沒有做聲,隻靜靜站在原地,緩緩伸出手向她招手,示意她過去。
“無臉男?你怎麽逃脫的?外面那些鬼還在嗎?”季雨娓欣喜地走上前。
未等她走上前,“嘭”的一聲響,一個黑影又從舞台另一端的小門裏跑出來,徑直跳上了舞台,也直直看着她。
季雨娓側眸望去,頓時淩亂了。
兩個無臉男!
一模一樣的裝扮,到底哪個才是自己的隊友?
他們同時向季雨娓伸出手,季雨娓一時間不知道該走向哪邊。
“你們都别過來!”她盡力平複自己混亂的思緒,不知所措地看着他們,“誰才是真的?就說句話!叫一聲我的名字!”
面前的無臉男怔了怔,随後突然擡起手晃了晃。
全場的燈光熄滅了!
“雨娓!”
那一聲熟悉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她的心跳驟然加快,卻不知道是從誰的嘴裏喊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