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雨娓目光疑惑地看着他,輕聲問道:“我有個問題不是很理解,到底……催眠和夢遊是不是一回事?”
“這個問題,我記得那個叫蘇亭挽的女生也問過,當時你也在場。”穆赫意味深長地看着她,“最初邁斯麥在創立催眠術時,他就曾經發現被催眠者往往會出現夢遊的症狀。而根據催眠狀态的分類來看,夢遊的狀态其實可以看做是催眠可導緻的最深層次的一種狀态。”他飲了一口茶,緩緩道來。
季雨娓想了想,目光微斂:“也就是說,夢遊可以自發發生,也可以被人催眠誘導發生?”
“可以這樣理解。”穆赫點點頭,放下茶杯,“如果催眠師誘導催眠者進入到夢遊狀态以後,命令被催眠者做一些事,他們是可以像正常狀态下那樣完成的。”
“那他們清楚知道自己是在做什麽嗎?”季雨娓好奇地眨眨眼。
穆赫擡眸,目光深邃地看着她:“催眠的原理就是在大腦中樞神經處,用言語的暗示産生一個興奮中心,這個中心能同時抑制其他部位的活動。夢遊也是這樣的,打個比方,夢遊就像是将預先設計好的劇本進行一次幻覺式的排演,而這個劇本是那些不被人的清醒意識所覺察到的潛意識,所以大部分人醒來是不會記得自己在做什麽的。”
“你之前有提到時間提示,這是什麽意思?”季雨娓不解地問道。
“那是催眠的暗示語。”穆赫拿過她的茶杯,靜靜倒滿茶,“通常催眠的暗示語是有鋪墊的,不會單憑一個詞,如果僅僅是一個詞就能把一個人由正常狀态變爲不正常狀态,除非這個詞對于當事人來說有着很重大的意義,準确說來,這個詞背後對于當事人來說代表了一次重大的事件沖擊。不過,僅僅依靠一個詞還是有點玄乎的,除非再加上其他輔助手段。”
“其他輔助手段?”她喝了一口茶,被燙得吐了吐舌頭。
“慢點喝。”穆赫眉頭蹙起,目光心疼而責怪,“輔助手段,比如聲音。”
季雨娓眼珠轉了轉,忽然雙眸放光:“對了!那晚電話免提裏好像聽到一個背景音,像是鍾擺那樣的有節奏的滴答聲!”
穆赫目光微斂,似乎也記起了那個聲音,不過,那聲音似乎比鍾擺的聲音更大聲一點,更低沉一點,就像是……
汽車的轉向燈的聲音?
“那不是鍾擺,而是汽車轉向燈。”穆赫眸色一沉,“所以,當時他并沒有在辦公室辦公,而是在車裏!”
“在車裏能代表什麽?”季雨娓好奇道。
“很有可能他的車就停在醫院樓下,故意等到那個時間點才上來,那個時間點對他老婆辛然來說,一定有某種暗示!”穆赫像是抓到了關鍵點般,雙眸微光閃動。
“這麽說來,你也懷疑言重隐瞞了什麽?”
季雨娓早就覺得他有些問題,隻是一直沒找出來哪裏有問題,此時一想到這些細節,倒确實很可疑。
“我覺得他才是整件事情的核心關鍵。”穆赫的目光笃定而淡然。
“整件事?你是說老肖?”她茫然地看着他。
“我是說……”穆赫那銳利的黑眸靜靜看她,“所有這一切,發生的和将要發生的。老肖,市立大學心理系,解剖室,丢失的器官……”
季雨娓心裏一怔:“所有這一切?學校的事跟他有什麽關系?”
穆赫沒有立即回答,下一秒她卻又忽然頓悟道:“你是指言諾飛?”
“他捐贈了那棟大樓,言諾飛是他兒子,恰巧就在那棟大樓上學,解剖室的事情恰好又發生,昨天的命案也是在那棟樓下……你不覺得這一切太湊巧?”穆赫意味深長地說道。
季雨娓怔怔地發呆,一時間仿佛明白了很多,但卻又不明白最深層次的原因。
“他到底有什麽目的?”
穆赫見她表情凝重,再次給她倒滿了茶,輕輕遞上前:“别想了。真相是掩蓋不了的,時間到了,自然會水落石出。”
“我想到了!”季雨娓忽然擡起頭,用力拍了下桌子,不小心卻将他遞來的茶杯給打翻了,茶水順着桌沿流在了她的衣服和褲子上。
“都叫你别想了!怎麽樣?有沒燙着?”穆赫立即起身,眉頭緊鎖地走上前,蹲在她面前關心地查看着。
“沒事沒事,你先聽我說,我想到了,927,927,那晚我們去參加心理系的迎新晚會,突然停電了,時間就在九點半之前!”季雨娓興奮地抓着他的肩膀搖晃着。
“你爲什麽這麽确定?”穆赫疑惑地看着她。
“那時候我們摸黑下樓,我用手機當電筒,當時看了時間的!”
“可我記得你似乎說的是九點?”穆赫好像也有了印象。
“那是因爲我之前習慣把時間調快十五分鍾,當時顯示的是九點十幾分,我就習慣性地報了減去十五分鍾後的真實時間,但其實我那天忘記了,我手機才把時間給調回了正常的。”季雨娓有點不好意思的說道。
“爲什麽要調回來?”
“額……因爲……”
季雨娓那烏黑的眸子裏掠過一絲慌亂,心跳驟然加速。
她不會告訴他,那天知道要參加晚會後,她心裏想着要跟他一起在晚會上多呆一會兒,又怕自己時間太快,到時候萬一自己腦袋一卡殼看到以爲很晚,或是被他看到以爲很晚……
所以她特地将時間調回了正常的。
現在想來,覺得自己還真是幼稚的可愛,這想得也太多了。
“那天我手機摔了一下,時間就複原了。”季雨娓擠出不自然的笑容。
穆赫那深邃的黑眸似有微光閃了閃,沉吟片刻,站起身來朝門口走去。
“我去拿衣服給你換,你這衣服還是烘幹一下,不然感冒了對頭部更不好。”
望着他的背影,季雨娓心裏湧起一絲暖意,唇角情不自禁地彎起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