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不會也有可能是死者跳樓之前指甲就抓到木材之類的東西,然後跳樓死去後就一直藏在指甲縫裏呢?如果死者真的是火化時還是活着的,那她就不是王泰明的老婆!因爲他老婆跳樓自殺時是當場死亡的。”季雨娓眉頭微蹙道。
“這個就要待屍體運回去,我做個屍檢之後就能确定了。”艾琳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如果當時真是活着的,那這人會是誰?醫院怎麽會把活人放在停屍房裏?難道是誤診的病人又詐屍了?”
“一般情況下,醫院确認死亡的人才會送去停屍房,活着的人被送去停屍房的機率很小……除非當時她的狀态就已經是心跳停止了。醫院這麽多屍體,也有可能會搞混的。”季雨娓分析道。
“醫院的确會弄錯屍體,不過王泰明的老婆是昨天才去世的,而且是跳樓自殺,在太平間隻停留了幾小時,按理說是不會弄錯的。”穆赫在身後幽幽說道,他上前一步,觀察着屍體,“王泰明的老婆從二十四樓摔下,頭部重創變形,但除此之外的身體四肢也應該有骨折才對,肌肉在大火之下會脫水,收縮,改變形狀,但是骨頭不會。你看這屍體的雙腿和雙手形狀都是完好的,她肯定不是跳樓緻死的。而且,她雙手雙腳的姿勢都不像是安靜地躺着,看上去像是在掙紮。”
季雨娓仔細打量着,果然漆黑一團的雙臂分别擡起,看起來像是要抱住胸口,而雙腳則是彎曲的,一隻擡起朝右,一隻伸得筆直。
這時,穆赫的手機響了。
“你好,老張。是的,哦,是麽?下午幾點?嗯,沒問題,好的。”
挂上電話,穆赫對季雨娓說道:“學校張教授家裏有事,想跟我換課,換到今天下午三點,你下午還去上課嗎?”
季雨娓看了看手機,現在是早上十點。
“中午前應該可以把這裏忙完,下午要等艾琳的屍檢報告出來,抽一個多小時去聽個課還是來得及的。琳子,你大概幾點可以出報告?”
艾琳聳聳肩:“起碼也要下班的時候吧!你可以去聽課,聽完差不多。”
“老大!”陌可樂走了過來,許久不見,那圓圓的臉蛋似乎更圓潤了,“工作人員我問完了,你要不要親自了解下?”
季雨娓點點頭,來到工作人員面前,他大約二十來歲,很年輕,細長的小眼睛裏滿是驚恐和不安。
季雨娓看了看陌可樂的本子,問道:“張旭輝是吧?你是負責火化爐的工作人員?”
張旭輝點點頭,眸色慌張,激動地解釋道:“Madam!我真不知道她當時是活着的!我還以爲是鬧鬼……我真的從來沒有遇到這樣的情況!我們火化的都是死人啊!Madam,我這樣算不算殺人啊?我一聽到喊叫聲就立即停止了火化,立馬放她出來了的……可是,爐内溫度太高……”
“你冷靜點,冷靜點。”季雨娓目光沉靜地看着他,安慰道,“現在沒人說你殺了人,我們警方還在調查階段,需要你的配合,你隻需要把事情的發生過程一個細節不漏的告訴我,你說的越詳細就越對你有幫助,其餘的事就交給我們警方處理,好嗎?”
張旭輝那急促的呼吸漸漸放慢,輕輕點頭,吞了吞口水道:“大概是在早上淩晨五六點吧,我今天是上早班,剛好換班過來。聽同事說正好有具屍體要火化,随後我就看到他們來了,按照慣例,由導辦帶他們先在外面大堂做火化前的送别儀式,随後他們便将棺材送了進來。我就按照平常的程序,把棺材放入爐内,調節好溫度就開始火化的。誰知道,剛開始火化了一會兒,就聽到了爐子裏傳來聲響,緊接着就是一個女人的尖叫聲,我當時就被吓到了。第一反應是想着自己見鬼了,産生幻聽了!但裏面的聲音越來越尖利,我就覺得不對勁,立馬暫停了火化,把棺材退了出來,然後他們家屬也沖了進來,把棺材打開後,王先生就一口咬定這不是他老婆……”
“你們火化前都不會打開看看屍體麽?”季雨娓好奇地問道。
“送來這裏的死者都是要出示死亡證明的。一般情況下,都是直接火化屍體,把屍體擡出來的時候我們就能看到。但是也有和他們一樣是帶着棺材一起火化的,通常……我們不會打開看……因爲在火化前就有瞻仰遺容的環節……”張旭輝喃喃道。
季雨娓想到了王泰明提到過,他跟主持人提出不要瞻仰遺容的,因爲屍體過于慘烈。
“你說先聽到棺材裏有聲響,那是一種什麽樣的聲響?”季雨娓接着問。
張旭輝撓了撓腦門,心有餘悸地回憶道:“聽起來就像是……有什麽在棺材裏敲打的聲音,大概是她在裏面想要出來吧……”
“這個火化爐裏的溫度是多少度?”季雨娓好奇地看着操作台。
“最高溫度可高達870度到980度之間,火焰都是先集中在上半身。”張旭輝熟練地答道。
“一般會火化多久的時間?”
“半小時左右。”
“那從棺材進入到火爐開始燃燒到你暫停的時候,大概耗費了多長時間?”
“大概……五六分鍾吧……應該不超過五分鍾……”張旭輝猶豫道。
穆赫在一旁不緊不慢地說道:“五分鍾,900度的溫度,不被燒死也會被高溫熏死或悶死。”
季雨娓點點頭,對張旭輝說道:“好的,謝謝你,有什麽需要了解的我會再聯系你的。”
穆赫靜靜跟在一旁,季雨娓環視一圈,将現場的情況了解清楚後,随即走出了火化室。
“你怎麽看?”她對身旁的穆赫說道。
穆赫那白皙俊逸的臉龐沒有什麽表情,清隽的眉目裏慢慢浮現一絲漠然,擡眸望向不遠處的救護車,淡淡說道:“從哪裏來的就去哪裏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