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娓!”他不假思索地沖上前,伸手想要将她拉回。
與此同時,仿佛有一股力量将她拽下了懸崖。
穆赫奮力抓住她的小手,另一隻手死死摳住懸崖邊,隻見她那嬌小的身軀在半空中搖搖欲墜。
“抓緊我,别放手!我一定救你上來!”
她的眼裏卻充滿了悲戚與不舍,烏黑澄澈的雙眸氤氲着霧氣,紅唇微啓:“對不起,忘了我吧!”
話音未落,她那懸在空中的另一隻手居然握着一把刀,猛然将他緊緊握住的自己那隻手斬斷,她像斷了線的風筝般,失控地墜落,落入那一片漆黑的萬丈深淵。
心,像被撕扯掉一塊,也随她堕入了深淵,他清晰地聽見自己那破碎而空洞的呼吸聲,胸腔像塞滿了碎石,堵得說不出話來。
他知道這是夢,但他也知道,人在夢中之夢裏如果遇到重大刺激,依然會對精神和心理造成巨大傷害,這也是之前爲什麽會有柯林女中的學生在夢裏受驚吓而死。
即使這隻是夢,即使季雨娓不會真的死,但親眼目睹着她掉下懸崖,這對于他來說,依然是無法承受之痛。
這時,他聽到了身後的腳步聲,憤然轉身,那漆黑的雙眸黯淡陰沉,此刻綴滿了嗜血的憤怒。
見林小沫正抓起地上的“回歸之眼”,他上前一步,迅速抓住她的手腕。
林小沫一心隻想拿走“回歸之眼”,那血紅的雙眸充滿了戾氣。
“你要我念的咒語,是爲了完成儀式的最後一步?”穆赫直直盯着她,“是誰讓你這樣做的?你到底有什麽目的?”
“那你跟我念呀?念了你就知道了!”林小沫冷笑着,冷不丁将胸口的刀一把拔出,反刺進他腹部,惡狠狠說着,“你也别想走出這個夢了,就留在這裏陪我吧!”
這一次,他是有感覺到那刀尖在血肉裏撕扯的刺骨疼痛。
他眼角的餘光望向懸崖,不顧疼痛地伸出雙手緊緊抓住林小沫的雙肩,大吼道:“那就同歸于盡吧!”
說完,他便猛然朝後倒去,将林小沫也扯下了懸崖,随即放開了雙手。
他右手緊緊拽着“回歸之眼”,左手費力地伸到右手上,使出全身力氣将大拇指用力扳向手背。
眼前的一切變得模糊,耳邊呼嘯而過的風聲也如同被隔離般漸漸遠離,腹部的那把尖刀逐漸散去。
腦海裏迅速閃現一幕幕畫面,都是關于她。
如果還能安然回到現實,甯願你能忘掉這個噩夢。
哪怕,忘掉在那棵大樹下的一切。
隻要你能平平安安,快快樂樂,就讓這一切醒來都灰飛煙滅吧。
耳邊短暫的甯靜之後,一陣由遠及近的蟲鳴聲傳來,将他帶回了現實。
手指輕輕動了動,便觸到一顆冰冷的硬物。
他緩緩睜開眼,印入眼簾的是那一片璀璨的星空。
緩緩将手中的硬物拿至眼前,竟是夢中的“回歸之眼”。
那琥珀色的石子在月光的照耀下,閃動着奇異的光澤。
眼角的餘光瞄到身旁還躺着其他身影,他翻身坐起,隻見自己兩旁分别躺着季雨娓、杜柏和艾琳。
而自己四周則是郁郁蔥蔥的樹林,不遠處一條小路隐藏在幽暗的樹叢之間。
原來,他們一直就沒有走出過這片樹林,那一切都是夢中夢。
“唔……”一旁的艾琳率先蘇醒了過來,揉着太陽穴,緩緩坐起,“嘶,是有人趁我睡着打了我一頓麽?怎麽渾身都像散了架一般啊!”
“先别動。”穆赫蹲下身,伸手掰開她眼睑看了看,又捏住她的下巴,“張嘴,伸舌頭。”
艾琳知道他這是在例行檢查,乖巧地配合着。
她的身體狀況俨然已經恢複了正常,莫非屍變也隻是夢?
随後,穆赫又摸了摸她的額頭,神色嚴肅地盯着她:“你還記得剛才做了什麽夢嗎?”
“夢?”艾琳一臉茫然地看他,“我腦子裏都亂七八糟的,現在。什麽也想不起,支離破碎的……”
穆赫松了一口氣,又問道:“那你還記得什麽?完整的記憶。”
艾琳使勁敲了敲腦門,柳眉緊鎖,咬着手指道:“好像……我們吃了飯就在村子裏睡覺?我怎麽睡了這麽久?咦?怎麽睡到這裏來了?床呢?屋子呢?”
看來她被催眠之後的一切都不記得了,穆赫心裏湧起一絲欣喜,但随之而來的卻又是淡淡的失落。
“哎?雨娓和杜柏怎麽也在這裏啊?我們不是睡在村長屋子裏麽?”艾琳一臉慌亂,突然她想到了什麽,驚恐道,“莫非我們遇到了鬼?那些屋子和村長什麽的都是變出來的,不存在的?”
穆赫伸手在她腦門上敲了敲,漠然道:“大驚小怪的,回去再慢慢告訴你,眼前先離開這裏再說吧!”
“怎麽離開啊?我們一人背一個?那你背杜柏,我背雨娓!”
穆赫點點頭,兩人分别将季雨娓和杜柏背起朝樹叢中那條小路走去。
突然,不遠處的樹叢裏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響。
“啪嗒。”
穆赫停住腳,艾琳也聽見了那聲音,壓低聲音問道:“又是什麽鬼東西啊?”
穆赫将杜柏輕輕放下,示意艾琳守在原地,他濃眉緊蹙,小心翼翼地撥開茂密的樹枝。
隻見前面是一處開闊的空地,中間赫然有一個洞坑。
穆赫目光微斂,緩慢上前。
一塊石子突然從洞裏飛出,砸在了他的腳邊,他頓了頓,彎腰将石子撿起,扔到洞口旁邊。
“誰?外面有人嗎?”
一個氣若遊絲的沙啞聲音從洞坑裏幽幽響起。
穆赫走上前,面色淡然地朝洞坑裏望去。
隻見一個渾身污濁,灰頭土臉的男人正虛弱地靠着洞壁,幹涸的嘴唇已經開裂,那緊閉的雙眼努力地微微撐開,望向穆赫。
“你是……穆醫生?”
穆赫仔細一看,隻覺得有些眼熟,腦中突然微光閃過,不禁愕然,那不是失蹤多日的白亦晨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