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雨娓被撞得頭暈目眩,朦胧中望見穆赫那張冷峻的臉龐在她面前,正伸手将她護在懷裏,而他的額角正不斷滲着鮮血。
心嗖然揪成一團,她伸手想要觸碰他的額頭,突然一個黑影從破碎的車窗蹿進駕駛室,一口咬住穆赫的胳膊使勁拽下車。
她伸手想要抓住他,卻被安全帶捆得無法動彈的,胳膊一用力便覺鑽心般的疼痛,她知道,那是脫臼了。
穆赫被杜柏變作的巨犬拖下了車,他那血盆大口撕裂至耳根,尖利的獠牙對着他的脖子就要咬下去。
穆赫竭盡全力抵住他的頭部,厲聲喝道:“杜柏,你父母并沒有抛棄你!”
一聽到這話,癫狂的他突然停了下來,尖利的獠牙停在了半空:“你怎麽知道?他們明明就把我抛棄了!我記得他們坐的那輛車!就是這輛藍色的車!”
季雨娓一頭霧水地望着他們:什麽杜柏被父母抛棄?難道穆醫生知道他什麽秘密?或是,這隻是穆醫生的緩兵之計?但是看杜柏的反應,卻是戳中了他的痛楚。
穆赫見他開始回應自己,心裏便多了一絲淡然,面色沉靜地将他的利爪往後推去:“我都知道,你以爲是他們抛棄了你,你看到了這輛類似他們離開時坐的車,你便拼命去追,便誤上了狗販子的車,你被拖到荒郊野外,跟那群狗一起關入了籠子,跟它們在裏面生活了一星期,後來你被解救,送去了福利院。”
杜柏那琥珀色的瞳仁裏戾氣愈濃,咬牙切齒道:“你都知道……那你就更加能明白他們都把我當狗一樣欺負!我被欺負時,我父母又在哪裏?他們根本不管我死活!”
“他們有找過你!他們也有自己的苦衷,那年你父母做生意失敗,被黑社會找上門,怕連累你,才忍痛把你送去你叔叔那,誰知道你偷偷跑出來,這一切都隻是意外而已!不要把這些都串聯起來歸咎于誰的責任!不是你父母,更不是你自己!你不需要變成你讨厭的怪物那樣來保護自己!沒人看低你,除非你自己看低你自己!”穆赫那漆黑如墨的眸子裏目光深邃而堅定。
聽到這裏,琥珀色眸子裏的戾氣漸漸消退,那表面的毛發和利爪也漸漸變得柔軟。
“我帶你離開這裏,去見你父母。”穆赫慢慢站起身來,伸出手,目光沉靜地看着他。
就在杜柏畏畏縮縮地伸出手時,突然,他的手腕如同被什麽刺中般,裂開一個血窟窿,鮮血四濺。
“啊!”他慘叫一聲,捂住了手腕。
四周開始地動山搖,天忽明忽暗,穆赫焦灼地望向還在車上的季雨娓,一個箭步邁上車裏,把安全帶扯開,将她摟入懷裏,跳下車。
“轟!”的一聲巨響,一團耀眼的白光之後轉瞬一片漆黑。
黑暗中,季雨娓隐隐覺得頭痛欲裂,她緩緩睜開眼,眼前那璀璨的星空讓她誤以爲自己還在夢裏。
“你醒了?”耳邊傳來一個陌生而陰冷的聲音。
她一個激靈翻身坐起,隻見眼前站着的男人正是一直對他們窮追不舍的巫師石南。
那四個手下卻沒有跟在身後,他面目猙獰,衣衫褴褛,裸露的上半身到處布滿血印,看樣子像是經曆過一場惡戰。
“啊!好痛!”一旁的慘叫,讓季雨娓才發現,身邊躺着的正是杜柏,而另一邊是穆赫和艾琳,他們也仿佛蘇醒過來一般睜開雙眼。
而杜柏的手腕上一道深長的傷口正不停往外流血,面前的石南手中緊握的彎刀刀尖上還不時滴着血。
是他砍傷了杜柏!
“石南!你想做什麽!”穆赫迅速反應過來,起身擋在季雨娓前,灼灼地盯着他。
石南嘴角扯了扯,目露兇光道:“殺了他,再挨着殺了你們,爲我兄弟報仇!”
“你說那四個村民都死了?”季雨娓詫異地問道。
“媽蛋!做個夢差點要了老娘的命!”身後傳來艾琳充滿怨念的聲音,“老娘好不容易活了過來,你還想老娘死?”
季雨娓心裏一顫:聽這語氣就知道,艾琳真的生氣了。
“來啊!看誰殺了誰!”果不其然,艾琳不知從哪兒操起一根木棍怒氣沖沖地蹦上前,被季雨娓和穆赫聯手拉住。
石南手中的彎刀緊了緊,扭了扭脖子,發出“咔哒”的聲音,冷笑道:“四個都到齊了,一人償一命,殺了你們正好祭神!”
“等等,四個對四個?”季雨娓突然想到了自己最初那個夢,在那條黑河旁邊,從泥潭裏浮現的八個人。
耳邊似乎又傳來那詭異空靈的聲音——“誰先死呢?”
“難道你就是夢裏那個男人?”季雨娓緊緊盯着他。
“什麽夢裏的男人!少廢話,受死吧!”石南舉起手中的彎刀揮向季雨娓。
這時,一旁的河流突然傳來轟鳴聲。
衆人齊回頭,隻見那河流驟然變黑,似濃稠的瀝青般翻滾着,冒着黑泡,仿佛河底有什麽東西正往上浮現。
季雨娓的心嗖然加速跳動,一種強烈的不安蔓延開來,這情景跟夢裏所看到的一樣!
一股腐臭的氣味從河底飄散而來,他們紛紛捂住鼻子,隻見一團團黑影從河中冒出,漸漸走上岸來。
是夢裏那些沒有面目的泥人!
他們一個接一個僵硬地邁上岸來,臉上的黑水褪去,漸漸露出五官。
走在最前面的竟然是石南那四個死去的手下!
然而他們如同在村裏見到的喪屍那樣,幽綠色的眸子,雙眼無神,面容猙獰,臉上的肌膚潰爛了一半,不時滴落着黑水。
一瞬間,密密麻麻的喪屍紛紛上岸,朝他們僵硬地走來。
“我靠!這是什麽鬼!”艾琳咬着牙罵道。
穆赫将季雨娓拉到身後,面色凝重地看着逼近眼前的喪屍隊伍。
杜柏此刻仿佛忘記了手腕的疼痛,腿軟地朝後退去。
石南也被眼前這一切震住了,手中的彎刀掉落在地,轉身就朝反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