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縷縷濃郁的薰衣草味彌散開來,穆赫再次躺下,閉眼道:“夢中見。”
“晚安,穆醫生,夢裏見。”季雨娓輕聲說道。
望着他那安靜的睡臉,烏黑如墨的發絲在月光下閃動着光澤,俊逸的臉龐素白如玉,兩道濃眉均勻且長,高挺鼻梁下,薄唇輕抿,整張臉可謂清俊如畫。
她坐在他身旁,低眉靜靜望他,目光澄澈且深,良久,見他呼吸均勻,面容漸漸沉緩,她試探性地輕聲喚道:“穆醫生?”
穆赫毫無反應,依然沉靜地睡着。
看來,他是進入夢鄉了。這下該輪到自己了。
季雨娓小心翼翼地躺在穆赫身旁,她的左手邊是艾琳,穆赫的右手邊是杜柏。
她輕輕伸手拉住他的大手,感受着掌心傳來的厚實暖意,那顆不安跳動的心瞬間踏實了許多。
躺在地上望向夜空,就像一幕巨大的黑毯,籠罩着地面的一切,那淡淡發光的銀河橫躺在在點點繁星之間,如此美景,能做個美夢該多好?
她緩緩閉上眼,直到夜空中那最後一顆星芒消失在黑暗之中。
耳邊依稀回響着蟲鳴,鼻尖萦繞着柔和的薰衣草香氣,讓她那雜亂的思緒漸漸平複,一旁穆赫身上隐隐飄來的淡淡果木清香,讓她漸漸越來越放松,身體軟綿綿的,感覺自己緩緩升起,就像漂浮在夜空中的星辰。
耳邊突然變得一片甯靜,聽不到一絲風吹草動,蟲鳴鳥叫。
季雨娓試探性地睜開了眼,眼前依然是一片黑暗。
她再次閉上眼,又再次睜開,仍然漆黑一片。
這裏是……什麽地方?爲什麽一片漆黑?
她試探性地伸出雙手向四周摸索,手還未完全伸直,便觸摸到了障礙物,感覺上像是木質的牆壁。
她順着牆壁延伸探索,并試圖站起身來,剛一起來,頭頂便撞得“咚”一聲悶響,疼得她緩緩縮了回去,按住頭頂,倒抽一口涼氣。
這下,她不敢再莽撞地站起身來,而是伸直自己的雙腿和雙手朝四周探去,她發現自己被困在了一個橢圓形的密閉木桶裏。
面對這一片漆黑的幽閉空間,内心油然而生一種未知的恐懼感。
她使勁敲了敲木桶,除了清脆的回響和手指的脹痛之外,看來并沒有起到什麽效果。
這時,木桶外突然傳來腳步聲。
她立刻收回手腳,屏住呼吸,靜靜聆聽着。
“啪”的一聲脆響,一絲微弱的光亮從黑暗中的一側,透了進來。
有光!
她欣喜地湊上前,發現這應該是木桶的封口處,所以才有一絲縫隙。
她将雙眼緊貼在縫隙前,努力朝外面望去。
不到一厘米的視野間,依稀模糊可見一個身影,正在距離她不到兩三米的距離晃動着。
看不清他的衣着,長相,也看不見他在幹什麽。
突然,那個身影輕哼起歌來,聲音低沉而愉悅,是一個男人的聲音,而且應該是一個年輕的男人。
他的聲音像是從鼻腔裏悶哼出來,一個簡單重複的旋律,不一會兒,他嘴裏喃喃自語着,哼出了歌詞:“你是什麽娃娃……”
季雨娓滿心充滿了疑惑,這個男人是誰?這裏又是什麽地方?
不如向他求救吧!
想到這兒,她使勁敲打着木桶,大聲呼喊道:“喂!你救救我!我還活着!我在裏面呢!”
那人哼着的歌聲突然停止,也不再晃動,半響,季雨娓從縫隙望見他緩緩走向自己。
她聽到木桶頂部傳來旋轉開啓的摩擦聲,不一會兒,一束圓形的光亮從頭頂透下,刺得她睜不開眼。
沒等她來得及看一眼,隻覺頭頂一涼,紛紛雜雜像是有什麽東西倒了下來。
緊接着,光亮再次被蓋住,旋轉聲再次傳來,頭頂的缺口被再次封閉。
“笃笃”,外面的人似乎在敲打木桶,季雨娓驚得退讓到另一角,隻見箱子外的人頭戴鴨舌帽,身着黑色風衣,帽檐壓得很低很低,看不清雙眼,隻能看到他那削瘦的兩頰。
那聲音帶着一絲陰冷的笑意,而後古怪而詭異地從嗓子眼發出“咯咯”的笑聲。
“你是誰?”季雨娓雙手猛然拍打在木桶壁上,心裏忐忑不安地跳動着。
那人鼻腔裏輕哼着歌聲,聲音漸漸遠離了木桶,季雨娓透過縫隙再次望去,依然隻能模糊地望見他的身影在晃動。
季雨娓洩氣般地坐了下來,伸手摸索着自己頭頂剛才灑下來的東西,握在手裏仔細感覺着,像是幹花幹草什麽的,湊到鼻前一嗅,有着芳香濃郁的味道,像是玫瑰花?
她大緻摸了四周,自己的頭頂和身上都滿是玫瑰幹花。
這人到底想幹嘛?是要給自己泡玫瑰花瓣浴麽?
她将耳朵貼在木桶壁上,靜靜聆聽着外面的動靜。
隻聽見那人似乎在搬弄什麽瓶瓶罐罐,呯呯作響,不一會兒,一股濃郁的香氣飄散而來。
聞起來像是參雜了很多種花香的味道,可惜她無法分辨出到底有哪些味道。
她輕歎,若是穆醫生在就好了,他一定可以知道。
穆醫生?腦海裏突然微光掠過:對了!穆醫生在哪裏?
這一刻,她的意識才似乎提醒了自己,是來找穆醫生的。
可是,自己被關在這漆黑一片的木桶裏,該怎麽出去呢?
而木桶外那個男人看起來神神颠颠的,并非善類,再大聲呼救估計也是無濟于事。
不如靜觀其變。
以前的她若是遇到這樣的情況,早就跳起八丈高,在木桶裏踢門了,或許是在穆醫生身邊呆久了,越是捉摸不透的情況下,越是需要冷靜觀察,這是他一向的行事風範,季雨娓仿佛也潛移默化地學到了。
透過木桶上那一絲縫隙,看見那男人似乎抱着幾個瓶瓶罐罐,小心翼翼地朝一旁移去,不一會兒,隻聽“啪”的一聲,屋内再次陷入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