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押店,一間頗爲不凡的商鋪。此店是一家收購、販賣妖的店鋪。老闆娘是一位姿容豔麗的華信女子。雖然隻是一介女子,卻是一位出色的捉妖天師。括弧:目前單身。
也許有人會奇怪,爲什麽這位老闆娘如此貌美,卻在花信之年還保持單身?這當然不是沒有理由的。
啪——
藍衫黑裙的老闆娘十分爺們的單腳踩在闆凳上,抽出一張麻将牌:“白闆!”
“胡了。”對面的男子把牌一推:“大三元!”
“我靠!”老闆娘氣的一串髒話脫口而出:“你媽個XO~!##$%^&%……”
男子雖然已經習慣了老闆娘的滿口髒話,卻依舊皺皺眉頭,道:“老闆娘,願賭服輸,罵人算什麽本事。”
“我喜歡!要你管!”老闆娘罵罵咧咧的從兜裏掏出錢袋,心疼的把一塊碎銀丢過去:“再來!”
“不了。”男子收了銀子,卻搖搖頭,道:“天色漸晚,我要去找家客棧,免得晚上流落街頭。”
“找什麽客棧,老娘家裏又不是沒有床。”老闆娘眼神突然多了幾分春意,沖男子抛了個媚眼:“好好陪老娘打麻将,晚上有你的好處。”
不怪老闆娘發春,實是對面男子是個天下難尋的美男子。二十五六歲的年紀,一身白色書生裝,看上去溫文爾雅,卻有着高大寬厚的身闆,以及精緻到難以置信的五官。若是走在街上,定會引來無數大姑娘小媳婦的秋波暗送。
此男子雖然一身書生打扮,卻是一位捉妖天師,且是一位高達八錢的捉妖天師,與大押店老闆娘交情不淺,且是固定的合作關系。
另外,此男子姓左名咛,字小右。
沒錯,是個穿越者。
左小右來自于二十一世紀的2015年,是一位父母雙亡的橫漂,劇組的萬年龍套。他穿越的經過十分平淡,就是在忙完一天的龍套工作,回家睡覺的時候,再睜開眼就來到了這個世界。
這是一個與他前世完全不同的世界。很久以前,人與萬物共存,當中也包括妖。但人想獨占天下,于是人向妖宣戰,把他們趕進了深山大澤,從此人和妖劃界而治。
當左小右剛剛了解到這個世界背景的時候,就想到了自己不久前剛剛看過的一部電影《捉妖記》。
尤其是成爲一個老天師唯一的傳人後,跟着老天師四處降妖伏魔,見多了妖怪後,這種認知越來越強烈,并最終确定這個世界就是《捉妖記》的世界。隻是似乎穿越的有點早,來到了電影劇情開始的很久很久以前。
這真的很久,他跟随老天師學習各種法術,學了整整三十年,然後成功的把老天師……熬死了。
老天師是個獨來獨往的捉妖天師,無門無派,但一身法力精深,且法術多端,左小右跟他學了整整三十年才學全了他一身本領。
老天師當然不是被他熬死的,事實上這個世界的高級天師都修煉有長生之術,老天師就是站在頂端的天師之一,長生久視自是不在話下。不過老天師心性不好,自己的親人朋友都死光後,就覺得長生不老根本就不是好事,一個人孤零零的活在世上,有什麽意思?
于是在找到左小右這個傳人,并将一身本領傳授給他以後,就把一身法力轉給了他,散功而亡。雖然左小右挺難過的,不過老天師卻是笑着走的。看得出來,他死的很高興。
不過左小右卻覺得老天師隻是活的太無聊了,這才會活的膩歪,散功而亡。如果換了是他,肯定不會嫌自己命長。
他是這麽想的,也是這麽證明的。此後一百年間,左小右一邊降妖伏魔,磨練法力;一邊讀書、寫詩、作畫、彈琴,陶冶情操。
一百多年了,他并沒有活膩,反而因爲有了充足的青春和壽命,讓他能夠盡情的享受生活中的樂趣。
左小右是一個雖然體會過現實殘酷,内心卻非常文藝的青年,而文藝青年最大的特點就是——隻要有好書可讀,多少時間都不夠用。
左小右證明了這一點,他一百多年時間裏除了磨練法力之外,其他大部分時間都放在了讀書上。這從他一身書生裝,寬袍大袖裏總是揣着兩本書就看得出來。
和普通的讀書人不同,普通讀書人從識字那天起到死去,頂多也就七八十年,而左小右卻已經活了一百五十年,這一百五十年中,光是讀書就有一百二十年。如果加上他上輩子那三十年,時間就更久了。
活的久,看的書就多,且降妖伏魔行走天下,見識也多。于是一身才華難以掩蓋,自從十年前天下的妖被殺的差不多了,實在沒什麽活可幹,左小右定居順天府城外六十裏左家莊開始,他家裏就總有媒婆上門說親,家裏的門檻都被踏破四五塊了。
沒轍,長得好看,又一身才華,還有錢,還特麽單身,那些沒出嫁的閨中小姐誰不喜歡?不過左小右統統拒絕掉了。原因很簡單,普通人無法長生不老,也許十年之内可以享受愛情和婚姻的甜美,可一旦女人老了,幸福就會變成悲劇。
他的師父已經給他樹立了最直觀的榜樣,所以他從一開始就決定這輩子都不會背上感情債。還好這個世界正處于封建時期,有合法的青樓,随時随地都可以讓他釋放一些積累的欲望。讀書人逛青樓本就是一件風流雅事,這個時代不但沒人罵,反而人人稱贊。因爲世人十分期待讀書人在青樓飲酒作樂,然後留下千古詩篇的情況出現,那才是雅趣。
感謝這個時代,左小右度過了十分美好的十年。
但同樣在這十年裏,他被這個大押店的老闆娘糾纏上了。
說來好笑,這大押店老闆娘也是當年看上他,從而找媒婆上門說親的一位千金小姐,但被左小右毫不留情的拒絕之後,非但不死心,反而不停的糾纏,甚至不顧世俗禮法,天天往他莊上跑,想要造成既定事實,從而嫁給他。
面對如此執着的小姑娘,左小右無奈之下的表明了自己捉妖天師的身份,同時表明自己已經長生不老,如果娶妻,日後隻能一天天看着她變老、死去,這不是他想看到的。
“你可以教我修煉啊!”小姑娘不死心的說:“我也長生不老了,我們就能永遠在一起。”
但左小右拒絕了,并不是不想和他做一對神仙眷侶,而是她年紀太大,已經過了最佳的修煉年紀,而且資質一般般,就算修煉到死也不可能長生不老。
雖然最終因爲小姑娘不死心的不斷糾纏,左小右還是傳給了她修煉之法,後來小姑娘甚至成爲一名合格的捉妖天師,但也僅止于此了。她還是一天天長大了,從一個十四歲的小姑娘,長成了一個華信年華的女子,沒有任何延緩衰老的迹象。
兩年前,她死心了。然後開了這間大押店,成了一個倒賣妖的老闆娘。而左小右被他糾纏多年,也不好眼睜睜看着不管,于是時不時的會外出捉點闖入人間的惡妖,賤賣給老闆娘,讓她的生活能更好一些。
這個時代,女人基本十四五歲就結婚了,二十歲還不結婚的女人就像左小右上輩子的大齡剩女,是會受到歧視的。但老闆娘絲毫不在意外界的眼光,一心經營着大押店,且每次左小右來送貨,都會勾引他一番。
左小右知道她是爲了什麽,雖然每次都會拒絕,但每次看到她失落的眼神,總會心生不忍。此時此刻,面對老闆娘看似耍流氓一般脫口而出的調戲之言,左小右沉默片刻,道:“好吧!”在老闆娘驚喜的眼神注視下,微笑道:“老闆娘可要準備一桌好酒好菜。”
“嗯。”令人大跌眼鏡的情景出現了,瘋婆娘一般的老闆娘竟然表現出了閨中小姐一般的嬌羞,吓的另外兩個打麻将的男人跌倒在地:“老……老闆娘竟然也有女人味的時候?”
聽到這話,老闆娘頓時從嬌羞轉爲暴怒,雙手掐腰,大喝道:“找死啊!都給老娘滾蛋!”
嗯,這才是熟悉的老闆娘。剛才果然都是錯覺。
兩個打麻将的松了口氣,在老闆娘的叫罵聲中逃跑了。
等兩人跑掉,老闆娘立即關門歇業,拉着左小右去了店鋪後面的小屋。這小屋是老闆娘的閨房,自從成爲捉妖天師後,老闆娘就被生父趕出了家門,獨自生活。自從開了大押店之後,這裏就成了她工作和生活的地方。這也是左小右對其愧疚的原因之一。好好一個大家小姐,卻因爲對自己的感情,落得無依無靠的境地,他怎麽忍心視而不見?
“你先坐。”把左小右拉倒閨房中坐下,老闆娘給他倒了杯水,道:“我這就去做飯。”
“你做的飯能吃嗎?”左小右笑問。
老闆娘翻個小白眼:“毒不死你。”
左小右聳聳肩,一邊喝水,一邊看着老闆娘切菜做飯。那熟練的動作證明她還是很擅長做飯的,隻是不知味道如何?
收回目光,左小右打量了一眼這間小屋。小屋不大,差不多十個平方,除了一張木床之外,還有一張梳妝台,以及一張四方木桌。
在連接小屋和店鋪前廳的中間,還有一個不大的儲物間,這儲物間被老闆娘改造成了廚房,生火做飯還是挺方便的。
忙活了一個時辰,天黑了下來,四菜一湯上了桌,還有一壺上好的女兒紅。
老闆娘擦擦臉上的汗水,微笑道:“吃飯吧!”
左小右挑了挑燈芯,讓燈火燃燒的更亮一些,在燈火的照耀下,老闆娘嬌靥泛着紅暈,似是對今夜有着某些期待。
左小右微微一笑:“沒想到你這個大小姐還有這手藝。”
“已經不是了。”老闆娘在桌面另一側坐下,語氣十分平和的道:“畢竟我也捉過妖,那幾年隻能自己做飯。”
左小右聽了有些後悔:“當年我不該教你的。”
“不。”老闆娘搖頭:“如果你不教我,我已經一頭撞死了。”
“!!!”左小右震驚的看着她。
“我沒說笑。”老闆娘微微一笑:“當初我已經做好了準備,如果你不教我,我也沒必要活在世上,因爲我知道相思之苦有多折磨人。”
“?”左小右愕然。
“當年我姐姐就是飽受相思之苦,最終相思成疾,芳華早逝。”老闆娘眼中多了幾分回憶和傷感,随即回過神來,連連搖頭,笑道:“所以我就告訴自己,絕不能走姐姐的老路。如果喜歡上誰,哪怕拼了命也要追上他。”
拿起酒壺,爲左小右斟上一杯:“如果他不要我,我就死給他看。”
左小右深吸一口氣,苦笑道:“這麽說我倒是無形中救了你一命。”
“所以我才等到了今天。”老闆娘爲自己斟滿一杯,端起酒杯,微笑道:“就算不能成爲夫妻,能這樣看着你,能有一夕之歡,也是好的。”
“……”左小右默默端起酒杯,和老闆娘輕輕碰了一下,兩人将杯中美酒一飲而盡。雖然左小右并不是很喜歡喝酒,但這女兒紅度數不高,口感香醇甜美,倒是很合他的胃口。
“好酒。”左小右贊歎一聲:“如此醇香,怕是有些年頭了吧!”
老闆娘含笑再次斟酒,道:“這是當年我爹爲我埋下的女兒紅,在我被趕出家門後,便被我帶出來了。”
“……”左小右再次輕歎一聲:“是我害了你。”
“别這麽說。”老闆娘微笑着:“隻能說造化弄人。如果我早十年遇到你,也許就不是今天這樣了。”
左小右沉默片刻,道:“據說吃了妖王的肉,可以長生不老。”
老闆娘輕笑一聲:“别傻了,妖王被衆妖保護,又如何能抓到他。”再次端起酒杯:“我可不想你爲我送掉性命。”